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神，身边的凡人都无法护她周全，在小屋子里找到她的那一瞬间他自己都觉得羞愧，但是张小爱，似乎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眼神仍然清明，拉着他衣袖的手仍然是信赖的姿态。
***
张小爱的分析里，画了三条时间线，此刻再加上柳莫崇知道的内容，她分析的东西终于开始接近谜底。
第一条，是最初始的，没有熊冠宇介入，也没有鬼车使用浩骨铃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张小爱不在A市出生，父母早亡，她自己九岁那年死于迦南孤儿院，凶手是柳莫崇，而柳莫崇继续他周而复始的驱魔工作，并且在某一天接到一个驱魔任务杀了当时只有九岁的她。
其他人的命在那个时间线里都没有任何改动，直到熊冠宇某一天冲破了乾坤门的破门，导致煞气屠城。
这条初始时间线，是被熊冠宇偷偷改掉的，除了几个煞点的幻象外，没有人记得这个时间线发生的事情，而那个煞点里的幻象又已经全部被鬼车在调查的时候毁得干干净净了，查无可考的情况下，就只留下了一个谜题。
在熊冠宇还关在乾坤门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指使柳莫崇杀了张小爱，谁指使的，又是为什么会杀了她。
这个因果关系是一切开始的源泉，没有这层因果，没有柳莫崇欠张小爱的那一条命，熊冠宇的时间线便无从改起，破乾坤门这件事也没有了最佳钥匙。
画完这个谜底之后，张小爱便开始斜眼看柳莫崇。
柳莫崇颇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你解释下为什么你会杀了一个九岁的孩子。”就算她当年长得不可爱不讨喜，那也只是个孩子啊！
“我当初回去看过这个幻象。”柳莫崇被张小爱谴责的眼神看的脸热，索性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我在遇到你之前，对天机位有些执着，所以如果真的是上位者给我的任务，我会不问为什么就直接去做。”
所以，他杀她，是很有可能的。
杀戮了一千多年，杀一个孩子和杀一只千年狐妖，对他来说，都只是杀而已，在那个幻象中，他身边没有小宝，他对张小爱的杀意毫无隐藏，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张小爱，如果不是纠结了一下污衣前世这个身份，他也根本不会去注意这个女驱魔人。
不是对上位者的命令没有疑义，而是他知道要坐上天机位，有些时候冷硬心肠只是基本法则。
“你幸好遇到了我。”张小爱在理解了柳莫崇背后没说出来的话之后，下了结论。
柳莫崇怔了一下，伸手在张小爱头上拍了拍，没反驳。
于是莫名的觉得自己绝对是配得上五通神的凡人张小爱继续开始分析第二条线。
第二条时间线，是她和柳莫崇都知道的线，这条线里，因为熊冠宇改了乾坤门破门的地点，破门的地方出现了城南医院，张小爱也因为母亲早产出生在了城南医院，因为鬼车变成了孤儿，最后做了柳莫崇的驱魔人，怀上了他的孩子。
而柳莫崇的改变，有一点是张小爱之前没想到的，原来的幻象里没有小宝，所以柳莫崇在被改过的时间线里，有了一个四百多年的伴，这个伴让他没有在张小爱九岁的时候杀了她，这条时间线的柳莫崇，多了人性。
在这之后的事情，两人基本都是亲生经历的，而在这条时间线里最大的疑点，除了柳莫崇这边多出来的小宝外，还有天机老人。
鬼车找到污衣，几乎全是天机老人推波助澜的结果，天机老人甚至一度推动柳莫崇搞个大事直接把乾坤门炸出来，失败之后就不知所踪。
“你说天机老人会不会就是熊冠宇说的漏网之鱼？”分析到这里的时候，张小爱顿了顿，她一开始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是心底深处又总觉得，能让当年鬼车都遗漏掉的家伙，应该没那么容易被逮到。
柳莫崇也摇摇头：“天机老人在坐上天机位之前，我是认识的，大概也就和我一样是个半路修仙的凡人，为了爬上天机位做了一些龌龊事，在天机位的这一千年来，碌碌无为，还有挺多神仙背后很不满意。”
天机老人登上天机位的过程，让柳莫崇曾经动心过，权衡过做些龌龊事就能让自己兄长的魂魄补齐，他也不算亏。
想想自己独自生活的这千年里，误入歧途的机会还真的是比比皆是。
排除掉天机老人是漏网之鱼之后，张小爱开始分析第三条时间线。
这条时间线跨越的时间最长，鬼车拿到了浩骨铃后和宋朝的污衣同时进行，所以也最乱。
