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嬢壮着胆子道,“二伯一直与大伯水火不容,大伯支持的是禁言,从他与姚尚书联合占领二皇子府已经洞悉了。若是二伯与大伯支持同一个主子,岂不是要时时刻刻受窝囊气,没有办法压他一头?!”
俪芎笑意敛了敛,带上了一丝认真,“说下去。”
36,庄曲然
“退一步讲,俪嬢觉得靳言不一定就想要置靳然于死地。”俪嬢道,“二伯伯细想一下,靳言昔日待这位兄长如何?虽然如今他野心与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一直未曾对靳然动过杀心。就算真的要坐稳皇位,大可以将二皇子发配了,或者贬为庶民,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置他于死地?再退一步讲,若是他真的要置靳然于死地,怎么会派姚尚书前去?任谁都知道,姚尚书是一介文官,怎么就能动得了二皇子府?”
“那依你的意思,靳言这是在试探?”俪芎眸中露出两分若有所思的神色,开口道。
俪嬢点头,“没错。而且二伯伯长年不在幽都,所以不知道,靳言这几年一直在为一个女子与靳然较着劲儿,一夕之间却又有心立姚尚书的女儿为后,哪有这么反常的事情?”
俪芎满脸的不赞同,“你这话,倒好像是靳言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试探那个女子的心思一般了,这哪里像是一个帝王做的事情?”
俪嬢正色道,“二伯,你不知道靳言为那个女子做到如何地步,所以才会如此说。俪嬢敢向二伯伯保证,就算姚尚书真的将二皇子杀了,她女儿也绝对当不了皇后,到时候靳言一定会以姚尚书杀害靳然当作借口将姚府倾灭,而立那女子为皇后。”
俪芎皱了皱眉,“你说的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俪嬢道,“就是苗疆如今的圣女——元卿。”
俪芎听了,略微愣了愣,却笑了,“若是她,你只管放心,这皇后她当不了。再说了,就算真的这些都是靳言的计划,却于我们俪府何干?谁当皇后对俪府都没有什么好处,也坏不到哪里去,我们只隔岸观火好了。”
俪嬢微愕,“二伯为何如此肯定元卿做不了皇后?”
俪芎不甚在意地笑笑,“说起来,这算是一个苗疆皇家的秘辛了。早年太后还对我有着几分信任的时候,倒是透漏过一点,那元卿从一开始就是一枚牵制靳然的棋子罢了,靳然一死,她便没了任何存在的价值,何需忌惮?”
俪嬢不解,“从一开始?什么意思?!”
难不成太后还会未卜先知,早早就知道靳然见到元卿便会钟情与她?
俪芎见俪嬢还不明白,道,“俪嬢,时间过的久了,你莫不是早就忘了靳然原本的身份?”
俪嬢像被雷击了一般瞪大了眼睛,“二伯伯……”
俪芎道,“他不过是太后从外面找来的、专程用来磨砺靳言的一个落魄少年而已。就算改了头、换了面,也改不了他不是苗疆正经皇室的事实。这件事情对外说不得,一般也不会拿出来说,但是一旦拿出来,这就是一条致命的死罪。那少年,原本的姓氏庄,也有他自己的名字,庄曲然。”
庄—曲—然。
俪嬢眼睛闪了闪,突然觉得喉咙干得难受,“二伯的意思是,元卿是靳然在还是庄曲然时就爱慕的女子?”
俪芎不说话,算是默认。
俪嬢心中满腹的疑问,但还是抖着唇问道,“二伯会将靳然的身世说出去吗?”
俪芎冷眼看了俪嬢一眼,“现在不用我说,他就会没命了,我还说什么?!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切不可感情用事。不能因为太后死了,我们一族便就此没落,我们还指望你重振俪府。姚尚书算什么,圣女又算什么,那皇后的位置你也该上上心,若是你不上心,俪家自然还有更多愿意上心的女子,到时候你可不要怪二伯不给你出路。”
俪嬢心中说不出是何心情,囫囵点了点头,“俪嬢明白。”
37,恩断义绝
光明正大地到天牢要人,大概是元卿这么多年做的唯一一件违逆靳言意思的事情了。
数百揽云阁的手下,加上一个异国王爷助阵,这天牢本该劫得轻轻松松,奈何变故来的猝不及防,一场大火席卷了整个天牢。
火光漫天中,天牢里面传来的哀嚎声和惨叫声不计其数,想起姚尚书临死前的话,元卿这才知道,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靳言的魄力。
“主子,姚尚书已经被斩杀,他趁着与我们说话的功夫悄悄纵的火,如今火势太大,根本没办法救人,还是让属下护送主子回去吧!”
