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沈家的目光,已经不止停留在夜国了。”沈世勋带着淡笑的桃花眸看了陆锦棠一眼,“你知道外面的世界么?知道大洋之外有着怎样的风光么?”
陆锦棠默默的夹了口南境的海胆,扇贝……她还真知道,不过不能说罢了。
“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有许多有趣的地方,有趣的人,甚至有崇尚自由、推崇百姓主权的国度。锦棠,大夜国的暴/政,独裁,并不适合你身上的气质。你该去一个更自由,更自在的地方。”沈世勋不知何时收敛了笑意,脸上竟满满都是认真。
陆锦棠微微一愣。
“在那些地方,讲究的是平等,不用跪拜,可以自由的说话,有更多尝试的机会……”
“沈公子。”陆锦棠立即出声打断他。
他竟能看出,陆锦棠喜欢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这让她颇为诧异。
她以为自己对这个时代适应的很好,她以为自己从来没有表现出特立独行。
没想到,她太高估自己的演技了,骨子里带出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你的话,对我的诱惑力太大。”陆锦棠垂眸微笑着说道,“但我不能离开,我有我的责任和使命,所以……请你别说了。”
沈世勋皱起眉头,他最担心的就是她这样的态度。
明确的告诉他,她喜欢,但她不接受。
“干嘛不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呢?”沈世勋缓缓说道。
“舅舅吃的开心了么?我求的事情,可以答应了么?”陆锦棠笑嘻嘻的。
沈世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拿折扇轻敲了敲她的头,“每次有求与我的时候,这声‘舅舅’就喊的特别爽快,叫我怎么拒绝你?”
“沈家养有最厉害的道士,可否为我指点,京都的极阴之地是在哪里?”陆锦棠沉声说道。
沈世勋诧异的看着她,不由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锦棠还没回答。
聪明如沈世勋,却已经立即反应过来,他啪的打开折扇,“别说了,我知道了。”
大冷的天,他呼扇着折扇,脸上露出些烦闷。
因为那个人,他这侄女可以放弃追逐自由,可以不惜以身犯险,可以不计一切……甚至,可以违心的喊他“舅舅”。
“去,请师父们来!”沈世勋皱眉,不耐的挥了挥扇子。
陆锦棠随他一起去厅堂时,几位道士已经被请了过来。
陆锦棠在制药期间,与他们相处过,彼此也算得熟悉,相互见了礼之后,陆锦棠便请教,“各位师傅可知京都的极阴之地,说的是哪里?”
道士们你看我,我看你,颇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笑的陆锦棠心里很是莫名。
年纪最大的道士起身看着陆锦棠道,“王妃可看过阳光?”
陆锦棠迟缓的点头,小孩子也看过阳光吧……
“那王妃可知道,什么时候阳光下的影子最黑?”
“阳光强烈的时候吧?”
“是炎夏正午,烈日之下的影子最黑。王妃说的不错,阳光最是强烈,影子最是黑。”道士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陆锦棠皱眉看他,所以呢?这和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王妃还不明白吗?这真是一叶障目了。”道士摇了摇头,“京都哪里的阳气最胜?”
“我有听过龙阳之气,龙气应当属于阳气,这么说来的话,阳气最盛的地方是皇宫?”陆锦棠猜测道。
道士啪的拍了一下手掌,“对啦!”
陆锦棠愣了片刻,倏而瞪大了眼睛,“我原以为,阴气最重的地方,应当是乱葬岗,难道在……皇宫?”
道士们笑而不语,但那眼神分明是说,孺子可教……
这个答案让陆锦棠颇有些恍惚。
皇宫啊……诅咒秦云璋,害的秦云璋发病,半死不活的东西,竟然一直都在皇宫里?
这答案既让人意外,又好像本该如此。
那个最想他不得好死的人——到底还是他至亲之人。
是不是他已经猜到了,所以自打知道了降头术之后,他就有些郁郁沉沉,一句话都不愿说。
“锦棠?”沈世勋用折扇推了陆锦棠一下。
她这才回过神来。
“舅舅问了你几遍了?”
“什么?”
“真没听见啊?你打听极阴之地,是不是仍旧为了襄王的病?”
陆锦棠默然不欲。
他皱眉长叹一声,“这极阴之地在皇宫,说明了什么?你不明白?”
