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抬起乌黑的眼珠担心地看着苏默。
苏默一愣,瞬间明白了他一直说剩饭偷吃了不要紧的原因,不过是怕她生气,气坏了身体。
她的心里瞬间一片温暖,感动得摸了摸苏笙的脑袋:“放心,姐姐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气坏了身体。”
提到昨天晚上做的菜,苏笙眨着星星眼道:“姐姐,我今天还想吃兔子肉炖土豆!”
“当然可以。不过,今天我们要去清平城里,再买些米粮回来。家里的米粮眼见着就要见底了。所以,等晚上回来,姐姐才能给你做兔子肉炖土豆。”
因为上次买的东西太多了,加上路况不好,米粮买的有些少了,不过几天时间,买回来的米粮就快没有了。
苏家送过来的米面发霉的发霉,生虫子的生虫子,能吃是能吃,但得等出太阳后,晾晒过后,才能吃。
苏笙点了点头:“姐姐,那我去看看柴房里的半只兔子肉还在不在?”
想到那半只兔子肉,苏默也有些担心被人偷了,允了他一个人去,自己在厨房清洗着陶碗。
苏笙急惶惶地跑到柴房门口,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门锁,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半只兔子要是丢了,他就不能让姐姐做兔子炖土豆了。
抱着最后一丝期待,他拿着门锁,一脸忐忑地进了柴房,看到那半只兔子还好好地挂在屋顶下面,一颗飘到半空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苏默也惦记着厨房里的兔子肉,生怕被昨天晚上来的偷吃贼给顺走了,洗过了陶盆,在围裙上草草地擦干净手,扬声问道:“小笙,肉还在吗?”
“在,姐姐,没丢。”
听到苏笙欢快的回答声,苏默放了心,拎着木桶走出厨房,对着柴房的方向喊道:“小笙,姐姐去打水,一会儿就回来。”
苏笙看完了兔子,还呆在柴房里,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含糊地应了声,苏默也没在意,转身出了院门。
门锁明明已经开了,那贼人怎么人没提走兔子肉?
等确认了兔子肉还在,苏笙顿时起了疑心。
他在柴房里转了一圈之后,渐渐把目光转向了地窖所在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驱使着,苏笙一步步地向地窖走了过去。
挪开柴草,露出地窖口,他蹲下身,向里面张望了一会儿,不由睁大了眼睛。
“哥哥?!你没走?”
“小笙,你姐姐没在吧?”
灰头土脸的少年身上披着墨绿色的大氅,缩头缩脑地从地窖里探出脑袋,黑发凌乱地纠结在一起,伸长了脖子,小心地向柴房外望了过去。
“我姐姐到河边打水去了。哥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苏笙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摸着脑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走了很久,发现天地广阔,白雪茫茫,我竟无地方可去!走到后半夜,两条腿就象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又走回到你家里来了。怕你姐姐发现我,索性就在地窖里窝着了——”
听到苏笙说他姐姐不在,少年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庆幸居多还是失望居多。
明明信誓旦旦地要走的,转头却又偷偷跑回来了,眼下又被苏笙当场抓包,少年羞耻得整张脸都红了,声音越说越低,垂着眼睛,几乎不敢与苏笙对视。
“这么说,这两天我姐姐盖在锅里的饭菜都是你吃的?”
苏笙恍然大悟道。
提起这事,小年很是不好意思:“是我吃的。见天躲在地窖里,啃冷掉的饼,我有些受不了,想吃些热食——”
“还有就是我姐姐做的饭也太好吃了,所以你躲在这里闻到味儿就馋了呗!”
