田桑桑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加深厚了。
在场几乎没有孕妇,只有田桑桑这么个孕妇,还是快到十月的孕妇,自然是十分受瞩目的。有些不认识的,就会问那人是谁,那些认识的,便一一说明了,他们顿时恍然大悟。
“田桑桑,你怎么来了?”和江父前来的叶玢怡,连忙走到她身边,紧张地盯着她的肚子。这婚礼人多,她一个孕妇来凑什么热闹。
田桑桑淡淡回:“收到请柬就来了。”
“什么?你收到请柬了?”叶玢怡冷沉着脸。谁发的请柬,发到她儿媳妇这里来了?她儿媳妇和华家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田桑桑点点头,不欲多说。
他们的座位不在一块。
叶玢怡纠结地看着她。想跟她说赶紧找到位置坐下,不要乱跑,注意着点身体,这种话很怪,她又说不出口。可看她这臃肿的肚子,她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这可是遗腹子,真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拉不下面子,叶玢怡对赵纯的态度倒是好了点:“小赵,你既然是和桑桑一起来的,待会儿还请你帮忙看着她。”
赵纯认真地:“我知道的,叶阿姨。”
“让言言跟我和他爷爷一处吧。”叶玢怡又道。
“这里人多,桑桑身子重,言言我们来看。”
田桑桑和赵纯对视一眼,表示同意。
据说男方并无亲戚,孤身一人,来参加他婚礼的都是些他在公安厅的同事。于是,现场偶尔就能看到一两个警察。当然不止有警察,还有一些穿着军装的高级别人物,这些都是华家请来的。
陆迟和李琼儿相携进来。陆家最近可是出了大事,陆迟的父亲失踪了,大家都猜测应该是遭遇到了不测。所以陆迟和李琼儿看起来都有些恹恹的。
田桑桑瞧见他们夫妻俩,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光。
她的手扶着腰,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陆迟。”
“江夫人。”陆迟面上平淡,眼底含着笑意,当然这笑外人是看不到的。
“鲲凌在哪里?”她死死地盯着他。
陆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田桑桑顿了下,探究的视线落在他温文尔雅的脸上,找不出一点儿破绽,可就是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的嚣张。
“鲲凌失踪了,绝对是出了意外。除了你,我想不出谁对她还有狼子野心。”
这话真不客气。
站在陆迟边上的李琼儿心里警钟大起。关鲲凌失踪了?怎么她没听人提起过?她那样厉害的人,也会失踪?
“我是想啊,但鲲凌不让我碰我啊。”陆迟无奈地勾勾唇,眸色渐深:“我父亲下落不明,正如你丈夫尸骨无存,我们的心情现在是一样的。别说我没那个心了,就是我有那个心,我也不是鲲凌的对手。除非鲲凌不能动,不然我根本没有机会。如果你有鲲凌的消息,请一定来通知我。”
田桑桑心脏一痛,要是她有鲲凌的消息,又何必来问他?鲲凌失踪,江景怀又……坏事堆在一块,她身心负重。
陆迟走远,李琼儿还站在原地。
“你真不怕死啊,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来这里干嘛。那个叫叶江的我看了,和江景怀长得是一模一样,你就是看了他也不会理你。”
田桑桑欲转身。
“哎——你等等。”
田桑桑:“有事快说。”
“你刚才说鲲凌失踪了,是真的?”
田桑桑嗤笑:“不仅是真的,我还怀疑和陆迟有关。”
李琼儿道:“不可能,陆迟还没鲲凌的身手好。”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像鲲凌那么厉害,怎么会失踪呢?”
李琼儿的手不安地攥起。这段时间陆迟确实有些怪怪的,在部队的时候她不知道,在家时她有一天晚上醒来,发现他居然不在床上。
门外有喧嚣,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婚车来了。”
大伙儿都往门外看去。
田桑桑望了过去。华珺穿着洁白的婚服,西方的款式,高贵优雅。和她执手走过红毯的那个男人,他穿的是传统的中山装,一张俊美脸庞,幽深的眼眸如同往常。“江景怀!”她叫住,想要上前。
一个男人拦住了她,动作稍显粗鲁。
赵纯扯开他:“你要干什么?”
男人道:“婚礼现场,请你们不要闹事。”
“谁说她要闹事!”
赵纯扶住她的身体,“桑桑。”
田桑桑自始至终目光都在那对新人身上,那个人没有回头,哪怕表情松动一下都没有,她的一颗心跌至谷底。...