陆锦棠低着头。
“说明了想让他死的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的人!”沈世勋恨不得揪着她的耳朵对她说。
“舅舅……”
“这是权谋,是争夺,是杀戮。皇家一贯如此,你还要纠缠下去吗?你是无辜的,何必被袭卷进去?”
“你不用劝我了……”
“你跟我走,随着下一批商队出海,我带你去那自由的国度,我知道你不敢相信有那样的地方,但去了你就知道,舅舅没有骗你。”
“不是不信……”
“跟我走吧锦棠,那个地方没有人认识你,你可以开个医馆……”
陆锦棠没等沈世勋说完,就笑嘻嘻的朝他仰头,“没做完我该做的事之前,我哪里都不去,多谢!”
说完,她就告辞离开。
陆锦棠回到襄王府,丫鬟说,王爷呆在书房里,一直不曾出来,也不见旁人。
陆锦棠垂眸思量片刻,提步往书房走去。
透过书房硕大的窗,她瞧见他颀长的身影,正靠在硕大的紫檀木书架上,看着窗外的一株百年龙爪槐,默默的发呆。
陆锦棠推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轻响。
他迟缓侧过脸看她,阳光透过窗,落在他英挺的鼻梁上,反倒让他的眼神,隐在光芒里看不甚清。
陆锦棠快步走近他,“我有破除之法了。”
正文 268 去襄城调兵反/攻京都!
陆锦棠语气轻快,秦云璋却猛然把她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像是怕失去什么似得。
“我一直不愿面对,即便我身边的谋臣提醒我,我也总是回避。我以为,我的忠心,他看得见,我为他征战,为他建功立业,他看得见……”他的声音闷闷的。
陆锦棠窝在他肩窝处,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强势霸道又重情重义的味道。
“我知道……”她缓缓点头,“但有些心,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焐热,不是我们不努力,只是走错了方向。”
秦云璋垂眸看着陆锦棠,“我希望你能离京一段时间,去襄城,或是去南境沈家都好。”
“你想让我独善其身?”陆锦棠挑眉看她。
秦云璋抿唇没有说话。
他虽重情,却不是没有原则的包子,“我自问从不曾愧对任何人,我没有对不起他,他却这般害我。我是有妻有家室的人,坐以待毙还是男人么?”
陆锦棠重重的点头,“你也猜到了?下降之物,就藏在皇宫里!”
秦云璋的脸更黑沉了几分,“你连夜离京,片刻不要耽搁!”
陆锦棠摇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我不走。”
秦云璋皱眉目光沉沉的看她,“兄弟相争,也免不了兵戎相见,京城陷入一片刀光剑影的时候,我希望你是安全的。”
陆锦棠抿唇轻笑,“你忘了,你是我的病人,你的病只是找到病根了,还未治愈,我怎么能离你而去呢?”
秦云璋重新把她抱入怀中,抱得紧紧的,忽而又猛然放开她。
“廉清,备车马,准备人手,今晚就护送王妃出京!”
廉清疾奔而来,脸色都变了,“王爷,不好了!禁军包围了襄王府!”
秦云璋脸色一僵,忽而冷笑,“他动作如此之快?为了名声,十几年都忍了,这一时片刻他忍不了了?”
陆锦棠眯眼,她全然明白过来。
圣上嫉妒这个弟弟比他有雄才大略,比他更得先皇宠爱。
他嫉恨这个亲弟弟威胁了他的皇位,所以他想要这个弟弟死。
所有挡在皇位前头的人,都得死,即便是他一母同胞。
但他又是个重视名声的人,他不希望自己被人诟病,说是个冷血残酷不顾兄弟情义的皇帝……他用了这么阴险的法子。
他一面让秦云璋发狂,失去争夺皇位的机会,一面在人前百般的恩宠这个发狂的弟弟,为他自己博得好名声!
“真是一副好算盘啊!”陆锦棠冷笑,“我先前一直怀疑太子,没想到,太子却是替他老爹背了锅!这锅估摸也是圣上故意丢给太子的!他既能狠心坑害自己的弟弟,又能不惜利用自己儿子拉仇恨!真是棒棒的!”
秦云璋错愕的看着言语讽刺,脸上带笑的陆锦棠。
廉清也看着陆锦棠。
“都看着我做什么?”
廉清吞吞吐吐道,“圣上命人包围襄王府,乃是要抓襄王妃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