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鸡飞狗跳中过去,这天中午,家家户户刚刚吃罢中午饭,三三两两闲坐在树荫下乘凉,忽然又见三五个壮实的官差老爷凶神恶煞的往村里来。
众人皆吓得站直身子,收了散漫神色。
官差气势汹汹,往村中直奔而去,经过这群农人身旁,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惶恐的等人走远,村里的寡妇秋婶子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这群老爷要干啥?”
“不晓得啊,这是哪个得罪人了”
“是啊,是出了啥大事啊”
大伙一头雾水,有些想跟着去看看热闹,却怕惹祸上身。
树荫下还有一群七八岁的孩童在玩耍嬉闹,几个孩子胆子大,迈开手脚不管不顾,追着官差而去。
有些爹娘在跟前的,急忙阻止孩子看这热闹,生怕孩子惹出祸事。
就在村民们交头接日,议论纷纷之际,村中央突然传来二癞子媳妇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声声刺耳,惊怒交加。
这是怎么回事?
村民们再顾不得许多,提着蒲扇往二癞子家飞奔看热闹去。
篱笆院里,二癞子趴俯在地,双手缚在后背,后脖子上还架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
尽管如此,他依旧别着脸,呲着牙,粗着脖子作困兽之挣。
堂屋大门口,二癞子老娘拉着三个小娃娃,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抓,却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做了什么错事”二癞子粗着喉咙大声嚷嚷。
二癞子媳妇跪抱着一领头官差的小腿,哭喊道:“官爷,你们搞错了啊,我家相公只是好赌,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官爷”
“做没做害人之事,官衙的老爷自会审判,岂是你说了算?”领头官差不耐烦一抖腿,将她一脚踢开。
“官爷,我说的是真话,不信问问村里人,村里人都知道的。”二癞子媳妇不敢造次,松开手之后,依旧不放弃,哭喊着大声辩解。
“莫要废话,抓错了人,官老爷自会放了他。”
领头官差一挥手,带头离开,剩下几人绑着二癞子紧跟上来。
门外看热闹的村民自发让开了一条路。
村长远松这时候急匆匆从家里出来,身后跟着大牛和二癞子爹,他嘴角依稀带着些油光,似乎是吃了饭还来不及抹干净嘴。
“几位官差大哥,这是为何抓人?”远松三两步走到领头官差面前,焦灼问道。
“你可是村长?”那人回他。
“正是在下”远松抱拳。
那人也抱拳回敬,说道:“我等奉了周大人之命,来清水村拿人,其中缘由也不清楚,你若不明白,自到府衙问去。”
远松点点头,知晓二癞子是定要带走了,当下也不阻拦,给他们让了路。
他抬手再抱拳,笑着解释道:“几位官爷,这二癞子虽说不着调,心性却不坏,许是抓错了人,还望善待他一二。”
领头的官差点点头,再不说话,带着随从急匆匆又往镇上去了。
众人神色复杂,目送他们远去。
“哎呀这可怎么办啦,这叫我往后的日子如何过呀”二癞子媳妇跪在地上,拍着大腿,猛然仰着脖子嚎哭。
这一声哭喊把一村人叫醒了神,农人们看她家这凄惨样,皆眼带怜悯,摇着头叹息。
远松媳妇三两步走到癞子媳妇面前,蹲身扶她起来。
“远松大哥,我哥肯定是被冤枉的,还要麻烦你去官衙看看去”大牛急的额头上的凉汗都冒出来,恳求说道。
“别急,大牛兄弟,我本来是要上一趟官衙的,这便去”远松也热出一脑门子汗来,
随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他紧赶着去套车。
杜鹃娘连忙说道:“孩子爹,你还没吃完饭,赶紧吃两口先”
远松摆摆手,上了车便要走,大牛跟着跳上车,说道:“大哥,我同你一起去”
远松点点头,一挥鞭子,往镇上急冲冲赶去。
这一日下午,村里沸沸扬扬,丝毫没了往日的安宁。
海棠一家人午睡起来,听石头媳妇细细说了这桩事,皆惊疑万分,不敢相信。
