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宛笑笑,“无妨,这件事情本来就得不到任何结果。”
井然微微凝眉,顾宛解释般道,“这件事情平阳公主也被牵扯了进去,不管真相如何,都只能不了了之。”
井然嘴唇牵起一抹嘲讽般的笑意,“你倒是大方体贴,还有心思维护皇家的颜面。”
顾宛无从解释,说实话,就算萧清越以前真的同她是朋友,她也不可能真的将他当作朋友去维护,毕竟对方天子的身份摆在那里的。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清宛山庄罢了。
真的有损天子颜面的话,怎么会有什么好结果?
“既然人你不需要了,就由我替你处理了?”
顾宛想了想道,“那丫头不用留了,将华映送回去就是。索性平阳作证的时候只说了被杀害的是一名女子,却没有点名身份,届时就说被误杀的不过是一个丫鬟,两边也就都安心了。”
井然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还要留下一个的话,少不得要花些功夫让华映按你的意思走了。”
顾宛笑了笑,“她大小也是个郡主,里面的厉害关系,她心里会很清楚,捡回一条命来已属不易,她不敢闹起来的。”
“你有把握就好。”井然顿了顿又道,“皇后这次害不了你,定会寻其他方法,你还是事先早作准备,若是实在防不了,就早早将人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也好。”
顾宛抿了抿唇,颇有些无奈,在一旁的桌前坐下,“说起来,她这般害我,却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何处得罪了她不成?”
井然轻笑一声,“你将她的母家西顾府打压成了那副样子,她不恨你才不正常吧?”
“我何时打压过?”顾宛颇有些莫名其妙,“我不过在顾清躲清闲的这段时间接手了清宛山庄几日,一个西顾的人都未曾见过啊!”
“顾清什么都未曾同你说过?”井然微微讶异,看来这顾清也是个实力坑亲妹子的腹黑,好心提点道,“西顾府从前是抚远数一数二的大户,在瓷器生意维系不下去之后,如今已经搬到清平院去了。”
清平院是一些贵族破落户聚居的地方,搬到那里去,多半是真的破落了。
瓷器生意,顾宛还是知道一点的,清宛山庄三分之一的资金来源都在这上面。
原来是商业打压,顾宛嘲讽般笑笑,“若她真的有本事,大可以将母家迁到京城去,凭她皇后的身份,怎么都可以让西顾府回复以往的辉煌了,专门挑着我为难算什么本事?”
井然喝了口清茶,“在她当皇后的那日,就已经同西顾府公然脱离了关系了。”
顾宛怔了怔,“这又是为何?”
78,鸿门宴
清宛山庄的禁足令解除,且华映又重新回到大家的视线里,原本还吵嚷着要找顾宛算账的人便都不动作了,毕竟死个婢女在他们眼中不算什么大事。
而另一边,平阳公主被萧清越很快秘密送回了京城,却将顾天骄留了下来。
说到这点,顾宛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了,一般天子出行,都会将皇后留下来主持大局,而萧清越却一反常态将顾天骄带在身边,其中的含义实在是耐人寻味。
要么是真心喜爱,要么是真心不放心。
前者顾宛一点都没看出来,可是后者……
一位因为当皇后已经亲自斩断母家的联系的女子,到底有何原因还会让萧清越忌惮呢?
日日对着个想要害自己的女子,还得管吃管住,不得不说顾宛这心里还是有点膈应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容人的性子,却无奈人家到底是尊贵人儿,只好默默受着,让人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顾宛没想到,即使她做到了不去不看不听,某人却像是忍受不了三天不见她似的,在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请她去喝茶。
呵呵,喝茶?
她怕死的好嘛!
“这庄子里面供应的都是我喝腻了的茶,再加上最近手头有事务忙得很,麻烦你同你家皇后娘娘打声招呼,我就不去了。”
“顾姑娘请不要为难奴婢。”那前来请人的宫女却不肯罢休,“皇后娘娘的意思,没人敢忤逆。”
“那你今日来请我,皇上可知情?”
那宫女似是早料到顾宛会如此问,点头道,“奴婢不知。但是我家娘娘说了,她手中有顾姑娘正缺少的东西,除了她,世间再无她人知晓,就连皇上也不知道。现在这件事情,皇上知不知情取决于顾姑娘。”
顾宛眼睛一缩,她虽不知道顾天骄是否真的如她所说,有她需要的东西,但是若说这时间有谁可能知道那神秘的药引为何物的话,顾天骄可以算是其中一个。
可是她如此大张旗鼓地请自己,又明显笃定了自己不会对萧清越透漏半分的态度,明显就是摆下了一桌你拒绝不了的鸿门宴。
去,还是不去?
