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落水了吗?”颜钧狐疑问道。
陆锦棠却眼目一凝,落水的人她没看见,但是跟着跳下水的侍卫,皆是守护在玉玳身边的侍卫呀!
她绕开颜钧,疾步向那边船舷奔去。
“捞住了!”她还没伏在船舷上,便听见江面上的侍卫们喊道。
陆锦棠趴在船舷上往下看的时候,玉玳已经被侍卫托出了水面,他浑身湿透,似是呛了水,面色发白。
陆锦棠心头一惊,玉玳更小的时候落水都不曾有事,这次才刚刚落水就被人救起,怎的反而呛水如此之重?
船舷上的人抛下绳子,让侍卫攀着绳子,抱着玉玳上来。
陆锦棠扯下身上的披风,包住瑟瑟发抖的玉玳。
“阿娘……咳咳……”玉玳口鼻中都喷出水来。
天空盘旋着的小鸽子忽的落下来,要落在玉玳的肩头上。
陆锦棠猛地想起,玉玳上次落水没有呛水,乃是他身上带着那只金蛋,而如今金蛋里已经孵出小鸟来,小鸟当时并未在他身上。
陆锦棠的余光瞟见颜钧正往这边看,她立时挥手赶开落在玉玳肩头的小鸽子。
小鸽子“啾啾”直叫,似乎十分着急。
陆锦棠却一把抱起玉玳,转头往她和秦云璋的船舱里疾走而去。
颜钧碧色的眸子,紧紧的盯在玉玳身上。
小鸽子一直想要往玉玳身上落,可陆锦棠反复赶走它。
“木兰!”陆锦棠瞧见木兰,厉声喊道,“逮住小鸽子!”
颜钧直勾勾的看着,她可不想叫儿子的秘密,就这么暴露在一个不知底细的危险人物面前。
她急急把玉玳抱回了船舱,关上了房门,小鸽子扑棱棱从木兰手中飞出,落在玉玳的肩膀上,轻啄了几下。
淡淡金光流如水漫过玉玳全身,他涩涩发抖的身子终于不抖了,呛水的咳嗽声也停了下来。
他略显的发白的小脸儿上又有了红润之色。
木兰拿出干净的衣物,玉玳身上的淡淡金光才消失不见。
“阿娘,刚才我看到……”
“你为何会落水?”陆锦棠沉着脸打断他的话。
玉玳张了张嘴。
“那么多侍卫守在你身边,怎么会叫你落水?可是你不听劝告,硬要爬上栏杆?”陆锦棠鲜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
玉玳吓得缩了缩脖子。
“娘娘……即便二皇子要爬栏杆,那些侍卫也该保护好二皇子,不叫他落水的。二皇子才这么小,您别骂他了。”木兰小声劝道。
陆锦棠却叫木兰站在一边,不许插言,甚至连干爽的衣服都没有给儿子换,就那么神色严厉的看着他。
“你的性命安危,得你自己负责,任何人都不会为你负责。你若是有了什么差池,即便你爹爹斩杀了所有看顾你的人,能换回你的平安吗?”陆锦棠说道,“回答我,能吗?”
玉玳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不……不能……”
“你一向顽皮,性子活跃,我也不想总拘着你,让你不得自由。但是上次你离家出走,结果被人绑走的事情,还没有让你吸取教训吗?”陆锦棠蹲下身子,直视着儿子,“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就不要把自己至于危险的境地,明白吗?”
“阿娘……”玉玳憋憋嘴,似乎想哭。
木兰嘴巴动了又动,终是没有上前。
“今日落水,幸得你没事,江面看起来平静,可底下暗流涌动,十分危险!若不是那些侍卫功夫高,跳水及时,你以为你现在能好好的坐在这里?”陆锦棠瞪着他,气息急促道。
玉玳抿紧了嘴。
船舱的门猛然打开,秦云璋从外头阔步进来。
瞧见儿子还一身湿漉漉的,裹着个披风,头发滴水的坐在那里,他表情一愣。
“怎的还不换衣服?”
“娘娘在教导二皇子呢。”木兰赶紧答道。
秦云璋皱眉看了陆锦棠一眼,一把拽去玉玳身上的披风,拿过木兰手里的棉巾擦拭着儿子湿漉漉的头发。
他不假他人之手帮忙,又亲自为儿子脱去湿衣。
陆锦棠这才忍了气上前帮忙。
待玉玳重新穿好,熏干了头发,就闷声不吭的窝在秦云璋的背上,揽着爹爹的脖子,别过脸去,不敢看陆锦棠。
陆锦棠拧着眉,脸上是阴郁之气。
“你有气何必发在孩子身上?”秦云璋轻叹一声。
陆锦棠挑眉看他,“我怎么会是……”
“你不是借孩子撒气?”秦云璋笑问。
陆锦棠摇头,“当然不是!”
