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低下头听从太上皇教诲的四爷抬起头说,“汗阿玛,儿子打算改革大清的弊端,账务,被隐藏的土地数目,还有人口,这三样拦路虎都得除去。”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你之前说取消贱籍,不准买卖人口,就是为人口普查奠定基础?”
四爷点了点头,“儿子就知道瞒不过汗阿玛。”
太上皇算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里有主意了,到底是年轻,敢冲敢拼,就如当初的他一样,其实三藩可以慢慢解决,但是他年纪轻轻不耐烦等下去,在时机不稳的时候执意要收三藩,这才逼的各地藩王不得不反。
当时的他即使做错了,皇玛嬷不也没说什么,在他身后作为后盾吗?
太上皇觉得还是任由皇帝折腾,真的弄出什么乱子来,不是还有他这个汗阿玛在吗?
太上皇有些理解当年太皇太后的心思,作为皇帝做错事不可怕,只要能够从中吸取教训。
太上皇希望培养的是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而不是培养出一个应声虫来,所以皇帝的有些作为,虽然他不认同,但也没有必要一竿子打死。
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太上皇开口,“过来坐下,跟朕说一说,你到底有何打算?”
四爷开口说,“汗阿玛,如今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大量的土地都落入世家豪门手中,这些人会将土地都挂在秀才举人名下,就导致大量的土地被隐藏起来,没办法收税。”朝廷给读书人的恩赐,只要考中秀才就能免除一定数量的土地税。
然而这已经变成了变相躲避税收的手段。
原本是项仁政,然而富人的土地被隐藏了起来,可税收必不可少,这些税收从哪里收?自然是无依无靠的老百姓身上收取。
这就使得老百姓身上的重担越来越重,实际上不仅背负着自己的税,还背负着富人的税。
这一千年的顽疾,皇帝自然知道。
宋朝、明朝,都因为土地兼并太过严重,使得百姓失去土地,造成社会不安定而进行过变法,然而可惜的是,这些变化无一例外都是在跟当地土豪和世家作对,使的变法无疾而终。
就如同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他死后变法被说的一无是处,最后变法半途而废。
要等明朝灭了,再反过头来看,张居正的变法显然是正确的,要是能走下来,未必不能够给大明留一条生路。
可惜的是,真的有眼光,看到百年之后的不多,反倒是一些目光短浅的人比比皆是。
偏偏此类人才是朝廷的主力。
这些人没有国,只有家,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自然不容许变法,侵犯了自己的利益。
而当今社会又再一次重复了大明所经历的事情。
“你想怎么解决?”太上皇来了兴趣问。
四爷看着太上皇回答,“儿子打算先普查全国土地数目,然后摊丁入亩。”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读书人,只要是名下有土地,都得交税,就连皇庄也一样。
“摊丁入亩?”太上皇琢磨着这四个字。
其实这条政策太上皇在位期间已经实行了,比如在某些地区实行“ 丁随粮派” 或以田摊役。
这些基本上都来自张居正一条鞭法的变法。
老四这是打算全国推行?
太上皇想了想说,“摊丁入亩这四个字总结的好,难怪你说要取消贱籍,清查土地数目。”贱籍一取消,就会多出大量的人口,如今丁税是固定的,那么大量人口分摊,百姓们就可以减少负担。
再将丁税摊入地税中,那么以后谁拥有的地多谁交的税便多,这对于百姓来说是一项大好举措。
发现老四其实心里是有计较的,太上皇便放下心来,“这事都按照你说的来办。”
随即想到这段时间总是有人妄图让他压制皇帝,而这些人都是宗室,太上皇总不可能避而不见。
想了想太上皇决定帮儿子一把,起码将一些阻碍给带走。
“过几天,朕打算前往热河行宫避暑,听说内蒙的火车轨道已经修到热河,朕得过去看看新鲜。”
四爷忙开口说,“汗阿玛,还请您不要以身犯险,如今火车还未证实安不安全。”
太上皇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自有主张,你赶紧走吧。”
四爷被太上皇给赶了出去。
他摸了摸鼻子,刚走出清溪书屋,就看见不远处被拦住的宫女。
那宫女看到四爷之后忙跪下,“奴婢奉太后娘娘的命令,请万岁爷过去一叙。”
四爷听了若有所思,看来有些人不仅将状告到太上皇这边,连太后那边都没忘了敲边角。
十四可是刚从十三一同过去的,想必太后想从他这里打探十四的情况。
四爷走了过去,“起喀吧。”
说完之后便转向太后所在的凝春堂。
“老四,你给我说说十四过去之后到底有没有危险?”