但是这条时间线里，她和柳莫崇都没变，变得全是其他人，熊冠宇消失，找到了自己的神格回到上古神的位置，鬼车改天成功，一统妖界威风凛凛，污衣变成了活死人，帮助鬼车招兵买马后留下了皮囊随时等待张小爱还她魂魄，小宝用魂魄堵住了妖界裂缝，柳莫崇的大哥柳莫敬没死并且变成了一位野心家。
然后在这一场不可收拾的时间线乱改下，天塌了。
张小爱抿了抿嘴，说出了她整理之后最大的疑惑。
埋煞地和橙衫风投。
“其他的所有事情都很清晰，改变的原因，改变的结果。”张小爱凝神，“但是只有这两样，说不通。”
这两件事，就像是跨越了三条时间线一直存在的东西一样。
张小爱的父母在第二条时间线死于埋煞地，而这个煞是污衣在第三条时间线埋的，同样诡异的是，这个埋煞地点，还恰好是第一条时间线里封锁乾坤门的阵法。
也就是说，这三条时间线里，都有不同的人在同样的地点埋了煞。
还有橙衫风投，无伤在第二条时间线利用讹兽找她的时候，就是顶着橙衫风投的名义，也就是说第二条时间线里，无伤才是橙衫风投的幕后老板，但是柳莫崇的钱却是一直交给鬼车保管的，在第二条时间线内，鬼车变成了橙衫风投的董事长，而柳莫敬是一手造成橙衫风投有如此规模的军师。
这个等同于六界其他非人类灵异物体洗|钱用的灵异场所，在两条时间线里都存在，鬼车又似乎是两条时间线里都存在的董事长，但是张小爱明明记得，第二条时间线遇到熊冠宇之前，鬼车过的只能算是落魄。
没有了柳莫敬，她在第二条时间线怎么收集了那么多资金开了一家如此实力雄厚的风投公司的？
以及三条时间线后，最后的一个问题，那条漏网之鱼，做了什么？
这一段分析，张小爱一个人在幽闭的房间里反反复复的推演了很久很久，她本来就思维严密，在知道了大部分真相后，她推导出来的东西，已经基本全是核心问题了。
所以柳莫崇和她，都陷入了沉默。
“而且现在，我还有个跟我们有关的问题。”在这几个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的问题背后，她还有个属于凡人的疑问。
“如果乾坤门开了，时间线扭转了，那回到的时间点，应该是时间线一。”回到那个熊冠宇没开门的时候，回到了那个柳莫崇杀了九岁自己的时期，“可是我不想回去。”
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最接近凡人的要求。
抛开了时间线，抛开了上古神乾坤门，远离所有和神怪有关的元素，她希望的只是现世安稳，她和柳莫崇带着孩子幸福长久。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认真的！
我觉得这段分析很精彩啊。。虽然是我写的
时间线最后一次梳理，大战前夕
大战继续卡成了翔。。。
然后你们有没有发现，鬼车这货，她就是一根搅屎棍啊！！没有她的存在，只有两条时间线的话，张小爱就只剩下和熊冠宇怼孩子所属权问题就可以了！
☆、预感
从熊冠宇那里听到的末世，和她自己亲眼看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完全被冰雪覆盖了的人界，居然有一种苍茫的美感，所有的鲜活都被埋在皑皑白雪下，天地变成了全然的黑白色，黑色是天，白色是地。
“浩骨铃的法力还在，还能再改时间线，如果给你改的机会，你会改哪一个时间点？”鬼车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张小爱，笑得意味不明。
张小爱连反击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她的世界，此刻却除了白色就是一片死寂。
“现在已经不是远古时代了，人类也已经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你看到的死寂只是表面，他们把大部分的生活都转到了地下。”柳莫崇瞥了一眼鬼车，侧了侧身挤到鬼车和张小爱之间，“有伤亡，但是并不算惨重。”
他们及时补天还是有效果的，最初的几场火山喷发和地震海啸后，人界就再也没有这样地动山摇的灾难了，雪虽然无止境的下，伤亡却是确实控制了下来。
而等到大家趋向平稳后，秩序也渐渐的恢复了。
现在的人界，在很多地方做的比天界和妖界更好，更不要提此刻已经一塌糊涂的阴界了，阴差都被动乱的魂魄赶到了地面上，生死簿这种东西被丢的到处都是，上面全是划掉的名字。
他们今天要去修补最后一块裂缝，止住人界的雪，然后把主力放到混乱的阴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