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然没想到自己谨慎,还是被元卿看出了破绽,神情微微带了些狼狈,“无事,便是最近天气转凉所以难捱了些。”
元卿皱了皱眉,她一向知道靳然的性子,最是好面子不过,不可能让别人看出他的劣势,除非是实在是挨不住了。
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元卿塞入靳然手中,“自己的伤自己时刻盯着点,不要这么不上心,你若是不上心,谁替你上心?!”
28,少年帝王
靳然听了元卿的话,原本未达眼底的笑意便彻底消失了,良久才转开眼睛,“若是有人摧毁了你一直坚持的东西,你可会恨他?”
元卿不明白靳然的话,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元卿……若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对的便坚持下来,若是错了,也不必气恼,总归……”靳然说到这里轻咳了两声,抬头看向元卿道,“总归,如今也没人伤得了你了。”
元卿更加迷茫,待要再问,靳然身体已经侧了侧,“走吧!圣驾耽误不得。”
元卿只好作罢,凝眉道,“你说这一堆同遗言一样,知道自己活的不容易便将命看紧些。无人敢伤我,你也不必记挂我,自己好好将养着身体就是。”
靳然点头,笑了笑,“保重。”
元卿怪异地看他一眼,终究转身回去,上马继续跟着大队人马前行。
待到越过门口很久之后,元卿坐在马上回头望,只看到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青色身影立在城门口,心口突然像赌上了一团棉花一般不舒服得紧。
青璃察觉到元卿的不对,紧张道,“主子,你没事吧?是不是这马太高,风太大,有些头晕?”
元卿摇摇头,示意青璃低声,“不是,别惊动了他人。”
青璃这才息声,一路上眼睛都不带离开元卿的,只怕元卿从马上摔下来般。
幽冥寺并不算远,若是一人驱马一天即可到达,但如今这么多人的架势,自然是到不了的,当天便在黎城外停下脚来。
黎城是个小城,靳言的意思是不要惊动百姓,绕城而行,最晚第二日中午也就到了。
元卿心中好笑,这么多人在城外安营扎寨,怎么可能丝毫不惊动他人,但是靳言高兴,又只多拖一个晚上,再多的顾虑元卿便也先压下来了。
跟着护卫将领巡查完各处,靳言身边的林盛已经笑盈盈地等在了元卿的帐前,元卿对这位总是笑脸相迎的公公印象还不算太差,率先行了个虚礼道,“林公公这是?”
林盛一拱手,算是还礼,笑着道,“还请圣女大人随奴才走一趟。”
元卿有些意外,“今日舟车劳顿,陛下如今还未曾安歇吗?”
“还未曾。”林盛道,“陛下说有些事情要同圣女说。”
元卿心中疑惑,点点头道,“我随你去便是。”
到了靳言的帐前,却见姚蝶一脸春色地正从帐内出来。
元卿的脸色变了变,姚蝶已经看到了元卿,快走几步上前来,“姐姐这是来做什么?陛下已经安歇了。”
那话说的婉转暧昧,元卿扫向一旁的林盛,林盛见状,忙道,“陛下之前确实是让奴才来寻圣女大人的,奴才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啊!”
元卿转头面向姚蝶,“是陛下让你来的?”
姚蝶嘴角含笑,“姐姐说笑了,若不是陛下叫我来,我怎么会来呢!陛下方才已经安歇了,让我去取些茶水来。姐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姚蝶一口一个姐姐,元卿却不打算买账,越过姚蝶便要进帐,被姚蝶拦了,“姐姐这是要违抗圣命吗?”
“我需要确认陛下的安全,懒得同你废话。”元卿反手抓住姚蝶的手将人拽至一边,自己掀开帐子进去了。
姚蝶未及喊痛,便见元卿已经越过自己冲了进去,便待要去拦,被林盛急忙止住了,“陛下既然让姚小姐去取茶水,便烦请小姐跑一趟吧!既然元大人已经进去了,小姐就略略等等吧!”
姚蝶看了林盛一眼,碍于林盛是靳言身边的红人,到底没敢说什么,只叫了候在门口的贴身婢女气冲冲地去取茶水去了。
而帐内,元卿看到好好地坐在案前的某人,松了口气,却不问为何方才会在门口看到姚蝶,只道,“陛下还没安歇,穿这身衣服做什么?”
