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禄生的情绪没人去管，连他的房间也不过是普通客房。丝毫没有在柳家得到优待。
哄骗了人家的闺女私奔，最后还将人家的孙女给随意丢去山村不管死活，这样的人上门没有被打死就不错了，还想着别人有好脸色对你！
吃过晚膳了老夫人带着花婆婆出门去了，顾之薇和柳思兰留在万寿园。
顾之薇看着老夫人出门去心中划过什么猜测，却没办法证实。
柳思兰也是满心疑惑，不过因为上次处理四夫人和罗妈妈的事情之后，她也大概能才出来老夫人这是去办事去了。
两个姑娘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各自坐在一边沉默的喝着茶水。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老夫人突然遣人回来让顾之薇去，顾之薇只得跟着丫鬟去了。
前面的丫鬟提着一盏绘着美人的灯笼引路，顾之薇跟着走。今晚下着微雨，雨丝似细针一般的纷飞，落在了顾之薇的脸上凉丝丝的。
秋天的雨带着寒意。
位置还是在梅园，顾之薇一进去丫鬟便关上了门，老夫人在堂中，面前跪着一个穿着家常衣裳的妇人。
发髻微散，两侧发丝散乱，看样子是挣扎过了。
顾之薇心上一动，细看了一下那垂首的妇人，竟然是六夫人！
“之薇，过来。”
老夫人开口了，顾之薇连忙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
“你可认识眼前的人？”老夫人问顾之薇到。
“认识，”顾之薇道：“六舅母。”
“舅母？呵！”老夫人突然冷笑道：“你看，之薇当你是舅母，你的所作所为可是一个舅母该做的？”
六夫人将头垂得更低了，耳边听得老夫人的声音。
“将你所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说出来吧，”顿了顿她道：“不在大堂当真众人的面处罚你，这是给你最后的脸面！”
六夫人的身子有些发抖，看起来非常的害怕。
是了，她害怕。原本便是庶子媳妇，又犯了错，如何能不害怕呢？
“脸面？”
她抬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老夫人，身子也不发抖了，顾之薇猜想应该是怕极了，又知道自己的下场之后反倒是不怕了。
六夫人道：“老夫人您同我说体面？我们六房在柳家，在老夫人面前，何曾有过体面呢！”
她声音凄厉，“我们难道不是同四房一样吗？四嫂、思月，她们的下场如何我都看到了！在老夫人的心中，只有你看重的人，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她，”她双眸发红，一手指着顾之薇恶狠狠的道：“你处罚了您的四儿媳妇，将您的孙女赶去了庄子上！现在，您又要为了她将六房给毁了吗？”
“我不公平？对你们四房六房差了吗？”老夫人冷冷的道：“庶出能如今还在柳家待着，能靠着柳家的大树乘凉，能富贵金玉的活着，你还以为，待你们差了？”
平心而论老夫人对她的庶子庶女们虽然不是定好却也不差了，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要养大，还要安排他们的后半生。
有的嫉心重，有容不得沙子的人早就在她们少时便下狠手了，哪儿还能活着到老。
便是听柳思兰说的，柳家一尸两命和夭折的孩子也不少了，这些人，如何比得过老夫人呢？
老夫人给他们铺路在朝堂靠着柳正书他们立足，又允许他们至今还待在柳家，没有分出去，到如今倒是还怨恨上老夫人了？
真是一种米养百种人！
“您自然是觉得很好了，可是您摸着良心说，您是不是准备给这个外姓人柳家的家产？您自己做的事情，总会有人知道的，”她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给了她铺子！还有柳烟儿从前她的嫁妆，难道你还会拿出来给这一代的姑娘们添妆不成？”
第两百一十六章：之薇，你这个骗子！
顾之薇心中都为老夫人心凉，柳家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老夫人的体己钱她们还惦记着，就是说老夫人便是不讲那些东西给她们也是说得过去的。她们到底是庶出，公众的钱财可以拿出来分，但是老夫人自己的私库是可以只留给自己的儿女的！
她们竟然惦记着这些！
“六舅母是糊涂了吧？”顾之薇开口道：“外婆自己的名下的铺子是当年外婆出阁时候陪嫁的，是外婆的私产。她给谁是她的自由，断没有别人惦记的理由。”