村里人往日再不待见这二癞子,也只是因他懒惰,不理农事,好赌,万万没料到,他居然还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
众人皆长吁短叹一番,眼巴巴望向村口,就希望远松能早些回来,从他口中得些消息。
黄昏时分,火烧云铺盖了半面天空,树上知了依旧叫的恼人,屋外越发燥热不堪
远松踩着余辉终于回来了,带回个惊天大消息。
二癞子的母亲听说后,吓得直接瘫倒再床,爬都爬不起来了。
据说二癞子牵扯上了一桩杀人抢劫的人命案子,这还是从当日那伙抢盐地的贼人口中挖出来的,具体是怎么一个情况,官爷们还要细细审问,近段时间是不指望有何答复了。
村里再一次闹开了锅,人人自危,生怕跟二癞子家走近些,受到牵连。
第162章:归来
月夜,一弯新月挂在天际,清水村的山山水水皆沐浴在蔼蔼银辉之中
关好门,海棠一家人在后院葡萄架下乘凉。
院中的石桌上,摆着一个陶盆,盆中是刚刚摘下来洗好的大葡萄,还有几颗青枣。
大山摇着蒲扇,替竹床上睡着的小儿子扇风驱蚊海棠和桩子剥了葡萄吃的欢。
张二娘幽幽轻叹一声,说道:
“早就知道这二癞子不是啥好人,果然没错,真是老天开眼,抓了这祸害东西。”
“他被抓了,倒没事儿,顶多吃几年牢饭去,这家里老的小的,可要遭罪了”
大山沉声回着话,为他家担忧。
男人毕竟是男人,考虑的就格外长远些。山窝里日子难过,何况少了当家的男人,顶梁柱都塌了,那这日子是看得见的苦了。
“可不是话说回来,以后少了他,这村里也安生些了。”张二娘点点头,继续道:“只可惜那二癞子媳妇,没半点盼头了”
大山夫妇两个说些村里家长里短的闲话儿,这边海棠和桩子依旧吃的欢。
陶盆里的葡萄一点点少下去,海棠拿起青枣咬了一口,入口青涩,难吃的很,没到时候,看着个大却吃不得。
她呸一声吐出嘴里的果肉,把剩下的半拉果子也丢到葡萄树根下。
嘴里的涩味儿不去,依旧难受,她忍不住又吐出几口唾沫星子,这才接了张二娘的话说道:
“能跟那伙贼人扯到一块儿的,可不简单,我怕这村里的祸事,说不定都是这人招来的呢”
“没根没据的话,小孩子别瞎说”张二娘正色道。
“娘,您想想,前年他家好生生的,如何发家了?您还信在赌坊里头能发财?去年村里爹爹叔伯们去打猎,他没去,恰恰第一晚就都被偷了东西,二爷爷家全都被偷了,您说说,不是咱们村的,怎会知晓二爷爷的底?
今年咱们刚刚挖上盐巴,爹就被贼人盯上了,咱们如此隐蔽,怎么还是被盯上了呢?依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被抓也是早晚的事。”海棠一气说完,嘴里苦涩味儿依旧重,她赶紧捏了个葡萄,丢嘴里去去味儿。
张二娘和大山沉默下来,没吱声。
桩子插嘴说道:“姐姐说的对,我也觉得那二癞子不像好人。”
“小孩子,瞎说什么”张二娘虎着脸,训了桩子一句,“这以后在村里玩儿,可不能瞎说话,听明白了不?”
桩子委屈,看着他娘的脸色,却不敢分辨半句,只轻轻点点头应了。
海棠摸了摸他的大脑袋,笑着道:“娘,您别吓唬他,瞧您说的,哪有那么吓人”
张二娘神情依旧严肃,眼神凌厉,看着姐弟二人,海棠被这样的张二娘盯得有些发毛。
“海棠,桩子,祸从口出,这些话也就咱们私底下说说,千万别传出去了,可听明白了不?”张二娘再一次叮嘱。
“嗯,听到了”
为了不让张二娘担忧,海棠赶紧点头应承。桩子也跟着附和。
张二娘见二人还算听话,似乎松了口气,神色也跟着松懈下来。
夜晚起了一阵凉风,温度终于降下来,张二娘收拾了铺盖,跟着大山回东屋安睡,海棠和桩子也各回各屋。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村里经过这一番变故,很不安宁,海棠打猪草时,总能听到大家的闲言碎语。
经过二癞子被抓这一事,他家现在彻底被大家孤立了,村里人生怕惹祸上身,再不敢跟他家有半分来往。
听说二癞子母亲的病更加严重,他媳妇也成日精神恍惚,没好神色
别人的日子过的如何,海棠不操心,反而是自家,现在也要开始忙碌了
现在已进入七月,这些日子,后院的花椒成熟了好几批。
眼下家里能够赚钱的,也只有这花椒和山药,山药早在四月底就卖光了,只留了些种在地里,今年的收成还得等到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