原来,靳言没睡,却换上了一套粗布行头,正着急忙慌地批改案前的公文。
见元卿进来,靳言朝她招了招手,“卿卿,你过来。等我批完这一本,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靳言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就像是在冒着光一般,元卿大概猜到靳言要做什么了。
传言当年靳然还是太子的时候,经常带着靳言在大街小巷串门子。
转眼间,靳言却已经有多年未曾出过宫了吧?如今不过出一趟宫,便高兴成这般,说到底,靳言不过还是个15岁的少年而已。
元卿不知道寻常人家15岁的少年在做什么,也总归不会像靳言一眼,争分夺秒地批改奏折,就为了偷闲出去放松片刻,她现在却还必须要打碎靳言这个念想,“靳言,外面不安全。”
靳言手中的朱砂笔顿都未顿,“有你在,有什么不安全的?最不济,同卿卿一起死也是一件好事。”
元卿无奈,“陛下现在有整个国家的责任在身上。”
靳言眉宇之间多了些不耐烦,“群臣这般,你也这般吗?卿卿,等祭完天,我又要回到那冰冷的皇宫里面,面对繁琐的政务和各种阿谀奉承的嘴脸,便是让我偷闲这一天都不行吗?”
元卿语塞,看着靳言那张恳求的脸,无端想起了自己初见这个少年帝王的时候:
眼前的少年的脸还未如此棱角分明,而是带着些孩子的稚气,牵起她的手,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糯糯地同她开口,“皇祖母说以后你是我的人了,从此以后,你便叫元卿,我就叫你卿卿,你觉得好听吗?”
心无端软了软,元卿终究没能奈何得了靳言的目光,偏开眉眼,“那你便速度快一些,早去早回,我去让林盛多带些护卫暗中保护。”
“好!”靳言笑着拍手,飞快地翻阅起手中的奏折来。
那种纯然的喜悦,元卿已经许久没有在靳言脸上见到过了,便耐下心来,在心底安慰自己:再是做好保护,该来的还是会来,让靳言开心起来总是好的。
约莫半盏茶功夫,靳言已经立起身来,飞快地越过书案跑到元卿身前,拉着元卿道,“我看完了!咱们出发吧!”
29,拖油瓶
黎城城门离关闭的时辰还早,元卿二人入城的时候,城里面还很热闹,有些地方开始挂一些红纸和精致的小灯,元卿一拍脑袋,无奈笑笑,“我险些忘了,过几日便是七月初七了。”
回头却见靳言看着自己微笑,元卿了然,“难怪你这次特意拉上我,却是想要过几日让我陪你参加七夕节的游园会了?”
靳言不语,上前来牵住元卿的手道,“本来打算早早同你出宫玩一次,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正巧这次要出宫祭天,我便早早地想好了,待到祭天结束刚好是七夕节,黎城虽小,却是牛郎织女之乡,到时候一定会别有一番风味。”
元卿任靳言拉着自己的手,仿佛看到了从前她带着逃课的靳言溜出宫玩的时候,笑意不由得深了深。
靳言拉着元卿在大街上穿梭来去,两人在吃了烤串和买了些小玩意过后,便停在了一处古玩坊。
元卿有收藏的嗜好,这在苗疆不是什么秘密,靳言便要拉着元卿往里面走,元卿虽觉得这么个小地方,该是见不到什么难得的收藏品,却不忍拂了靳言的意,便跟了进去。
掌柜的见有人来了,很快从柜台里面绕出来,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之后,笑着开口道,“不知二位客官要看点儿什么?”
靳言笑着道,“将你这里最新又但又最古典的东西取出来就是。”
“最新,但又最古典?”掌柜的笑笑,“公子这话说的新奇。不过说来巧,昨日我这小店倒确实得了样新奇东西,公子可愿看看?”
靳言回身看了看元卿,转头笑着对掌柜的道,“取来便是。”
掌柜的绕到内间,不多时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来,到了两人面前,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块拇指盖儿大小的玉坠子,那坠子纯然剔透,确实是难得的好玉,但是对于常常见这类金银玉器的靳言来说,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靳言皱眉,“不过是一个成色稍微好点的玉坠子,有什么可稀奇的。”
掌柜的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不是一般的玉坠子,不仅成色纯净,而且关键是它的来历与众不同。”
“有何不同?”
“这坠子是在洛水之中打来的一只半人长的鱼的鱼肚中捡来的。”掌柜的笑着道,“公子应该知道洛水一处鱼别地不同,人迹罕至,这玉坠子若非天然生成,又从何处得来?”
靳言有几分不信,刚待要质疑,一旁的元卿已经伸手从盒子里取出了那粒坠子,且就在取出来的瞬间,那坠子突然亮了亮,闪着温和清幽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