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啦!吊着脖子好痛!”张小爱在树枝上晃了晃,揉了揉脖子。
“……”五通神柳莫崇突然觉得自己很窝囊,他居然就真的放她下来了,只因为她那句快点后面跟的那个啦字,百转千回,让他心莫名其妙的颤了颤。
当然,他很快就后悔了,这女人下来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开口:“留什么胡子啊,太难看了!”
亵渎神灵是大罪,这女人应该是没脑子。
“吃不?素的。”张小爱拉开背包分享自己所剩无几的压缩饼干,自己拿出那两只早上捡来的鸟,研究了半天,又开口,“你能变成水来不?这鸟得拔毛扒皮才能烤了吃。”
“我不吃素。”柳莫崇顿了顿,然后看着那两只鸟,“我也变不出水。”
凭什么?他是神啊,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坐在他边上把他当长工指使?!
一千多年前,柳莫崇居然是吃肉的……张小爱为自己刚刚得到的讯息沾沾自喜。
“那你把这两只鸟拔毛扒皮,我们一人一只。”张小爱很自然的把两只僵直了的鸟递给柳莫崇,很慷慨的样子,“我烤给你吃,我包包里还带了盐和胡椒粉。”
“……”柳莫崇瞪着那两只死鸟,死鸟的眼睛也瞪着他。
他绝对不能伸手,伸了手他简直比堕仙还不如。
“快点啊!”张小爱手又往前挪了挪,“我饿死了,你不饿么?”
柳莫崇又接了过去,拔了毛扒了皮还顺便的升了篝火。
……
他堕落了……
这女人,应该是被污衣下了蛊,然后传给了他。
***
这是张小爱回到古代八天里,最放松的时刻,虽然被困在几尺见方的树林里,中间还有一大块烧焦了难闻的地劫灾难地点,头顶上还有那只似乎没完没了在流血的四分五裂的饕餮,但是仍然很放松,放松到她觉得阵法外面飘着的鬼火看起来都是粉红色的。
“我们头上那东西什么时候会消失?”他们坐的地方已经是阵法边缘,但是偶尔还是会飘过来一两滴血,柳莫崇估计自己用了法术,每次这血滴子都能绕着弯子滴到自己身上,张小爱有些郁闷,虽然自己也有阵子没洗澡了,但是这血的味道真的比她身上的味道还重。
“那是饕餮。”柳莫崇声音闷闷的,似乎还是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听话。
“我们头上的饕餮什么时候会消失?”张小爱从善如流的又问了一遍。
……
柳莫崇瞪她,但是却又再一次像被蛊惑了一般,莫名其妙的开口:“再过两个时辰。”
“喏。”张小爱递过去一只烤的焦黄酥脆的鸟,非常自然的补了一句,“我没加胡椒。”
柳莫崇吃的清淡,刺激性的调味品从来都不碰。
这一次,柳莫崇没接。
他看看那只鸟,又看看张小爱,眼底金光涌现:“我们认识?”
没有人,这世界上除了他们五兄弟没有人能知道他的口味,污衣再神通广大,也不能事无巨细到这样的程度。
“不认识。”张小爱咬了一口自己那只加了满满胡椒的鸟,被呛出了眼泪。
胡椒粉是多好吃的调味料啊,这死孩子真挑嘴。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不纠结胡椒粉这东西宋朝有没有的问题。。。这是架空文。。无赖脸。。
古代的柳莫崇好软萌。。嗷呜嗷呜。。
现代的柳莫崇好护犊子。。。
艾玛这男主终于有点男主的样子了
柳莫崇:自己写的自己吹成这样脸不红么……
☆、信念
张小爱回答不认识的时候,语气坚定,眼角带笑眼底却有泪花,柳莫崇怔了怔,一声不吭的接过了张小爱递给他的野鸟,吃了一口,烤得很好,焦黄酥脆。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咸淡适口,火候正好这些都可以是巧合,但是刚才不经意的递给他没加胡椒粉的野鸟,却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我会算命卜卦。”张小爱头一歪,笑嘻嘻。
“……”柳莫崇没作声,张小爱兀自笑嘻嘻的样子让他心情烦躁,于是换了个话题,“你是被污衣抓来的?”