“姑娘若要去的话,还请给个准信,奴婢也好回去交差。”
“不用麻烦,我现在便同你去。”
那宫女点了点头,转身率先走在了前面。
清味跟在顾宛身边,忍不住道,“主子,那人的身份不好碰,主子要不还是避着点?”
“在我的地方,有什么好避讳的。”顾宛皱皱眉,“我还不信,她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真的就在这里动手。”
清味见劝不住,只好道,“那属下守在外面,一有什么不对的主子就换属下。”
顾宛点点头。
随着宫女的引路,顾宛进了顾天骄暂住的笛音阁,里面比顾宛想象地要冷清的多,一两个零星的丫鬟,说是微服私访,这皇后的派头也太小了些。
顾天骄端坐在屋子中间,嘴边笑意点点,“顾宛,你终究还是来了……”
79,抽丝剥茧
偌大个冷清的房间,顾天骄却像是参加什么庄严的仪式一般,坐得端端正正的。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中规中矩地盘在头顶上,一张要笑不笑的阴阳脸,明明比顾宛还要小两岁,却看着只让人觉得严肃老气。
顾宛默不作声垂下眼睑,该有的礼节还是应该有的,“顾宛参加皇后娘娘。”
“我们之间就不必行此等虚礼了。反正你我心中肚明,彼此都对对方看不上眼。”
这话说的丝毫不避讳,顾宛微微皱了皱眉,她可不认为顾天骄这句话是想要博得她的共鸣,讪笑了笑道,“娘娘说哪里话。皇后娘娘身份尊贵,顾宛不过一介草民,自然是该行礼的。”
顾天骄却像是同顾宛杠上了一般,笑着道,“连皇上都准许你可以不行礼,我如何敢越过皇上去。你还是起来吧!无人会怪你。”
顾宛这才站直身体,心里打起了鼓:不是她多心,顾天骄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反常,就像是……就像是已经病入膏肓的人,将什么都看轻了一般。
“你心里一定在想,我将你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对不对?”
顾宛不说话,只当默认。
顾天骄笑意却变得深沉,“这是皇上的旨意。”
顾宛骤然抬眉,顾天骄无视顾宛眼中的惊讶之色,缓缓地道,“世人皆道皇上仁心仁德,此话不假,他确实对这天下,对这黎明百姓,有太多太多的仁心和包容。可是只有后宫中的女子知道,皇上将所有的心思都给了天下,却唯独没有分一份给某个人,若说真的有的话,怕是非你莫属了。”
顾宛一惊,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不显,“皇后娘娘说笑了,顾宛只是个卑微的民女,与皇上哪里攀得上关系?”
顾天骄看了顾宛一眼,不只是悲悯还是自嘲,笑道,“有一句话说得好,有的时候你朋友的话不可信,敌人的态度却绝对假不了。我没有必要骗你,这世间恨你的人不少,最恨你的三人中绝对包括我一个。”
顾宛直觉顾天骄即将说出些什么,却不一定是她想要听到的。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同样是姓顾的,你却总是比我们的命好太多。我的大姐成了侍妾,如今生死不明;我的二姐先毁容后惨死。而我呢,好容易进了京城,进了定北王府,结果定北王府败了,我一夕之间便成了被家族舍弃的弃子。你说,这些都是凭什么呢?”
顾宛凝眉,“皇后娘娘所说的一切,恕顾宛不知情,亦无法感同身受……”
“你自然不知情。”顾天骄像是在叙述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一般道,“你的记忆都被拿走了,怎么还会记得?”
这句话轻描淡写,顾宛心却跳了跳。
果然,顾天骄下一句话就像是一句晴空霹雳将震得不知所措。
只见顾天骄笑得意味深长地道,“我曾亲眼看着皇上命人用秘术洗去了你的记忆,你受苦之时,本该是我这辈子最快意的时候,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你可知道,皇上为何命人洗去你的记忆?”
顾宛觉得自己接受了太多难以消化的东西,却不受控制开口道,“他为何要洗去我的记忆?”
“自然是因为他想要你成为他的所有物。”顾天骄的话仿若一道惊雷,将顾宛震得说不出话来,“身为一个帝王,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如此处心积虑,是不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