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苏浅忍无可忍地说:“你怎么还不睡?!”
“可能因为太高兴了,躺到床上之后,我才发现睡不着了。不如,你陪我到床上躺一会儿,也许我马上就会睡着了。”
陈兰硕侧过头,神色无辜又纯良。
“你想都别想。外面都是丫鬟婆子,要是有人进来看到我们两个都躺在床上,到时候,我就算就十张嘴,说我们就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也说不清了。”
苏浅没好气地松开了他的手。
“说不清,那就不要说了。我马上就让我父王和母妃派人到苏家来提亲,这样既能堵住悠悠众口,以后我们私下亲昵,也不会有人再嚼舌根了。”
陈兰硕眼疾手快又把她的手重新捞了回去,苏浅挣脱不了,也不想挣脱,乖顺地任他握着。
“你说得轻松!怕是你娘恭亲王妃根本看不上我这个民女吧!”
听到这话,苏浅讽刺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陈兰硕警惕地抬起头,皱着眉问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回去问问你母妃在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看你母妃是不是会如实回答你。”
苏浅用拿书的手按在他脑袋上,把他重新按回到了床榻上。
陈兰硕追问了半天,苏浅怎么也不肯告诉他真相。
他皱着眉,闭上眼,不情不愿地老实下来。
过了一会儿,见他呼吸平稳,象是睡着了一样,苏浅试探着慢慢抽回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别动!我还没睡着呢!”
她抬眼望去,就见陈兰硕阖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削薄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细微的欢悦弧度。
苏浅翻了个白眼,举起手里的书,照着他脑门就想给他来一下。
但她的手举了半天,也没有打下去。
她收回手,恶声恶气地说:“赶紧睡!”
也许真的累了,不多时,陈兰硕终于沉沉地睡去。
苏浅暗暗松了口气,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站起来后,她看到沉睡中的陈兰硕眉头紧拧,垂放在床榻边的手指轻轻抽动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心里一动,把自己看的书塞进了他手里。
手里重新握了东西之后,他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手指也不再抽动了,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无比放松。
苏浅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一觉醒来,已是午时。
“小默!”
陈兰硕大叫着醒过来,看到床边已是空无一人,而自己的手里握着一本书,不用多想,他就知道是谁的功劳。
“浅浅!”
他下了地,把书放到桌子上,叫了几声,没有听到苏浅的回应,心里有些发慌,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的丫鬟婆子都被苏浅挥退了,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
陈兰硕茫然地呆立片刻,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往昨天夜里,他去过的书房里找了过去。
没有下人伺候,白九就自己动手把精致的紫铜色茶壶从炉子上取下来。
滚烫的水在他的倾倒下从壶里流泻出来,淌进了白玉瓷杯里。
放回茶壶时,他侧过头,用眼角余光淡淡地扫过坐在桌后面,拿着毛笔在宣纸上细细描摩的苏浅,桃花眼里闪过难得一见的温柔和宠溺之色。
“浅浅,你画了半天了,喝杯水休息一会儿吧。”
他把白玉瓷杯放到苏浅手边,笑着说道。
苏浅头也不抬:“再等一会儿,七夜魔君马上就要画完了。这可是倩女幽魂里面,我最喜欢的人物,我一定要把他画得完美无缺。”
白九弯着腰,脑袋和她凑在一起,看向桌上的肖像。
画里的男子俊眉修目,温润里透着难以遮掩的霸气,眼神坚毅,面色沉稳。
“画得不错!怕是都要把宁采臣的风头给抢光了。”
白九侧过头一笑,热烫的气息扑在身边人的耳朵上。
苏浅不自在地偏了偏身体,拉开了与白九之间的距离,手里的笔却一点也没有停下的迹象。
“本来嘛,七夜和小倩才是真正的七世怨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别画了!从我来到现在,你一直画个不停,都没有拿正眼看过我。都画了半天了,也该休息一会儿,歇歇你的眼睛。”
白九眸光轻闪,高大的身体不经意地又往她身边靠了靠,笑着去夺苏浅握在手里的毛笔。
也许是错觉,她隐约竟然从他话里听出了几分哀怨的味道?