她刚才藏身的那棵树上有不少毒虫,污衣给她下禁锢术的时候没有加任何防护法,很显然的,污衣并不在乎她的死活。
“嗯。”张小爱耸了耸肩,被挂在树上的两个多小时,她想了很多,污衣让她和柳莫崇强行相遇,最直观的理由应该就是搅乱历史,她虽然不想如她所愿,但是她和柳莫崇在宋朝见面的事实已经发生了,只能能少说一点是一点了。
而且乐观一点想,这时间线改变如果是实时的,现代的柳莫崇此刻应该也知道自己仍然活着,也算是另外一种报平安的方式。
“为什么抓你?”一个凡人,大费周章的抓起来,设计让他们二人困在阵法里,为什么。
张小爱顿了下,说了实话:“我有朋友中了尸毒,我找污衣要尸毒解药的时候不小心被抓了。”
柳莫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张小爱这话没毛病,最近中尸毒的神挺多的,毕竟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到一个驱魔的巫女随身带着的剑居然是抹了毒的,中招的不少。
“你对你朋友不错。”柳莫崇下了结论。
“……”张小爱哭笑不得,这娃真是几千年来单纯如一日。
“那你呢?明知道污衣会困住你为什么不走?”方才困在树上听到他们在谈饕餮解药的事,既然柳莫崇这时候就知道尸毒有解药了,为什么一千多年后的他中了尸毒就只能抢了她的床天天在床上看她的语文课本。
“龙总共就只生了九子,要守着他们渡劫成功本就很难,好不容易守到一个还被污衣打断破坏了,拿尸毒的解药无望,就想看看污衣想要困住我做什么。”说到这里柳莫崇停了一下,看了眼张小爱,皱了皱眉,结果困住了他也看不透污衣想要做什么。
以身试险,果然是一贯的风格,张小爱悻悻然。
“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方法解尸毒了么?”龙生的九个儿子,难怪现代的柳莫崇绝口未提解药的事,二十一世纪,要找龙的儿子上哪找去……
“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是有阴有阳相辅相成的,只要是□□,就一定会有解药。”柳莫崇笑了笑,“只是现在除了龙之九子的血,其他的暂时还没找到罢了。”
张小爱迟疑了一下。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了一个念头,如果现在她给柳莫崇暗示,告诉柳莫崇总有一天也会被尸毒所伤,让柳莫崇从现在开始关注尸毒的解药,那么一千多年后的柳莫崇和她是不是就不会再一筹莫展了?这样她就不会以身涉险跑到梦里找污衣,这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柳莫崇……”张小爱下意识的开口。
柳莫崇眼神一凝,他从未说过他的名讳,也从未有凡人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过他,她是认识他的。
“如果……”张小爱张了张嘴,千斤重,这个念头像是一条毒蛇,在她心底吐信蠕动,只要柳莫崇没有中尸毒,他就可以继续争夺天机位,只要她没有被污衣带回古代,是不是很多时间线错乱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她这个暗示,是不是一枚可以让一切回归原点的归零按钮。
“你说。”柳莫崇最终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讳,这个凡人,脏兮兮的脸上写满了挣扎,似乎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假如,你自小就知道偷窃这件事是错的。”张小爱终于开口,柳莫崇也是当事人,她需要他的意见,“但是有一天,你发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去偷窃才能成功,你会怎么办?”
柳莫崇怔了下。
“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只有偷窃才能成功,你会怎么办?”张小爱又追问了一遍。
“找更好的方法让它成功。”篝火下,张小爱的眼睛很亮,像是频临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呢?”张小爱不死心,这真的是最快最迅速的方法,污衣改时间线,她再去改回来。
“那就不要成功。”几乎没有迟疑的回答。
“啊?”张小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如果有一件事,非要用做坏事的方法才能成功,那么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柳莫崇不明白纠结点在哪里,“或者就是一开始就找错了方法。”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如果你通过偷窃把这件事做成功了,那么你的信念呢?你自小就认为这件事是错误的那个信念呢?”柳莫崇轻笑,“失去信念,成功还有什么意义?”
周围突然安静了,柳莫崇青灰色大襟右衽交领深衣边缘绣的可笑的枚红色小兔子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张小爱突然有些想哭。
一千多年后,那个男人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心底的那条毒蛇突然吞回了蛇信子缩成了一个点,刚才蠢蠢欲动的心被柳莫崇这声轻笑压了下去。
他真的是……君子坦荡荡,难怪以前多年后也经常被人骗到陷阱里暴打。
张小爱眼眶湿润,她居然喜欢的是这一挂的男人,正正当当不搞小伎俩,被骗上当不慌不乱光明正大回击,永远站在阳光下,即使阴影笼罩也磊落待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