四爷刚给太后行完礼,太后就迫不及待的问。
太后这几天可是被好几位女眷旁击侧敲,都说十四被老四给派去做危险事情,甚至有可能引起杀身之祸,这如何不让太后感到忧心?
没见太上皇都坐不住了,将老四给叫了过来,太后心里就嘀咕起来,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十四这些年里可是一直跟在老八后头,对老四这个亲哥一点也看不上。
这回皇位落在老四头上,太后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可老十四却是满腹不满,在她面前嘀咕过几次。
太后教训过几顿,见他不再提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一回见老四突然将十四被派出去,太后还以为这事传到了老四耳中,这才急匆匆的交老四给叫了过来。
四爷不急不慢的给太后行了一礼才坐下说,“皇额娘还请放心,这一次派十四过去,也是让他领兵协助十三,谁出事他都不可能出事。”
太后放下心来,她知道老四在这件事上绝对不可能骗她。
“那我怎么听人说,你派老四去做凶险的事情?”
四爷耐心的跟太后解释,“这一次派十三他们去做的事情,难免阻拦了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自然不敢轻易罢休。皇额娘,还请放宽心,十四身处军营之中,旁人是伤害不到他的。”
太后彻底的放下心,又想到之前的闲言碎语,跟四爷说了,“既然事情是这样,那我也就不给你添乱子了。”
四爷很满意太后这一点,就算做了太后,也从来没想着靠着身份来压他为家族谋取利益。
当然也有可能是太上皇还在的原因。
不过,说到底四爷领着一份情。
太后留四爷用午膳,被四爷找借口给推拒了,“皇额娘,这回突然被汗阿玛叫来,将军机大臣留在宫中,所以还请恕儿子不能多呆。”
太后忙说,“你有重要事,那赶紧去办吧。”
四爷回到宫中,便回到养心殿,他背对人站在殿内。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一个模样普通的侍卫走了进来跪下。
四爷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问,“查探到在最近哪些人前往畅春园?”
那侍卫说了几个名字。
四爷听了之后眼神深了起来,这几位无一不是老宗室,没想到竟然能够鼓动这几位给汗阿玛敲边鼓,这样说来其中牵涉的利益就大了。
“派人着重的查,务必给朕查的一清二楚。”
侍卫应下之后迅速退下。
四爷做了皇帝之后,粘杆处便化整为零,一部分还留在民间帮四爷探寻一些消息,另一部分被安插在禁卫军中。
禁卫军中的侍卫可以说是都是出生不凡,特别是宫中的禁卫军,可以混在这群人当中,消息非常灵通。
四爷也是有意想从这些人中得知一些消息。
侍卫退下之后,四爷做到案桌后继续批阅奏折。
手下的奏折刚好是年羹尧呈上来的。
年羹尧为四川巡抚,特意上折子来给四爷请安。
四爷看了之后,只批复了一句,“朕知道了。”
这已经是年羹尧今年的第二本奏章,第一本在四爷登极之时,第二本就是现在。
奏折上除了请安还有一事,便是十四强行调遣四川的兵马,将当地衙门围了起来强收账本。
年羹尧显然是来告状的。
对此四爷还能如何?只能帮十四给兜着。
自家兄弟再不堪,也不是区区一个臣子可以告状的。
更何况十四除了行为粗鲁了些,所有行动都是四爷所暗示。
地方官员在当地经营有方,若是好声好气还不知道能不能将账本拿到手,十四这样出手迅速,显然也是四爷所期望的。
既然账本拿到手,四爷当安抚年羹尧。
随后,四爷又在奏章上写下了一句。
“十四乃是吾弟,朕爱之,太后宠之,自幼天性浪漫,行为无所拘束,还请卿担待之。”四爷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十四背后有太后做靠山,做了什么事,年羹尧只能受的。
写完之后,四爷将奏章摊在一旁,这时候苏培盛走了进来。
“爷,贵妃娘娘求见。”
四爷放下了笔,“还不快快将贵妃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