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高声回道:“快点啦,姐姐,我真的很饿。”
“昨晚上,我明明看到人是从别院的方向往这个方向跑了的,找了一宿连一个白天了,周围这几个村子,我们翻了个遍,连个人影也没找着!难不成,这人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或许进山去了?这里的地形,我研究过,离这儿不远就是连绵的大山,说不定这人没头没脑地一跑,跑到山里去了。”
“不可能!那个人多尊——,世家——”
——
顺着风雪飘进来刚才那几个人低低的说话声,苏默支着耳朵,听得并不是太真切,就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只余鹅毛般的大雪落到地面上发出的沙沙声。
苏默松了口气,把苏笙带到厨房,关上门,小声问道:“你刚才想对姐姐说什么?”
苏笙眨巴着眼睛说:“我想说,刚才那些凶巴巴的人要找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们在松林里的小洞里发现的那个人。”
“很可能是。小笙,你也看到这些人手上拿着的刀了吧?那个人很可能正在被追杀。所以在洞里看到他的事情,我们对谁也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就等于害死了他!”
苏默沉着脸,语气严肃地说。
苏笙点了点头道:“姐姐放心,阿笙嘴巴很严,对谁都不会说的。”
吃饭的时候,苏笙有些心神不宁,苏默看在眼里,知道他还是在想那个昏迷在松树林暗洞里的人。
说实话,虽然打定了主意事不关己,绝不自找麻烦的苏默偶尔也会想起,她站在洞外,看到那个人侧着脸,蜷缩着斜靠在洞壁上的情景。
大雪天的,他昏迷着,又受了伤,就算不会因为发高烧而烧死,多半也会冻死吧?
到底是一条人命,她终是有些不忍心。
可是不忍心,又能怎么办?
那人来历不明,貌似又被人追杀中,她和小笙身无所长,在这严冬里,能安安生生地活下去就算不错的了。
救人?
别开玩笑了。
苏默强逼着自己硬下心肠,收拾好碗筷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在家里找活儿干。
冬日天短,天黑得很快。
苏笙下午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了,回来后告诉苏默,安宁村里其他的人家也遭到了那伙人的盘问。
那些人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但仍旧不死心,听村里人说,看到他们好象进山去了。
总算是走了,苏默松了口气,食了饭,洗漱一下,抵了房门,抱着苏笙暖烘烘的身体,安然睡去。
梦中似是又回到了松树林的那个洞口,那个身穿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看不见脸的男人,在黑暗中,向她伸出一双白惨惨的手,用凉幽幽,恍若从地狱而来的声音质问她:“你为什么不救我?我是一个好人,我若是死了,必是你害死的!哪怕下了地狱,化成厉鬼,我也会来找你的——”
黑暗中,苏默腾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死了,关我屁事!怎么不去找那些害你落到此种地步的人算帐,找我算什么本事!”
苏笙被她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迷糊的说:“姐姐,你做噩梦了?”
苏默微微闭了闭眼,一句话不说的,就下了床,摸着黑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见她行为反常,苏笙的嗑睡虫瞬间吓走了大半,挣扎着坐起来,心惊胆颤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苏默穿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无奈地说:“小笙,你也起来帮姐姐吧!姐姐一个人怕是不能把松林里的那个人拖到咱家来的。”
苏笙闻言一愣,随即一喜,在黑暗中咧开嘴道:“姐姐决定要救那个受伤的人了吗?”
苏默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说话。
“你小声说话,救了这个麻烦之后,我们最好把他藏严实了,不要让村里任何人发现他,否则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苏笙忙放低了声音:“知道了,姐姐。”
正文 第112章 吓不死你
第112章 吓不死你
大雪覆盖着地面,头顶上的月色白惨惨的。
苏默和苏笙象作贼似的摸进了松树林,轻手轻脚地下了沟,摸到了白天时的那个洞。
苏笙爬进去摸了摸那人的胸口,湿热中还在微微的起伏。
他小声说:“姐姐,还活着。”
苏默暗暗地松了口气,心想活着就好,别死了,真来找我算帐了,这锅背得我指定冤!