“再有，六舅母应该除了这些深埋心中的怨恨之外还做了其他事情吧？”
顾之薇起身缓缓走向六夫人道：“让之薇来猜猜，是第一次见面便想在柳家搅动风云送上的一本《女戒》呢。还是……”她双眸泛寒，盯着六夫人的双眼道：“不远千里的去通知顾家人呢？恩？”
六夫人被顾之薇这样盯着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竟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姑娘给吓到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惊恐的往后退道：“你休要污蔑我！老夫人可在这里呢！你别胡说！”
“我又没有胡说，你清楚，外婆也清楚。”
“将六夫人的堂姐请进来！”老夫人冷声道。
六夫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彻底瘫软在地了，老夫人她们不单单知道一切还掌握了证据的！
“见过老夫人，姑娘！”
那妇人一进来便跪在地上，双手举过一封信道：“这是当初六夫人给我信的手抄份……”
“你这个贱人！”
六夫人惊叫着扑过来双手抓着她的脸道：“亏我这般的相信你，你竟然誊抄了一份！”
当初六夫人是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堂姐让她进来，然后她进来之后交给她一封自己写好的信。那是一封向顾家人告密的信，没想到自己的堂姐做事仔细，居然誊写了一份，如今正好作为证据出现！
“不是我不信你！”
那夫人叫着，“这世道谁又能相信谁呢？”她颤声道：“老夫人说了，若是我将事情说出来，可以给我们一百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足够支持我家志儿到考试了！”
她夫家原本便不富裕，平常自己也干活儿力气自然是比养尊处优的六夫人大，一把推开六夫人道：“你当初也大可以给我银子的，可是你没银子给我啊！”
她说起来毫无愧疚之意，六夫人没有给她银子就是大罪过。
顾之薇和老夫人看得她们狗咬狗的只觉得好笑。
证人和证据既然已经出现了，六夫人也没办法继续狡辩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发出笑声来。
最后老夫人说了，要打发六夫人一起去家庙好好的修身养性，等到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来。
顾之薇和老夫人转身离开六夫人伏在地上低泣，家产争夺她迷了心。
顾之薇扶着老夫人往回走，在出了梅园的时候老夫人突然开口对顾之薇道：“回去之后事事都要小心，到了那边，就没有外婆为你遮风挡雨了。之薇……”她黯然道：“外婆要你这次看着处置就是希望，你能时时刻刻警醒着。”
她抬手拍了拍顾之薇的手背道：“外婆知道之薇是个好孩子，没有什么害人之心。但是要在后宅生活一辈子的女子，手上就没有干净的。”
她突然握紧了顾之薇的手，侧过头双眸紧紧的盯着顾之薇的道：“外婆不希望你做一个好人，外婆想你，有保护自己的手段，保证自己一生安稳。之薇，你懂吗？”
顾之薇心口发烫，对上老夫人的双眸认真的道：“之薇懂，外婆，之薇记住了。”
“好，”老夫人欣慰的道：“好孩子。”
“记住了，不管在哪儿，发生什么事情。在柳家，你还有外婆呢。”
“不管什么时候，外婆都在。”
她轻声道，声音很轻，一开口就被夜风吹散了，却牢牢的印刻在了顾之薇的心底。
今夜的这份温暖顾之薇永远的封存在心底，未来难熬的时候她拿出来回味就会有勇往直前的力量。
顾之薇知道老夫人的苦心，上次她处置四夫人和罗妈妈的时候没让她去，是为了柳家的颜面着想，是觉得她还是一个小姑娘，不想她参与。
而现在不一样了，她回去顾家就意味着再也不能过太平的日子了。顾家的人口复杂，人心更复杂。她希望借着今晚的时候在顾之薇的脑中放一个警钟。
她希望她在顾家能步步小心，保护好自身。
顾之薇眼眶有些湿润，老夫人说的，不希望她做一个好人，只希望她做一个能保护自己的人。
好人太容易被欺负了，她宁愿她不是一个好人，也要她安安稳稳的活着。
晚上柳思兰抱着顾之薇的手臂睡，大半夜了还睡不着。
思兰姑娘满心的愁绪，问顾之薇道：“之薇，你要是走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顾之薇一默，这个问题说不好。
古代闺秀出门一次不容易，一般长大了就从这个宅子过去另一个宅子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