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湘竹苑,顾宛在外面绕了两圈,又若无其事地绕了回去。
苏氏和顾余沥已经进了内间,顾宛悄无声息溜进外间。
香荷先看到顾宛,正要开口,被顾宛做了噤声状,立刻有眼色地闭上了嘴,并柳叶一起退了下去。
里面的声音不甚清晰,顾宛靠近了内外间的屏风,将耳朵贴了上去。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随便就给宛宛指一个人啊!”是顾余沥的声音。
“我这不是就那么话赶话一说,自然还是宛宛愿意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云轻是你的学生,秉性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我也是不忍心放他回他那个凶恶的二嫂家的,这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再怎么两全其美,只要宛宛不愿意,这件事就不行。”顾余沥的态度很坚决,“我看她对云轻那个小子没那个心思。”
“你怎么看出来的?!”苏氏好笑道,“搞得你像宛宛肚里的蛔虫一般。”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想了,不就是一个泼妇,翻不出天去。云轻照样住在咱们家,照样是我的学生,没必要理会。”
“那宛宛的名声怎么办?现在她还小,再过些年,及笄了,别人能不说闲话吗?说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外男谁相信?”苏氏担忧道。
“你想太多了。”
“老爷……”
顾宛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今天苏氏去三叔祖家那几个妯娌家串门子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事情跟齐云轻有关、、、
出了外间,顾宛对着守在外间的香荷招招手,香荷立刻会意凑近顾宛。
“今天去三叔祖家的时候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香荷面上有点为难,“夫人不让告诉小姐……”
“娘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吗?”
香荷一愣,虽然大小姐年纪小,但总给人很信得过的感觉。
总归小姐一定是为夫人好的,香荷索性和盘托出道:“是齐公子的二嫂,今天把我们的轿子拦下了,腆着脸问夫人要打赏,说是自己贡献了一个宝贝弟弟出来什么的胡话。夫人怕她闹事,就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谁知道她得了钱还不满足,还说了一些不太中听的话……”
“什么话?”
香荷红了脸:“她操着一口土话,我没听太懂,好像是说什么诅咒、精气什么的……”
诅咒?
精气?
顾宛在回菡萏苑的时候一直在回想这两个词,脑子里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联想了一番之后,心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顾宛的眼底深处却是冷的。
除了对待西顾府不客气了一点,自己好像没有主动得罪过什么人吧?
若真说有,就是借三叔祖之手收拾的顾余年和秦氏。
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这次的网织的有点大,不是一般的手笔,倒像是要直接置清宛山庄、乃至整个东顾于死地的地步呢?
自己无意之中是不是碍到什么人的事了?
顾宛冷笑,不管自己是不是碍到了某人的事,亦或是谁觉得自己过于不顺眼,都不要想伤害到东顾的一分一毫!
若是真的有事情发生,那就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54,欲加之罪(一)
西顾府碧落苑里。
萧琅渐一脸兴奋地坐在灯前,一扫平时冷漠疏离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淡黄色的新封,抚摸着上面一手漂亮的小楷。
谢易嘴角习惯性地抽了抽: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主子现在的表情怎么这么傻啊!说好的冷漠呢!说好的狠厉呢!
“咳咳、、”不自在地咳了咳,萧琅渐看向谢易,淡漠道,“所以说、、、你被识破身份了?”
世子您终于想起来问我这个了!
谢易苦着脸开口:“属下无能,顾小姐慧眼如炬……”
“你被耍了!”
“什么?”
“她不过是试探试探你,信自然是给我的,不过不确定你是不是我的人,现在你直接拿着信送到了我手上,相当于自己承认了!”
“……”
可是顾小姐一脸“已经知道真相”的表情,告诉我说让我把信交给我的主子,任谁也会以为真的被识破了好吧!
“不过也难怪,碰上她,连我都没办法……”
谢易再度抽抽嘴角,无声道:世子,可是听你的口气一点也不像是无奈,更像是自豪和骄傲呢!
刚打开信封,萧琅渐就打了一个打喷嚏,接下来,屋内就像是遭遇了雷神眷顾一般,接连不断的喷嚏震得屋子都在抖。
好容易停下来,萧琅渐重新捡回信纸,不满道:“竟然用辣椒粉,真是记仇的小丫头!”