“我把爬犁放到地上,一会儿,我们合力把他拖到上面。”
白天的时候,苏默大概看了一眼,发现那人长着一双大长腿,估摸着体重不轻。
但真把这人拖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这人也不算太重。
爬犁是农家人农忙时用来托拉东西的,男人躺在上面,刚刚好。
虽然身处雪地,又有头顶上的月光照亮,但因为紧张,苏默也没顾得上看一下这个人到底长了什么样子。
匆匆把人放到爬犁上之后,在苏笙的帮助下,苏默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人拉了上去。
月光把松树林里照得影影憧憧的,四周静寂无人,苏默行走其间,心脏咚咚地狂跳着,头顶上时不时有夜栖的飞鸟受惊似地振动双翅从树梢上掠过,寒风如鬼哭狼嚎一样,从林中呼啸而过,总让人有一种心惊胆颤的不踏实感。
爬犁在地上嗤嗤啦啦地行走,落下了一行深深的痕迹。
好在雪花还在飘着,想来等到天亮之后,这些痕迹必会被厚厚的大雪覆盖,消弭于世间。
恍惚中,在无数人的大喊声,顺着夜风飘到苏默的耳朵里。
“世——”
“爷——”
——
因为太远了,听得并不是太真切。
等走出松树林,苏默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眺望到远处连绵的山林中出现了无数的火把,星星点点地点缀其中,如一条火龙一般。
她微微蹙眉,心里暗自琢磨: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会引来这么多人追杀于他?
想多了也无用,等她把这个累赘拖回家之后,想法儿弄醒了他好好问一问,再作其他打算。
苏默虽然临时起意把这人拖回家,但是打定主意,等这人伤好了,一定要马上把他赶走,万不能留一个大麻烦在家里。
好不容易把人拖到大门口,刚把人拖进院里,苏默就听见隔壁的邻居大门发出一声轻响,有人打着哈欠,打开了院门,在外面哗啦啦地放了一通水,转身就要进去。
苏默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地立在院里。
谁知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
放完了水,那人揉了揉眼睛,眼角余光瞄到斜对面,苏默家的大门处象立门神一样站着一个影,唬得哎呀一声发出了一记鬼叫。
“娘哎!是人是鬼?”
那人脚底一滑,差点摔了个大马趴,摔到了自己刚刚放完的那摊还热乎乎的水上面。
骂骂咧咧地,是个男人的声音。
隔壁住着一个单身汉,人到二十五了,还没有成亲。
安宁村的人都叫他“光棍人”,因为他姓任,名任远,平时总在外胡混,少有归家的时候,所以和苏默姐弟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苏笙想要应声,苏默忙捂了他的嘴。
不出声倒好,一出声,这任远肯定会前来查看,刚刚拖回来的男人肯定会暴露出去。
“娘的,什么东西也敢吓你任大爷?!”
谁知不出声,这任远竟然也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了。
苏默暗暗着急起来,要是让他走过来,看到还躺在爬犁上的男人,那还得了?!
任远眯着眼睛,越走越近,大有哪怕是冒着头破血流的危险,也要一探究竟的二货之心。
不能让他靠近!
一定不能让他看到她和小笙救了人!
白天的时候,那些黑衣人提着刀挨家挨户地寻人,要是让安宁村里一个人知道他们救了人,等于全村都知道了!
那她和小笙就活不成了!
天杀的!
这小子竟然一点儿不怕遇到鬼啥的!
寒风凛冽如刀,苏默立在风口上,额头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想到鬼,她突然灵机一动,捏了捏苏笙的小手,声音象是压在喉咙里一样,极低地轻声说:“别动!”
任远越走越近,再有几步眼看就到了院门口了。
在苏笙震惊的眼神下,苏默目光呆呆地看着前方,忽忽悠悠伸长僵硬的双臂,双腿象是不会打弯似的,齐齐向前一蹦。
“谁?”
唬得快要走到院门前的任远,怪叫着向后狂退了几步,吓得声音都劈叉了。
这任远一向自恃胆大,看到伸长双臂,直直地向他蹦过来的苏默,瞬间也吓得魂飞魄散。
“娘哎,你干啥咧?大半夜不睡觉,你蹦来蹦去的弄啥咧?”
等苏默蹦到了近前,任远显然也认出了她是谁,却见她两眼呆滞无神,如同梦游一般同,唬得更不敢近前了,一溜小跑回到自家门前,巴着门,一脸胆怯地小声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