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岐气狠了,扇了怀玉一巴掌,清脆的声音一响,在场的人都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宫怀玉,开始用“他”。
重写一遍感觉要死啊π_π
第38章 长生殿
“啪——”的一声,两掌相击是这个声音,是为赞叹是为喜悦,扇人巴掌也是这个声,是为愤怒是为失望。
宋钰未想到被卷入其中,还是她所引起,握着怀玉的手紧了紧,怀玉回握她,握的宋钰都有些疼了。
宫岐也愣住,他从未打过他,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自打怀玉穿起女装,他都要把人当精贵的丫头养了,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现在,他竟打了他。
怀玉苍白带红的脸上很快浮起红肿的巴掌印,此时她反而静下来,像是扯了一个冷笑,一言不发的拉着宋钰走,没人敢拦,宫岐眼睁睁的看着怀玉拉着宋钰走了。
宫岐心里不好受,想他宫岐战场上杀敌无数,统御万千兵马,竟拿自己唯一的血脉无可奈何。
当真好笑。
怀玉把宋钰送到了戏班子门口,本来是要自己回去,被宋钰拉住了,“你先别走,我给你拿冰敷。”
冒着寒气的冰块包在棉布里,小心的触在怀玉脸上,怀玉闭了眼,宋钰小心翼翼的给他敷上,突然就难过起来。
“怀玉…”起了头,也只是叫了他的名字,不知怎么说才好。
“嗯?”怀玉睁眼,看着宋钰难看的脸色,宽慰她:“不关你事,别多想。”
“怎地不关我事,怀玉,要不,我们就不要见面了。”宋钰道,她的身份尴尬,让怀玉因为她受了不少白眼,她已觉十分愧疚,但怀玉因为她和父亲反目,她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宋钰!”怀玉气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你别气,我只是觉得拖累了你。”宋钰把冰包轻轻的搁在怀玉眼皮上,怀玉被寒气一激条件反射闭上了眼。
“反正你不嫌弃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嫌弃你的。”宋钰认真的说。
“真的?”怀玉闭着眼,表情放松起来,弯弯的唇角柔和似水。
“嗯。”宋钰笑着确定。
“那你没机会了,我是不会嫌弃你的!”怀玉笑起来,扯动了肿痛的地方,很不优雅的龇牙咧嘴。
宋钰看他做鬼脸不禁笑出声,又道:“宫帅气性不消,干脆就来我这里住几晚,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床铺睡两个人是没问题的。”
怀玉被宋钰说得很是意动,便答应道:“好,我回府收拾几件东西再来,我很快就回来。”
怀玉回府已是傍晚了,宫府灯火通明,只为等怀玉归来,宫崎和徐银铃等在宽大的院落,连里屋都无法待下去。
怀玉回来就看到这种三堂会审的架势,徐银铃先按了宫崎的肩,聘聘袅袅的走到怀玉面前,轻声细语的道:“怀玉,怎现在才回,老爷连晚饭都没吃,在等你。”
怀玉是很尊敬徐银铃的,勉强露出一个笑模样,“徐姨,我去朋友那里玩了会儿,想要休息了。”连看都没看宫崎,就是利落的转身。
“逆子!”宫崎道,“你若敢走,我非让宋钰在这地界混不下去!”
“你敢!”怀玉猛的转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凛冽锋利神色,刚硬的使整张脸都有了男子的阳刚之气,他的眼里燃着一簇蓝色的幽焰冷火,“她到底怎么了,你要针对她!”
宫崎终于见了儿子英气的一面,虽还穿着女装,但那股气势已经是男子了,欣慰之余无尽酸涩,儿子显露出这一面,是在跟他吵架的时候。
见了宋钰之后宫崎又派人去查了她的详细资料,宋钰是被班主捡到从小收养的,唱戏唱的好,也没传出她与哪些达官显贵有染,估摸是因为怀玉与她交好,等闲之辈还在观望,目前为止宋钰人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之前所想放任怀玉与她多接触从而治愈心结的想法在见了宋钰的模样后就没了,他太像玉之婉,他舍不得了。
且她宋钰的名字,不正是上天送来他身边的一块宝玉,将他的玉之婉又送到他的身边?他怎能辜负上天美意,他说让宋钰在北平混不下去自是为了制住怀玉,谁让怀玉的逆鳞是她呢。
“我没有针对她,我见了她喜欢还来不及,你只要好好听我话,我就捧着她让她红透北平,她不愿当戏子,我也能给她安排个新身份。”
“新身份?当你姨太太?!”怀玉讥讽,“如果她不愿意,是不是又要让她混不下去?”
