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让你受苦了。”秦云璋揽她在怀,轻叹一声,缓缓抚/摸着她的头发。
陆锦棠微微一笑,“什么受苦?请公主来么?这不苦,能以医会友,彼此增益,我还挺高兴的!”
秦云璋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她的话,只是双臂之间把她揽的更紧了些。
“你不用自责,生病也不是你愿意的,怪谁也怪不到你。”陆锦棠窝在他怀里,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恬静的笑,连语气都轻缓的让人听来舒畅,“我也没什么好可怜的,我选择你,便选择了你的一切,你的好,你的保护,还有你的不幸。这没什么不公平。我以为人生里的每个挑战,困难都是上天的恩赐,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强,走得更稳。”
秦云璋心头一滞,深吸一口气。
若说恩赐,遇见她,才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恩赐吧?
……
“公主当真是没看出什么吗?”达那布将军问道。
走在他前头一步的萨朗立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没说没看出来。”
达那布微微一愣。
“我看出来了。”萨朗认真说道。
“那刚才……”
“我不说,是因为,这事儿我们不能再搀和了。”萨朗的表情十分严肃,语气也没有半分笑意,“襄王这‘病’,要病起来也不容易。既需要他的生辰八字,又需要他的亲身之物。你想呀,他是个王爷呢!”
达那布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明白。
萨朗公主明显更了解夜国的风土人情,“我看过《中原志》,那上面说,中原人很看重自己的生辰八字,就像我们看重自己的神灵那样。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都不会轻易的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别人。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为名讳,是忌讳直接提及的。小时后别人称呼,便用小名,成年以后,又另取字,就是为了不叫人直呼自己的名讳。”
“这是为何?”达那布问道。
萨朗公主笑了笑,“怕被诅咒啊,或是被鬼神听到。有了名字,有了生辰八字,这个人就会容易被诅咒。”
达那布皱眉,四下看了一眼,他忽而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襄王,是被人诅咒了?”
他声音很低沉,而且两人说话,一直用的是西凉话。
前行至廊间的木兰,却恰恰听闻“襄王”两字。
她立时摒气凝声,飞身一跃,如蹁跹的鸟儿一般,轻盈无比的落在廊外房顶之上。
她从回廊的顶子上悄悄靠近两人。
若不是她轻功过人,断然不敢靠的这么近来偷听。
也幸而她能听得懂一些西凉话,她摒气竖起耳朵。
“襄王的情况,比诅咒还有复杂,而且他已经病了七八年了……你想想看,他是皇子,还是得宠的皇子。旁人要拿到他的生辰八字,更拿到他身上的东西……是不是很难?”萨朗公主眯了眼睛,“所以这件事情,比我预想的还危险,我们只是使臣而已,身在异国,异国皇室这些肮脏复杂的事情,我们不能牵扯。”
达那布微微凝住眉头。
萨朗公主深深看他一眼,她轻叹一声,“你是想帮她,对不对?”
达那布没说话。
萨朗笑了笑,“可襄王不死,她就成不了寡妇呀?”
达那布脸色一黑,“公主把末将当做什么人了?”
萨朗摆摆手,呵呵一笑,“你别生气,何须动怒?你知道,如果可以,我比你想治好襄王,看他们夫妻浓情蜜意的,真叫人羡慕。可是……不能把自己拖进泥沼深渊呀!明日吧,我告诉她,我也看不出是什么病。”
木兰眼睛微瞪,她西凉话算不得好,但连蒙带猜的,也能听出个大致意思来。
她得去告诉王妃!也好让王妃尽早想出对策来,从萨朗公主这里,找出突破口才好!
木兰正欲提气离开,却不防备,一记手刀从后劈来。
她发现之时,立即回头——可还是晚了一步。
那手掌带起的利风,又急又狠。
木兰只觉脖颈都断了,眼前一阵昏黑。
达那布听觉敏锐,他抬手制止萨朗公主说话,“有人!”
