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阳心中更觉烦躁，接过顾天兰手中的杯子，勉强笑道，“没什么，都是云某自己的错，跟你无关。”
是啊，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符合自己所想的人？
现实跟实际总会有一定差距的，就算顾天兰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却不能改变自己当时为她动心的事实，既然都为她做出了选择，怎么能轻易后悔？
只是，心中这一丝挥不去散不开的烦躁到底从何而来？
自己不是一向自诩从容坦然？
酒，划下喉咙，云沐阳觉得那带着丝丝辛辣的味道从味蕾一直穿到胃，传到心。
一杯。
又一杯。
不知不觉人就有些飘飘然了。
晃晃悠悠地立起身，云沐阳脸上染上醉态，眼中却是清醒明了的神色，余光看到顾天兰还在不动神色地往自己杯中添酒，突然无端带上了火气，一把抓起顾天兰的胳膊。
顾天兰被大力带住胳膊，拉到离云沐阳身前，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慌乱，紧接着被羞涩和期待代替，云沐阳看的明明白白。
“你想灌醉我？为何？”
顾天兰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声音娇滴滴的，“我没有……”
那样娇艳动人的颜色在眼前，云沐阳却冷了脸色，皱眉道，“不对！”
顾天兰被这一句“不对”弄得云里雾里，“什么不对？沐阳哥哥？”
都不对！所有这一切，都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样。云沐阳脑中叫嚣着，可是他说不出口，也懒得多言，踉踉跄跄闯了出去，将外面正在听墙脚的两人吓了一跳。
“堂哥？你怎么出来了？”云香荷有些不自然地笑道。
云沐阳心中冷笑，脸上却不透露出分毫，淡淡道，“里面太闷，我出来转转！天色不早了，这湖就不游了，我们回去吧！”
云香荷还待说些什么，云沐阳大喝一声，“船家！靠岸！”
只将几人都吓了一跳，顾天兰从里面红着眼睛出来，勉强笑着朝云香荷和顾天香道，“回去吧！沐阳哥哥累了！”
云香荷忍不住抱怨道，“你看人家天兰姐姐多体贴你，你还把人家弄哭，再把人家弄哭我可不帮你约人出来了！明明是你自己约出来的，如今又无缘无故发脾气，莫名其妙！”
顾天兰忙道，“香荷，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才会让沐阳哥哥生气……”一边说一边拿目光偷偷打量着云沐阳。
云沐阳感觉到打量的视线，心情更加烦躁：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该是这样的，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按着别人的脸色说话？她应该是清冷孤傲的，是目不染尘的，是云淡风轻的，就像……就像……
云沐阳眼前浮现出一张脸，不由得一愣，紧接着抿了唇，眸色转眼如夜。
顾天兰看着云沐阳，无端感觉到一阵心慌。
*
“喂！黑脸！你老跟着我们做什么？你烦不烦啊！”顾玉露见下了船白怀君还一直跟着自己，不禁看不顺眼道。
白怀君睨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本少爷是跟着你了？我明明是跟着世元的，世元非要跟着你们我有什么办法啊！你以为我想看到你那张动不动就横眉竖眼的脸啊！”
顾玉露被气得一噎，下意识不爽地看向金世元，金嫣然不由得为自己的弟弟辩解，“你跟白公子斗斗嘴就斗嘴好了，别老跟世元过不去啊！他性子实，被你们这么一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性子实？”白怀君哈哈一笑，“就没有比他心眼多的人。你瞧他殷勤的，活像小宛儿的一个小跟屁虫。”
顾宛笑意盈盈看过去，“白公子，我跟你很熟吗？”
白怀君被顾宛的笑容无端弄得打了个寒战，脱口而出道，“真邪行！世元啊！我对你很是同情啊！”
金世元笑呵呵的，完全不放在心上，继续对着顾宛鞍前马后的，殷勤不已。
白怀君看着顾宛摸了摸鼻子：这是个不好的主儿，还是招惹自己能惹得起又一惹就炸毛的主儿吧！
“白怀君！你再故意挡在本姑娘面前试试？！”顾玉露歇斯底里的叫声再次传来。
几人闹着笑着，外人看来倒是充满了和谐的味道。
云沐阳的眉头皱了皱：白怀君一直跟着他们做什么？难道是……
顾天兰没有看到顾宛几人，望过去的时候那几人已经转了弯了，于是疑惑道，“沐阳哥哥，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不走了？难道沐阳哥哥也想去看看河灯会？”
“河灯会？”
“是啊！”云香荷接过话头道，“那边不是仕人堂吗？我听顾家的天佑哥哥说今天是仕人堂破天荒为了放松学生而举行的一场河灯会？来的都是有才华的人呢！”