视线回到纸上,萧琅渐脸上的表情尽收,渐渐凝重起来,最后冷冷地将信纸拍到桌上,吐出一句:“找死!”
谢易吓了一大跳:“主子是让我?”杀了顾小姐?
“你敢?!”
谢易无奈,是你自己对着顾小姐的信纸说找死,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去把暗卫召集起来。”
“这么严重?”谢易不由得愣住。
萧琅渐冷哼一声,眼里的杀气迸发出来,与之前灯前看信的少年判若两人。
轻启薄唇,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敢动我的人,有这么大的勇气,我不好好地嘉奖怎么行呢?”
黑夜里,一群悄无声息的黑影消失在夜色里,阴谋和陷阱在暗处却逐渐变得清晰。
三天后,一群官兵带着武器包围了清宛山庄,毫无征兆地。
前厅里,顾余沥强自镇定,发着抖将苏氏护在身后。
苏氏心中慌张却也勉力撑着,一只手牢牢护着顾清和顾宛,另外一只手担忧地抓住顾余沥的袖子。
“不知官兵大人到清宛山庄有何要事?”顾余沥毕竟是个读书人,没见过这种刀剑场面,声音带着颤抖。
为首的官兵恶声恶气将刀剑往前面一送:“费那么多话做什么?!我们奉命来抓人,山庄上下,全部带走!”
“这……哪有一上来不说明缘由就抓人的道理?”
“缘由?!哼,缘由等到了衙门自然有人跟你说!少废话!带走!”
顾余沥被推的一趔趄。
“慢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正是挣脱苏氏的顾宛。
顾余沥急了,顾不得自己刚刚站稳,忙伸手去拉顾宛,“小孩子出来干什么,回去!”
苏氏也是急的眼泪都下来了。
顾宛躲开顾余沥的手,丝毫不乱,面对着为首的官兵头头冷声道:“不知大人可有逮捕令?”
为首的一愣,跟后面的官兵戏谑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我劝你不要这么不听爹娘的话,刀剑可是不眨眼的呢!”
“没有逮捕令直接强行闯入私宅的话也是有违国法的!”
“哈哈哈,国法!”官兵首领将刀剑往顾宛面前一晃,“你瞧瞧,这个在抚远才是国法呢。还是去你娘怀里吃奶去吧!”
首领说完就不客气地伸手去推顾宛,顾宛灵巧闪开,躲过手掌,在一边站定。
“这个就是国法吗?”顾宛面对明晃晃的刀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笑道,“这样的话,我们家也有这样的国法呢!是吧,爹、娘?”
顾余沥、苏氏一愣,顾宛已经开口:“谢护院,你还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谢易已经带着家丁,手里拿着扫帚、木棒、铁锹将官兵团团围了起来。
众官兵一愣,哄堂大笑。
官兵首领嗤笑道:“你难道以为这些瘦弱的家丁拿着几个破扫帚就能动我们官兵了?”
顾宛面不改色,仰起脸笑道:“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百姓,自然不能持有大量刀剑武器了。不过,是扫把厉害,还是你们的刀剑厉害,还不一定呢!”
“一派胡言。难道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还动不了几个看门小厮吗?”首领冷笑一声,“动手!”
现场瞬间混乱起来,刀剑和扫帚、铁锹之类的东西碰撞在一起,好不热闹。
已经经过一段时间魔鬼训练的家丁最开始还束手束脚,打了一阵子之后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渐渐放开手脚。
趁此空当,谢易护着顾宛及众人退到后堂。
顾余沥脸上带着疑惑:“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官兵竟会找上门来?”
苏氏刚经过一场惊吓,心还没有完全放下来,担忧道:“咱们这样跟官兵直接产生冲突,真的没有关系吗?”
“是他们无理在先,没有逮捕令直接闯上门来,就算闹到县太爷那里去咱们也不必怕,倒还要治他们强闯民宅之罪。娘,你多虑了。”顾宛安抚道。
“可是,咱们的护院能斗得过人家的真刀真枪吗?”
“这个就要问谢统领了。哦?”顾宛看向谢易,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夫人大可放心,这点把握谢某还是有的。”
自从确认了自己是主子派过来的暗线后,这位顾大小姐的态度就一直让人捉摸不定,谢易心里也暗自捏着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