秦云璋笑而不语,把玉玳拉入怀中,轻抚着儿子的头,“爹爹知道玉玳虽顽皮,却也知道分寸,你有过落水的经历,在水边玩儿必然比以往更小心,今日为何会落水呢?”
正文 563 把人扔进水里
玉玳忐忑的看了陆锦棠一眼,再看爹爹。
陆锦棠虽沉着脸,爹爹却慈眉善目,似乎并不打算喝骂他或是罚他。
“我不怕水的,我知水淹不了我,所以在船舷上玩儿,不让他们扶我。因为我瞧见了一条大鱼很大很大,他们扶着我,那鱼就藏起来了,他们退远些,那鱼才出来。”玉玳童声稚气的说道,“后来我瞧见一个漩涡,就在船边上吃水的地方,那鱼一下子被倦了进去,我手一滑,也跟着那鱼掉入了水里……”
玉玳说完,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哭得极其委屈,脸埋在秦云璋胸前,把他胸前的衣服都濡湿了。
陆锦棠惊讶的张了张嘴,眼中尽是狐疑之色。
这话,是玉玳现编的吗?怎么刚刚她问玉玳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
秦云璋抬眼看着陆锦棠,“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儿?”
陆锦棠张了张嘴,“这一行人里,有道士吗?倘若玉玳说的都是真的,只怕是有人在作祟……”
“阿娘坏……”玉玳哭着说。
陆锦棠皱眉张嘴,“我……”
秦云璋的目光却落在地上那一堆湿哒哒的衣服上,乔木进来取了那湿衣服而去,拿起披风的时候,却微微一愣,“这不是娘娘的披风,也不是圣上的呀?”
秦云璋似笑非笑,“的确不是。”
陆锦棠眉头深凝。
“你适才为何那么急躁?为何对玉玳失了平日里的耐心?”秦云璋问道。
陆锦棠张口结舌,面上略显自责。
“那披风让你心神乱了?”
“不是!”她慌忙说道,“云璋,你该相信我的!”
秦云璋垂眸而笑,“我相信你。”
玉玳从爹爹怀中抬起脸来,似懂非懂的看着爹爹和阿娘,“爹爹不要因为我和阿娘吵架。”
秦云璋摸了摸他的头,“不吵,只是你阿娘有些慌了神了,区区一个胡商,她却是紧张过甚了。阿娘是很疼你的,今日不过迁怒于你,你不要怪她,下次有委屈,直接与她讲明白,可好?”
玉玳乖巧的点了点头,瞧见他的小豹子和小鸽子来找他,他便恢复了情绪,从秦云璋怀里蹦达下去,和他的朋友去玩儿了。
只剩下夫妻两个,陆锦棠的眉头皱的更紧。
她不知道秦云璋说的“相信”,是不是真的相信,她心头苦闷又忐忑。
阎君,颜钧。冥界的事情,她没有告诉秦云璋,他只知道她并非真正的陆二小姐,却不知道,她是从冥界死而复生的人。陆锦棠不想把冥界的事情告诉他,紫阳道长都忘记了,她却还记得……她惟恐冥界的事情,是不可说的秘密,倘若告诉秦云璋,就会给他带来不祥。
可是不说冥界,阎罗就无从谈起呀?她对颜钧的防备,更是无法言说。
“你对这个胡商,似乎防备过甚了?每每与他有关之事,你似乎就会格外紧张?”秦云璋看着陆锦棠缓缓问道,“你在害怕他?”
陆锦棠抿了抿唇,“只是觉得他奇怪罢了。”
秦云璋定了她好一阵子,“没有原因?”
陆锦棠重重点头,“是,就是莫名的觉得他危险,没有别的原因了,害怕……倒也谈不上。”
秦云璋点了点头,忽而笑着起身,“那朕告诉你,谁也不必怕,莫说他只是一个胡商了,他便是再厉害,也不足为惧。”
陆锦棠闻言一愣。
秦云璋却已经提步出门。
陆锦棠不晓得他要去做什么,心里惴惴不安,她在船舱里徘徊踱步,思虑着究竟是自己防备过甚,心底带着对阎罗的畏惧,把这种畏惧也带到了颜钧的身上?还是说,颜钧本来就带着危险,是她直觉敏锐才格外防备?
她还没弄清楚,便听到甲板上又热闹了起来。
江面上也传来一阵阵人声。
陆锦棠走出船舱,站在三层栏杆处,向甲板上眺望。
只见秦云璋正站在甲板之上,负手而立,船上的侍卫几乎都在夹板上了。
而这只船上颜家的人,皆被反剪着双手,按在船舷上。有些却已经被投入江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