元卿站在原地,看着漫天火光,和大厦将倾的天牢重地,突然冷笑了声,“连他自己的子民他都不要了,果然够狠!”
清味见元卿感慨,劝道,“主子,这天牢关押的都是些重刑犯,本就没有多少活日,这番虽惨烈些,结果其实也都一样。主子,还是让属下……”
元卿毫不客气地打断清味的话,“将与士兵对峙的人手抽一半过来,灭火!救人!”
“主子!”
元卿厉色道,“靳然也在里面。快去!”
清味无法,只得转身去抽调人手。
元卿捂住口鼻,寻了个火势小的地方便待往天牢里面冲,却被人身后一把拉住,匆忙回身,只见匆匆赶来的萧琅渐满脸的怒不可遏,在火光映衬下竟无端多了几分气势,“你不要命了?!”
元卿待要开口,已经被萧琅渐干净利落地封了穴道,动弹不得。
萧琅渐看了元卿一眼,很快回身对丙三和丁四道,“你们两个将她看好,剩余的人随我去救人!”
元卿大骇,想要张口说话却无奈被点了哑穴什么也说不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萧琅渐带着人冲入了火海,生生被上涌的急怒逼出满口鲜血来。
丙三吃了一惊,连忙替元卿稳定心神,安慰道,“元主子不必担心,我家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另一边丁四却对元卿有些不满,“我家主子刚从黎城回来就匆匆调兵遣将,将所有保护他的人都带来了,就为了帮你救人。你们皇帝造的孽,凭什么要我家王爷去还。”
元卿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天牢的门口,眼看着天牢一步步被火苗吞噬,也没有看到有人出来的身影,内心一点点濒临绝望。
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过后,天牢的门在几人面前塌了。
丁四眼中已经急出了火,匆匆对元卿一拱手道,“元大人见谅,我不能保护你了,我得去救我家主子!”
说完就转身离去,丙三留在原地,面色犹豫,元卿静静看着他,丙三才最终一咬牙,也跟在丁四身后冲了进去,尽管那火苗已经窜上了天。
两人身影消失,清味才带着人匆匆赶回来,见元卿坐在原地不动,忙解了元卿的穴,“主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元卿才回过神来一般,急忙立起身道,“快!安排人快救火!”
“主子,属下刚要同你禀报,天牢离水源远,最近的水源也要小半个时辰,而且这火势太过大,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而且……”
元卿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只急急道,“不能救也要救!快些去取水!另外,安排几个人随我进去,你们在外面以防姚尚书的人反扑。”
清味面有难色,“主子,你冷静点,属下是想要告诉你……”
“元卿,若是你敢进去,不止里面的人,就连外面的这些你的手下,也要全部给你陪葬。”
一声冰冷残酷的声音响起,元卿回头,就看见原本此时应该在幽冥寺祭天的靳言立于高头大马上,昔日天真烂漫、全然信任的脸如今如此陌生。
他的眼睛里面有杀意,元卿看的无比清楚,身后的火光还在蔓延,而她,如今除了恳求面前的少年别无他法。
“靳言,里面不仅有你的二哥,还有你苗疆的子民,就算你不将靳然的命放在眼里,难道连自己的子民也不顾了吗?”
靳言坐在马上俯视着元卿,皱眉轻笑道,“你怎么不说还有一位与你交好的王爷?”
元卿微愕,靳言接着道,“今日你便告诉我,你想要救的,究竟是那齐朝王爷还是那苗疆二皇子?若是一个两个只能活一个,我只能帮你救一个,你打算救谁?!”
元卿不可置信地看着靳言道,“靳言,里面一个是你的二哥,你亲口对我说过,你的这个二哥是最不会抢你皇位的人,根本对你不是威胁,杀了他指挥让朝堂和黎民百姓对你寒心;另一个是萧琅渐,他是大齐使臣,他若死了,苗疆与大齐十年的和平就毁于一旦了。无论谁死了都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快些安排人救火救人吧!”
靳言眸色动了动,“照卿卿的意思,一切都是为我着想,那么卿卿理当向着我这边才对。二哥虽然现在不会抢我皇位,以后却不一定;至于那个王爷,他是自己冲进火海的,与我无关,我为何要救?”
元卿失语,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靳言的人,此时,却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