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吃上肉了,海棠一口气喝了大口汤,咬了炖的酥烂的肘子一口,这才满足的闭上眼睛,享受美食。
真是好吃啊,这还是头一次,觉得这肉是如此美味。
十个妇人围着饭桌,小声吃饭,小声说话,饭菜也是十成十的足量。
海棠放开肚皮,吃个饱,直到真吃不动了,才不舍的放了筷子。
后院里,杜鹃抱着孩子在葡萄架下闲坐,海棠慢悠悠走路消食,到他身边笑着道:“吃饱没?”
杜鹃笑道:“我还能不吃饱,不吃饱哪里来力气抱铁柱呢”
“恩恩”海棠点头,眼睛转了圈,贼笑着贴着她耳边说道:“赶紧把一身力气练出来,别明年你跟柱子哥生了娃娃,抱不动可怎么办?”
“哎呀,你这死妮子,笑话我”杜鹃羞红了脸,却也憋足了笑,拿了手里的帕子就朝着海棠扔去。
“哎呀,我哪里敢笑话你,这不都是大实话嘛”海棠嬉笑着躲开,嘴里不停煽风点火。
后院里两人笑哈哈闹成一团
忙碌的一日终于结束,海棠全身乏力,早早洗漱之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再也不愿意动弹。
村里的酒席只有中午这一顿,吃完之后,大家帮着收拾一番,也就回家了。家里剩下许多剩菜,海棠奶奶给亲家装了满满一陶盆,让带着回家吃。剩下的,自己也带些走,饶是如此,家里的剩菜还是一堆。
老太太和春杏带着海棠三人一起,收拾了一下午,看着没有碍眼的了,他们这才回家。
大山也把借来的各家的碗筷,桌椅一一送回去。
此刻忙完,躺在床上,海棠也觉得浑身难受。身体如此累,精神反而好的很。
家里现在的日子看着越来越好了。而村里人也得了实惠,比往年宽裕许多,今日石头媳妇做菜时候,还讲了许多八卦,就说现在这清水村的后生,都成了抢手的香馍馍,许多村外的姑娘们愿意嫁进来呢
想不到家里的无心之举,居然还能带来这样的好处,海棠有些好笑,看来从古至今,这有钱都是好事啊
带着满足和甜蜜,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千里之外,茫茫无边的海域上,一艘庞然大船正顺风而行,北风呼啸,风帆猎猎作响
风大,马灯左右摇晃,张大亮难掩兴奋,站在甲板上,一手叉腰,拿了胸口的远视镜远眺。他今日这不知是第几回作如此姿势了。
背风口处,三五个大汉闲坐,不时朝张大亮看上一眼,皆不置可否撇撇嘴角,似乎是对他这孩童般的行为表示不屑。
透过薄薄的镜片,视野里逐渐出现了一处灰暗的棱角,那是西河城的码头,在历经两个多月的海上之行后,他们总算要回家了
海上单调,无聊,长时间的航行,眼里只有这茫茫海域中或蓝色,或灰色的波涛。
蓝色那代表了白天
灰色,那是夜晚月光下海浪的颜色
未知的凶险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妖魔,随时准备吞噬他们。莫名的恐惧时时折磨他们的神志,如一根绷紧的弦,稍有松懈,便将万劫不复
如今这一切惶恐,煎熬,焦灼,都要结束了,从看到西河城那处泊船的码头起,一切就要结束了
这码头在镜片中看来,还只有绿豆般大小,混混不明,模糊不清。但张大亮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十多年的跑船经验
他们是真的要到家了
他兴奋的眼珠子发红,一把甩开远视镜,抬手冲着远方嘶声大吼:“奶奶的,大爷我终于要回来了哈哈哈哈”
大汉们面面相觑,有些耐不住的一骨碌爬起身子,跑到甲板上远眺。
更多的人却无动于衷,不屑笑道:“每日都要听你说上十多遍,被你这孙子糊弄七八天了。”
“哈哈哈”其他的汉子爆发出哈哈大笑声。
柱子仰着脸,无声无息仰靠着甲板。
这么久的行程,他早乏了,清水村里那栋小小的茅屋,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便是人间仙境,再也没有比那更好的去处了。
那里有他的爷爷,还有他放在心尖上,日日惦记的小姑娘。
张大亮一屁股挨着他坐下,周身带了些寒气,让这温暖之处也冷了几分。
“柱子老弟,这回没差,真要到家了,哈哈哈”张大亮眼睛里的光亮不曾熄灭,他脸上的胡子已有寸长,连日不眠不休,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此刻因为兴奋,他精神旺盛,疲惫之色一扫而空。
“嗯”柱子轻哼一声,没睁眼。
“你这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儿,还不如个娘们。”张大娘嗤笑一声,往胸口掏一掏,摸出个巴掌大的酒壶。
喉结蠕动,咕咚声响起,一大口酒汤已下肚。他满足的砸吧下嘴,回味片刻后,这才又开口说道:“老弟,上岸了,哥带你找点乐子,松快松快。”
柱子眼睛咻的睁开,盯着他看了片刻,又闭合上。
“唉,我说你,这么点年纪,怎么跟个扫地僧似的?”