宫崎索性承认,“是又如何,她不愿又能如何,你能保得住她?以她的身份,能当宫司令的姨太太,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她要识时务保不齐高兴疯了。”宫崎冷冷一哼,对怀玉的讥讽询问作答。
“好算计啊,父亲,你真是好算计!”怀玉情感起伏太大之时就会止不住的咳,是老早的毛病了,他知宫崎的话一句都没开玩笑,他什么都没有,唯一的身份还是宫崎带给他的,他保不住宋钰,他竟然连唯一的朋友都保不住,念及这一点,胸口闷疼的几乎要窒息,他大口喘着气,悲思过重,干哑自嘲的笑溢出来,摇摇晃晃的,还是晕倒了。
徐银铃吓了一跳,宫崎也从座椅上站起,老管家忙着找医生,宫府上下忙成一团。
医生诊治后对宫帅道:“病人忧思过重,哮喘病情恶化,中医调养见效慢,且病人支撑不住调理过程,想要治愈还要西医。”
宋钰左等右等没等来怀玉,心道许是要留宿在宫家一晚,明日会来,这样安慰着自己,宋钰先行睡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安稳,干脆挑了灯复习起戏词,翻到游园惊梦一段: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心思愈发烦闷,宋钰合上戏本,又翻开一页,翻到了长生殿:只因你传信约蟾宫相见,急得我盼黄昏眼儿穿。这青霄际,全托赖引步展......
宋钰气的一股脑全合上,都是不吉利的,看了碍眼。
宋钰还是没能合上眼,闭眼睁眼都是怀玉,吓得她又爬起来,总不能是她喜欢上怀玉了吧,可怀玉是女子啊!
不,只是担心朋友的心情,宋钰没有喜欢过人,但唱了风花雪月恁久的戏词,人事也通晓一二,只是她太过担心怀玉罢了。
宋钰这般想,却闭着眼清醒了一夜。
二日清晨,宋钰没有戏唱,伸长脖子望着门口,一直望到了下午,怀玉还是没来,她去宫府找了,被府里人几句话打发走,说宫帅与小姐不在府里。
宋钰回去后心乱如麻,担心着怀玉的处境,意识到是自己惹得令父女两人反目,觉得是自身身份的缘故,宋钰从没像今天这样痛恨过她戏子低贱的身份,并非自怜自艾,不甘而已,如果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吧。
却说宫府内部,怀玉的房间外守卫又加派了十人巡视,不为别的,就为拦着宫怀玉偷跑。
怀玉和宫歧那晚大吵着实撕破了脸,怀玉还犯了病,加重了病情,刚醒就要走,被宫崎找人看住了,为把人带去英国治疗,宫崎放下话,若是不想改口叫宋钰姨娘,就老老实实的听话。
怀玉怄的要死,可还真没什么办法,她是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的,直到宫歧安排好了一切,宫怀玉算是被押着上了飞机,她也没能见宋钰一面,也没能违了宫歧的意愿。
修剪成椭圆的指甲没有尖利的形状却依然把手掌刺出了血,他攥着手帕,洁白的帕子吸饱了血,沾染的就像是他的生气。怀玉自上了飞机就呆呆的不说一句话,双目沉沉的,像是在想些十分重要的事情,伺候的丫头噤若寒蝉,连同宫歧派来保护实则监视他的卫兵都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现在的模样是很阴沉的,苍白的病容上点缀着异样的潮红,时不时传出的几声咳像是要把心肺都搅成碎片去全都咳出来,声声的都是怨。
他这次真是厉害的很了,怒极攻心,晚上便连声的咳,否则宫歧也不会安排他出国安排的那么急,他的病在国内是治不好的,耽误不得了。
天空倒是晴朗,偶尔飘来的几朵云也能从窗外看,这些云平日看着高高在上,现在离得人近的好像是伸手就能触到似的。
不知名飞鸟白色的羽毛在气流的影响下落到了窗上,宫怀玉食指尖儿触着那支羽毛,有了笑的模样,不过那笑是带着苦色的。
好不容易交着一位投缘的朋友,却被他爹看上,宫岐有了徐姨还不够,偏偏要对宋钰下手,单单对他朋友下手。
他这个爹,真不愧是北平城只手遮天的军阀啊,怀玉对宫歧是怨上加怒,对负了约来不及说再见的宋钰更是愧疚,他都没教她几句洋文。
他最怕的还是宫岐真的纳了宋钰当姨娘,若是如此,他岂不是——不!绝不能让这事发生。
怀玉暗暗攥了拳,招来主事的人,气息虚弱的托他等回去给宫崎带话。
怀玉说:“回去告诉他,是要我还是要她,我一条薄命,还是不怎么稀罕的。”他是用自己的性命在威胁宫崎啊。
“咳,咳——”飞机上只有宫家的一行人,这时候却没人发出什么声音来,咳嗽声在寂静的飞机上格外刺耳,载着一声声咳,飞机驶向遥远的国度。
这时怀玉和宋钰都不知。
怀玉留给宋钰的“很快”,是在溪水无声流淌的深潭底下,黑藻暗生缠绕礁石的四年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