“仕人堂作为抚远第一学府，自然到的才子多了，我倒也想去看看，就是母亲不让。”顾天香接话道。
云香荷一摆手，“哎呀！有什么不让的啊！伯母也太古板了，仕人堂如今可是设了女子学堂的，虽然我没进去看过，不过河灯会的公告上写明了的：欢迎天下有才能的人到场。咱们也去看看吧！”
“这不好吧？”顾天兰观察着云沐阳的脸色道，“里面鱼龙混杂，到时候……”
“都是些读书人！有什么鱼龙混杂的，我倒是想去看看。”云沐阳说完，就径直往前走去。
顾天兰在身后一怔，不由得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几人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仕人堂举办河灯会的地方，到处张灯结彩，整条街都被仕人堂包下来了，路边有猜灯谜的，卖河灯的，穿小人儿的，很是热闹。
“啊呀！这个糖人儿吹得真像！简直跟黑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这声音一出，顾天兰脸色一沉，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顾玉凝几人在不远的地方。
顾玉露正拿着一个包公的小糖人儿往白怀君旁边摆，一边比一边笑，“姐，你快也过来看一看！真是太像了！”
白怀君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却是微弯的。
顾玉凝无奈一笑，笑容映着红灯流离的光影，如梦如幻，脚步轻移，纤纤细步，裙摆微敛，往顾玉露那里走去。
“她们怎么也来了？！真是惹人厌！”云香荷也看到了，忍不住皱眉道。
顾天兰却只紧紧盯着云沐阳的神色，见云沐阳的目光一直一瞬不瞬地停留在顾玉凝身上，想起刚才云沐阳执意要来这边，只怕也是因为看到了顾玉凝在这边，不由得面色更沉。
却见云沐阳突然面色一变，顾天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云沐阳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小心！”云沐阳隔开堪堪要撞上顾玉凝的人群，将顾玉凝带到一边，停住脚步，才发现自己心如擂鼓。
小心地俯身看向怀中的人，一双清明冷淡的眸子却刺的云沐阳身体一震，顾玉凝从云沐阳怀中挣出来，看着云沐阳淡淡道，“谢谢云公子相救之恩。”
云沐阳停留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下，缓缓收回身后，“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顾玉凝点点头，客气的不行。
云沐阳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堵得慌，他宁愿看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她带着些怨气的责怪，也不像看现在她云淡风轻的样子。
“谢谢你救了我姐姐了！”顾玉露乍看到有人朝顾玉凝撞过去，吓了大跳，后悔自己叫顾玉凝来看热闹，此时见云沐阳救下了顾玉凝，虽然心中不喜欢云沐阳，但是一码归一码，还是很快道谢道。
云沐阳像才回过神来一样，淡淡道，“不用。”一双眸子却还留在顾玉凝身上。
“玉凝姐姐，那边有灯谜！我们去猜灯谜吧！听说猜得多的有奖励哦！”顾宛突然开口道，一双眼睛却从云沐阳和顾天兰身上溜了一圈。
顾玉凝点点头，笑着跟了上去。
顾玉露也忙掏钱买了那个包公的糖人儿跟了上去，白怀君没有与云沐阳汇合，只朝云沐阳点了点头之后也追上了去，笑着开口，“还真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会对别人说谢谢！”
顾玉露白他一眼，“哼！本姑娘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你以为都跟你这个大包公似的，六亲不认只认死理啊！”
“你别老把我跟他比啊！”云沐阳无语道，“你既然那么讨厌他还买他干什么？”
顾玉露脱口而出道，“本姑娘喜欢！”
白怀君略略一愣，紧接着笑开道，“我竟不知道玉露姑娘竟对我如此情根深种，这盛情难却，很是令我为难啊！”
顾玉露反应过来，脚立刻不依不饶地朝白怀君踹去。
“哎呀！店家，你这里的灯谜也太难了些。这我们怎么猜的出来啊！”
顾宛几人好容易挤进去，就听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抱怨。
店家是一个和蔼的老头，笑呵呵地道，“这些灯谜又不是老朽出的，是仕人堂的先生出的，难些的有，简单的也有啊！只是你要的这盏河灯，就是需要答完这十道最难的题才可以的！要不，您换个河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