苏浅微微一愣,手僵在了那里。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手里的毛笔就被白九抢走了。
等她回过神来,白九正望着她,轻轻挑起眉,嘴角挂着一抹轻浅的笑意,怎么看都带着挑衅之意。
“阿九,你快把笔还我!再有几笔,我就画完了。”
苏浅没有多想,腾了站了起来,去抢白九手里的笔。
白九自然不肯给她,姿态放松地站着,手法极快地把毛笔从一只手里倒腾到另一只手里,笑着看着她围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了。
阿九!
叫得可真亲热!
从昨天夜里,到今天,苏浅可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句阿硕!
三年不见,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白九和苏浅竟然熟到这样的地步?!
听说苏默出事之后,白九曾亲自去过清平城,回来后,白九用无比平静的语气告诉他,苏默姐弟确实死了。
而他大病不起,病情反复,缠绵于床榻一年多。
三年间,白九数次出京,想必是去清平见苏家的大小姐苏浅吧?
什么苏浅,原本就是他的小默!
陈兰硕袖手站在窗外,眼神阴翳地看着书房里笑闹的苏浅和白九,面无表情地想着。 抢了半天,也没有抢到毛笔,苏浅郁闷地坐回到椅子上,撅着嘴,喝着茶水降火。
正文 第496章 盘算
见她恼了,白九主动跑过来,把毛笔塞进她手里,笑着劝道:“休息一会儿再画吧。”
拿到毛笔,苏浅喜笑颜开,乖顺地点了点头,垂放在椅子两侧的腿不安份地动来动去的。
白九垂下头,看了一眼,桃花眼里满是醉人的笑意。
相比于三年前的死气沉沉,他更喜欢现在的苏浅,身上带着少女的俏皮和活力,让他总是不经意地想起,就能会心一笑。
陪着苏浅用完了午膳,白九才慢悠悠地走了。
苏浅一拍脑袋,这才想起陈兰硕还躺在自己闺房中的床上呢。
她匆匆返回,却见床榻上空无一人,问过了守着院门的婆子,才知道陈兰硕早早地就离开了,走时脸色很不好看。
苏浅一时怔在了原地,这小子走时怎么不跟她说一声啊。
回到恭亲王府,陈兰硕负着手,冲着恭亲王妃的住处而去。
守在门前的陈嬷嬷拦在门前,强笑道:“世子,王爷在里面和王妃说话呢。”
陈兰硕冷笑一声,抬脚狠狠地踹在了陈嬷嬷腿上:“狗奴才!滚开!”
听到外面的动静,恭亲王爷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悦。
恭亲王妃不动声色地把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扬声对着门外喊道:“陈嬷嬷,让硕儿进来吧!”
“是。”
陈嬷嬷如闻天赖,迭声应了声,从门前退开了。
陈兰硕缓步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的恭亲王爷。
恭亲王爷是当今圣上胞弟,深受器重,平时公务繁忙,一年到头很难在恭亲王妃这里见他几面,可见夫妻关系早就凉薄如水。
他年方四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剑眉飞扬,眉目之前,和陈兰硕颇为神似,气质高贵,脸上虽已隐约有了岁月的痕迹,但还是仪容出众,让人不由侧目。
陈兰硕进了门之后,只看了恭亲王爷一眼,就垂下眼去,给恭亲王爷和王妃各见了礼,可见他们父子关系并不算融洽。
恭亲王爷神色疏淡了点了点头,连看一眼陈兰硕的兴趣都没有,便以还有公事要忙离开了。
恭亲王妃呆立在房中,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扭过头,看着陈兰硕,勉强勾起嘴角笑道:“硕儿,你找母妃有事吗?”
陈兰硕的眼睛盯在恭亲王妃脸上,阴沉狠辣之色一闪而过:“母妃,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你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这话,恭亲王妃的脸色有瞬间不自然,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淡淡一笑:“硕儿,苏姑娘出事时,我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我还能做什么?转眼间,时间过得可真快,苏姑娘已经死了.....”
陈兰硕掩在袖下的手用力一握,冷声说:“她没有死!”
看到恭亲王妃脸上的神色,他心里已经明白,三年前,那场大火中,自己的母妃定然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要不然,提起他母妃时,苏浅不会是那样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