海浪起伏,海风呼啸。
夜色下,这艘大船如孤洲中的蚂蚁,一点一点,离海岸线越来越近
天色大亮,大青山下的清水村,古树环绕,阡陌交互。
屋内光线有些刺眼,海棠揉揉眼睛,迷糊着坐起。
今日怎会如此亮堂?她打了个哈欠,踩上自制的棉拖鞋,跺到墙根边,往窗外瞅去。
窗外白茫茫一片,居然下雪了
屋内屋外一片安静,村里仅有的几声鸡叫似乎都消停了,又是一个安静的早晨。
第139章:落雪
海棠伸了个大懒腰,左右扭扭腰肢,大喝一声,吐出憋一晚上的浊气。
随着这一连串动作,胳膊,肩头,后背处传来细细的咯吱声,轻轻脆脆,格外响亮。
简单活动下手脚,浑身上下舒适许多。
时日还早,海棠依旧站好把式,调整身心,做起每日的必修功课。
前院东屋,张二娘蹑手蹑脚下了地,床上的大山眼睛没睁,迷糊着嘟囔道:“大早上的,不多睡会儿?”
张二娘顿了顿身子,如此小心翼翼,还是把他吵到了。
她摇了摇头,柔声道:“你睡,我今日做早饭。”
大山没有说话,片刻后抬手往脸上搓了好几把,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回她:“你歇着,我来,让我醒醒神儿”
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倦意。
张二娘没理会,这会儿工夫,她已经窸窸窣窣穿好了衣裳。
床上一大一小躺了两人,男人高大壮实,小娃娃小小的一团,依偎在被子里,不仔细看,都不以为这里还有个人。
孩子身上盖着小被子,是她专为小家伙赶做的,就怕冬日里让他冻着,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此刻小家伙撅着粉嘟嘟的小嘴,睡的正香。
张二娘弓着身子习惯性的给他掩了下被角。
一阵阵奶香味儿直往她鼻子里钻,她忍不住在他稚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又看了好几眼,才挪开眼对着大山嘱咐:“你看着娃娃,仔细些别压着他。”
说完也不待男人回她,直起身子推了屋门出去。
院里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天空阴霾,雪花依旧簌簌着往下掉。
张二娘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的凉意通过鼻端,直往她胸腔子里钻,凉飕飕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院里的两头猪个头不小,此刻依偎在一起安睡。猪舍里铺着厚厚的干草,这是大山早几日就备下的。
看到家畜安好,张二娘放了心,往屋里去。现在天冷了,她又是刚出月子的人,不能受凉,还需烧些热水来洗漱。
片刻后,屋顶上冒起袅袅白烟
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子,竹竿上挂的布巾也上了冻,张二娘哈着热气,小心扯下来,拿热水泡上。
早饭简单,昨日请酒之后,剩下的饭菜还有许多,只要热些吃吃就好,农家人一日三顿,能够饱肚子就成,没有太多讲究。
张二娘从吊篓里取了菜,又拿了几个现成的白面馒头,放锅里蒸上。
雪一直在下,气温极低,天色虽然不好,也终于慢慢亮堂了些。
一家人陆续起来了,小阿福嘹亮的哭声打破了早间的安宁,张二娘赶紧洗净了手,往东屋里去。
孩子睡了大半宿,这会儿肯定是饿了,要么就是尿了,大山是个粗手粗脚的,都得等着她去收拾呢。
海棠在后院里就洗漱好了,这会儿上前来,接手张二娘的活计。
堂屋外,她爹大山和桩子都蹲在屋檐下洗脸洗手,两人说些晨起的闲话。
汤菜已经炖好,肉脂油香早氤氲了整个屋子。
海棠把馒头装进陶盆,端上桌,和馒头一起躺在蒸笼里的还有一碗烂乎乎的芋头蒸肉,那香死人的味儿便是从这一处出来的。
海棠一并端上来。
蒸肉上桌,香味越加浓郁,海棠已经接连着咽下几大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