536 我不是你的爸爸
新人上台致词,田桑桑根本听不见。之后大家都开始鼓掌,可她的手已经麻木,抬不起来。
他曾经说过要给她一个婚礼,那是一种虔诚的仪式,是对他们爱情的昭告。可是他终究没有给,她也没有等到。她等到的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他们站在人群中,接受众人的恭喜。他们依偎在一起,笑容洋溢,用眉眼诉说着各自的幸福。
新婚燕尔,羡煞旁人。
在这一场婚礼中,她是一个旁观者,是一个路人甲。她无助地看向台上,他却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给她,他的眼里只有华珺。
田桑桑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江景怀啊,只是一副与江景怀相同的皮囊。但她欺骗不了自己,是的,那个人就是江景怀。他的手上带着扳指,这就是他的那个扳指,她忘记不了那个扳指。
而且,他不仅戴着扳指,还戴着新婚戒指,是和华珺的新婚戒指。透过人群,望眼欲穿,她好像能清楚地看到那个戒指。金色的,套在无名指上,上面有细细的纹络。他们十指相扣,戒指反射着光芒,刺伤了她的眼睛。
田桑桑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不深不浅,还没到热泪盈眶的程度,却也是雾蒙蒙的一片。到如今,她很少痛哭流涕了。
她回想起他们的婚姻,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她却沾沾自喜洋洋得意。领了一张结婚证,却没有这样的婚礼,这样的酒席,这样的结婚戒指。现在她傻傻地,就要沦为二手货了。
“奶奶,那不是爸爸吗?”孟书言看着台上与爸爸神似的男人,仰着小脑袋问叶玢怡。他们都说爸爸死了,可爸爸没有死,爸爸分明就站在台上。
他睁着大眼看向台上,眼里闪着渴望。
叶玢怡抹着眼泪,爱怜地把小家伙搂在怀里,不知道要怎么说。这都叫什么事儿。“言言,那不是你爸爸。你爸爸要是看到你,不会不记得你。所以他不是你爸爸。来,奶奶帮你把眼泪擦擦,别难过。”
新人一一敬酒。敬到叶玢怡和江父这桌,华珺和江景怀举着酒杯。
华珺笑吟吟地说道:“伯父、伯母,感谢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叶玢怡和江父对视一眼,无奈只能举杯,礼仪化地道:“新婚快乐。”至于那什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说出来真是戳心呐,说不出口。
叶玢怡看着眼前这对新人,竟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华珺和她儿子结婚,这不是她很久以前就奢望的吗?可真的到了这么一刻,她心里不舒服极了。
“爸爸。”孟书言坐在位子上,拉了拉江景怀的中山装,小手抱着他的腰,呜呜地哭着:“我和妈妈都好想你啊爸爸,妹妹也想你。”
众人都吃惊地看着状况。江景怀愣了一下,低眸看着小男孩毛茸茸的头发,他的哭声撩拨着他的心扉。他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任凭他怎么想,他都想不起来。
叶玢怡和江父都不忍心把孟书言抱开。
华珺紧张地观察着江景怀的神情,但他没有表情。他轻轻地把孟书言拉开,淡漠地道:“小朋友,我不是你爸爸,你认错人了。”
“你就是我爸爸!”孟书言不依了,手揪着他的衣服,倔强地问:“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妈妈了!?”
江景怀微一皱眉。心想他连他妈妈是谁都不知道,他对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华珺笑道:“言言,阿姨跟你说,这真的不是你爸爸。他只是和你爸爸长得像,你的爸爸他已经不在了。”
孟书言控诉地瞪圆桃花眼,气势汹汹地盯着华珺:“他就是我爸爸!是你把我爸爸抢走的!呜呜!”
“小朋友,我不是你爸爸,你认错人了。”
江景怀不忍妻子被质疑,拉过华珺的手,淡淡道:“我们去敬下一桌。”又歉然地对叶玢怡和江父颔了颔首。
叶玢怡把孟书言抱过来,孟书言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远,眼泪决堤了。
爸爸咋地不认识他了……
“田小姐,赵先生,感谢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华珺笑盈盈地说道。
田桑桑白着一张脸,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景怀。
“你不认识我了?”
江景怀本就寡言,此刻感到莫名其妙,眸光沉沉,并没有接她的话。
赵纯只觉一阵怒意上涌,忽然一拳打在江景怀的脸上,怒吼道:“你怎么能这样!你和华珺结婚,那么桑桑算什么,言言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