苏笙脸色骄傲地帮少年划了重点。
苏默自认为起得早,但走到河边才发现,有人起得比她还要早。
还没有走到河边的时候,她远远地就看到程巧儿纤细的身影被埋在一大堆衣服里面,举着棒槌正在卖力敲打着摊放在石头上的湿衣服。
要是昨天晚上没有经过程家门前,更没有听到程巧儿哭着与钱秋枝承诺,说以后都不与她过多接触,想必苏默还能一脸坦然地跟程巧儿打招呼。
听到了那些话,现在就要面对程巧儿,苏默总有一种不自然的别扭感。
正文 第142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第142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想归想,招呼还要打的。
木桶放进流动的水里,发出沉闷的水声。
苏默瞟了眼程巧儿,就见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一滞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接着捶起衣服。
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向苏默这里看上一眼。
苏默玩味一笑,原以为程巧儿只是那么一说,现在看来,她象是玩真的。
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这种明知对方什么想法,还要一本正经地装不知道的感觉真是有够糟糕。
“巧儿,洗衣服啊?”
苏默明知故问道。
听到这话,程巧儿象是才注意到苏默的到来一样,放下了棒槌,扭过身,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是啊。小默,你起得也挺早啊?”
“嗯,晚上睡得早,早早就睡不着了。”
苏默双手用力,把装满水的木桶提上了岸。
简短的一问一答之后,河边一阵尴尬的沉默,只余棒槌声声敲打在衣服上的沉闷声音。
“巧儿,我走了,你接着洗哈。”
苏默觉得没意思,别人既然不愿意搭理她,她又何必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没的丢人现眼,提着满满一木桶的水,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默走后,程巧儿捶打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默默回过头看了眼她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回转身,从怀里拿出一块白玉雕龙的玉牌,放在手心里反复地摩挲着。
其实,苏默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她单方面地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无视她的痴恋,喜欢上了苏默。
她嫉妒得发狂,以致于看到苏默,她的心就绞痛不已。
和苏默,注定回不到以前的亲密了。
程巧儿垂下眼睛,把玉牌重新放回到胸口处,接着捶打起衣服。
稀薄的晨雾里,苏默提着木桶,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和一帮或提着木桶,或揣着满盆衣服的妇人们擦肩而过。
妇人们不约而同地瞟了她一眼,那目光诡异中带着明显的探究之色。
“神婆说她被妖孽附身,会给村里带来灾祸!”
“真的假的?我觉得不象啊。”
“周婆子都做了一辈子的神婆了,她说的话有假过吗?”
“那可不!我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就不信你们就没有发现,苏默前后的变化有多大!以前,她是什么样,不说你们也知道。你们再瞧瞧,现在她又是什么样,简直就是两个人吗?不是被妖孽附身那是什么!”
——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的,有故意让苏默听到的意思在里面。
苏默微微皱闻,向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见那些妇人似乎意识到她的注视,回过头,纷纷露出兴灾乐祸的笑容。
苏默有些憋气,这些传言肯定是从黄美华和那个自称神婆的老婆子那里传出来的。
这两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说她被妖孽附身也就罢了,可是还说她能给村里带来灾祸,这就有些恶毒了,分明就是赶她出村的节奏。
忍着气回到了家里,一进院子,苏默就听到从柴房里传来苏笙欢快的笑声。
“我姐姐人可好了,根本不象表面上那么冷淡的。凡是被她放进心里的人,她肯定全心全意地对你好——”
苏默有些奇怪,难不成家里有人吗?要不然苏笙在跟谁说话呢?
这大早上的,谁会来她家里?
“小笙,谁来家里了?”
把木桶提到厨房,苏默扬声喊道。
苏笙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柴房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苏笙神色慌张地从柴房里跑了出来,揪着衣角道:“没有人来家里——”
苏默眉头紧锁,目光古怪地看着苏笙,眯着眼睛道:“我刚才明明听到你与人在柴房里说话,还笑得很欢快呢。没有人,难不成你在自言自语吗?”
“是自言自语,我在玩游戏,一个人扮演好几个人说话——”
苏笙低着头,心虚气短,几乎不敢与苏默对视。
虽然到了时空后,与苏笙这个便家弟弟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苏默自认为对他还算了解。
苏笙说谎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搓衣角,就算他面上再镇定,也改不了这个小毛病。
现在,他就紧张地搓衣角了。
苏默用利眼一扫,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眉毛一扬,脸上登时挂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戏谑道:“哦?是这样吗?你刚才在柴房是吧?反正就这几步路,我过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