他飞身跃出回廊,猛踏着回廊外的花池,旋身而起,跃上回廊的房顶。
房顶上空空如也,却并没有半个人影。
“是谁?”萨朗公主也出了回廊,站在院中,举头望他。
达那布皱眉摇了摇头,“无人……”
他正欲跳下房顶,却忽而瞧见一个微微翻起的瓦片。
屋顶的瓦片上都积了厚厚的灰黑色尘土,有些地方长久晒不到太阳,还长了厚厚的青苔。
可那个翘起的瓦片上,却留下几道灰白的痕迹。
达那布轻巧的靠过去,蹲身细看。
那几道浅痕,很新鲜,像是刚刚才留下的。
他回忆适才听到那一丝轻微的动静,不由皱眉四下看去。
寺庙的房顶连绵起伏,清一色的灰顶灰瓦,并没有瞧见一丝异常。
达那布沉着脸,跃下房顶。
“有人偷听吗?”萨朗公主谨慎问道。
达那布摇了摇头,他时常都是冷着脸的,此时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萨朗公主便没往心里去,说他大惊小怪,便回了厢房。
陆锦棠让寺里准备精致的斋饭,给萨朗公主送过去。
她又亲自为秦云璋号脉,推拿按摩,以平缓他燥热之气。
一直到黄昏时候,宝春急急的来禀,“王妃,怎的一直不见木兰?我想跟她说,今晚轮流值夜呢,也不见她人。”
正文 261 耽误了救人,岂不是给大师添了业障
陆锦棠皱眉抬头,“是啊,我叫她去给云雀送药,就一直不见她回来,不是还在先前的院子里吧?”
“你也去那边院子吧,我独自住在这厢就行。”秦云璋突然说道。
陆锦棠立即摇头,“我既来了,哪有和你分开的道理?我就要住在这里,你休想把我赶走!”
“木兰该不会以为王妃是要回去住那厢,所以没回来吧?她也太死心眼儿了,都不会回来问问么?”宝春撅嘴说道。
陆锦棠摇了摇头,“你去看看,说不定是云雀那边有什么事,拖住了。”
宝春立即就去。
“云雀怎么了?”秦云璋忽而问道。
陆锦棠这才想起,他们半路遇伏的事情,还瞒着秦云璋。
她不由想哀叹,人果然是不能撒谎啊,一个谎言总需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
“呃……遇上山匪了,不知道从那儿来的几个流民,把他伤了。”陆锦棠信口说道。
秦云璋皱起眉头,“几个流民,能伤了云雀?”
“能流窜到京城的流民,也不是泛泛之辈,已经混成山贼了,厉害着呢。”陆锦棠头皮发麻,再编下去,她就要破功了。
“京都附近有山贼?且还是在明觉寺的山头上?”秦云璋眼底满是怀疑。
陆锦棠嘶的吸了一口气,“我也不……”
“王妃,不对劲呀!”宝春忽而气喘吁吁的从外头闯进来,连门口问安都给省了。
陆锦棠第一次觉得,她真是及时雨,这样憨厚的性格也是太可爱。
“怎么不对?别急,慢慢说。”陆锦棠立时不再理会秦云璋眼底的狐疑。
“云雀说,木兰早就回来了,根本没在那院儿多呆。”宝春脸色有些不安,“婢子也问了其他人了,都说没有见过木兰。王妃,木兰她……”
陆锦棠眸色沉凝,不由深思。
“木兰她不是那种贪玩儿,心里没谱的人呀?”宝春急道,“她就是出去玩儿,也早该回来了,更何况,她本就不喜欢在寺里乱走。”
陆锦棠重重点头,“让襄王府的人四下打听,另外,让廉清去各个出口问,看看有没有人见她下山。”
宝春点点头,连忙去安排。
“你那丫鬟不是会功夫么?”秦云璋见她担忧,不由安慰,“我瞧她功夫不错,应当不会出事,便是有人想对她不利,也不会干净的留不下一点线索。”
陆锦棠重重点头,心里却隐隐发慌。
襄王府在寺中的人已经全然被调动起来,就连和云雀一起受了伤的人,只要伤的不重,都跟着四处打听询问。
“王妃,寺里的人说了,各个出口都守得有人,没有见过木兰下山,她定然还在寺里吧?”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可是木兰还是杳无音信,宝春急的想哭。
就连伤的不轻,这会儿隐隐发了热的云雀,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四处的找。
陆锦棠豁然起身,“不能等了,倘若过了夜,危险必加增!”
“我们的人手都发动了……”宝春语气微酸。
“人还是不够多,”秦云璋忽而眯眼说道,“得让京兆府来,惊动了京兆府,倘若真是有人图谋不轨,也会有所收敛。”
陆锦棠回头看他。
秦云璋解下腰牌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