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梳妆完毕,皇后身边的金嬷嬷来请人,两人跟着金嬷嬷去了栖凤宫。顾覃兮不由得有些紧张,今日之后意味着她长大成人,再不是一个可以肆意胡来的孩子,她的肩上有她必须承担的责任。福宁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右手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捏了一下又很快放开,她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消退不少。
栖凤宫,皇后早已等候多时,待见到顾覃兮眼中满是骄傲,她的女儿长得如此出色,今日过后整个大启都会知道昭宁嫡长公主长大成人。皇后对着福宁柔和的笑了笑,牵起顾覃兮的手走向未央宫。
今日是昭宁长公主的笄礼,京中有资格参加的命妇全部来了。香案放置在殿庭,冠席放置于东房外,坐东向西,设醴席于西阶上,坐西向东,设席位于冠席南。
内执事众命妇盛装华服站在一边,乐声起,恭迎鸿武帝坐上御座。顾覃兮从宫道上走出,步伐轻盈身姿优雅,不少命妇还是第一次看见昭宁嫡长公主,不禁在心中感叹昭宁长公主容色出众,完全继承了鸿武帝和皇后的优点。
顾覃兮行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跪坐在在笄者席上,皇后拿起梳子象征性的给她梳了下头,把梳子放在席子的南边。顾覃兮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镇国公夫人走到她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镇国公府人随后跪坐为顾覃兮梳头加笄,皇后象为她正笄,她行过礼后又回去重新换了一套衣裙。如此一拜二加后,皇后为顾覃兮在发间插上一支凤钗,顾覃兮又回去换了一身和头上凤钗配套的宫装,如此笄礼才算结束。
鸿武帝龙心大悦,当即下旨把泉州作为昭宁嫡长公主的封地。众人心中惊讶昭宁公主的受宠程度,暗自在心中感叹,昭宁公主是大启唯一一个拥有封地的公主,公主不用去封地又能拿到封地全部的出产,这份恩宠无人能及。
笄礼后晚上还有宫宴,顾覃兮顶着一身厚重的礼服先回了琉璃宫,福宁跟在她后面笑得乐不可支,“昭宁,你现在总算知道笄礼的辛苦了,想当初我写信同你抱怨,你还嘲笑我,现在可算是轮到我来好好笑话你了。”
顾覃兮已经累得没力气和福宁斗嘴了,福宁行及笄礼时她没能去参加,只是送了礼物过去,没过几天她就收到了福宁的信,福宁在信中抱怨笄礼的辛苦,她当时不以为意,现在却切身体会到了。
这么一场仪式下来简直比练功还累人,她换了好几套礼服,穿着一身厚重的礼服行礼叩拜,她的腰到现在都还有点酸痛。顾覃兮二话不说脱了宫装,进了浴房沐浴。
在温热的水里泡了好一会,顾覃兮才觉得身上的酸痛有所减轻,阳春重新为她挑了华贵不失礼又轻便的宫装,她摆摆手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趴到软塌上,“阳春先帮我按按腰酸。”
福宁挥退了正要上前的阳春,坐在软塌边替她揉按起来,“我来吧,母妃以前常常脖颈酸痛,我可是专门向御医学过放松的手法,怎么样舒服吧?你可是除了我母妃之外,唯一一个得我亲手揉按之人。”
福宁说自己学过还真不是吹的,不轻不重的按了几下她的腰还真的好了不少,她被按得眼前模糊了起来,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福宁见此让阳春拿来厚毯帮她盖上,自己随意的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顾覃兮这一睡再醒来已是下午,日头渐渐偏西,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殿内,让整个大殿充满了温和感。她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又看了看身边拿着书撑着下巴睡着的福宁,阳春随即过来伺候她起身。
顾覃兮梳理齐整走到福宁身边轻声唤道:“福宁,该起来参加宫宴了。”福宁哼唧一声,缓缓睁开潋滟的丹凤眼,放下手中的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饿了,要吃东西。”
顾覃兮因为太累没来得及用午膳就睡了过去,福宁本想等着她醒来再一块用午膳的,没想到自己也睡了过去,现在一觉醒来腹中空空,恐怕还没等到开宴人就要饿晕过去。
阳春早有准备一听福宁说饿了,吩咐几个小宫女端着燕窝粥并几样小点心放到了桌案上。两人喝了一碗燕窝粥,吃了几块小点心填饱肚子后,一起去了未央宫。
晚宴设在未央宫,五品以上的朝臣和命妇都有资格参加,未央宫的大殿里摆了两排长长的宴席,粉衣宫女端着美酒佳肴在殿中翩翩行走。顾覃兮进来的时候,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众人起身向她见礼,“微臣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顾覃兮浅笑着叫起,仪态尊贵大方,众人坐下后她找到自己的席位施施然坐下,她的左边是福宁,右边是太子妃。
对面是太子,坐在太子下首的是逍王世子,世子之后是萧国公,接着是祁相再接下去就是按官职大小而坐的文武大臣。她看了对面一眼,祁禹坐在中间偏下的位置,对上她的目光朝她温和的笑了笑。
逍王世子看见对面的福宁时,手中拿着的酒杯顿了顿,差点没把酒洒出来。福宁察觉到逍王世子的目光,对着他眨了眨眼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逍王世子指尖沾到了酒水,慌忙拿出帕子擦干净。
没过一会三声净鞭响起,鸿武帝携着皇后的手走向御席,众人又起身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鸿武帝叫了起,端了一杯酒一口饮尽,“今日是朕爱女的及笄宴,众位爱卿还请随意,同朕一块品尝美酒佳肴欣赏仙音乐舞。”
众人起身谢过后,乐声响起着七彩裙装的舞女甩着水袖在殿中起舞。顾覃兮用着膳,不时的和身侧的太子妃,福宁说上几句,诸位朝臣命妇也都笑着欣赏乐舞,殿内气氛一派和乐。
宴席到了一半,太监总管朱礼步履匆匆的进了未央宫,俯身在鸿武帝耳边耳语了几句,鸿武帝面色丝毫未变,挥退太监总管后依旧坐在御席上不时的给皇后夹菜。顾覃兮敏锐的察觉到鸿武帝拿筷子的手似是用力过度,指节微微有些泛白。
她的心里升起了不详的预感,鸿武帝虽然掩饰的很好,可她观察细致又对鸿武帝十分了解,这才从这细微之处感觉到了不同。接下来,她的心思已经不在筹光交错的宴席上,而是分了大半的心神在鸿武帝身上。
果不其然,鸿武帝假借酒意上头提前退了席,一同离席的还有祁禹。顾覃兮安耐着性子等到宴席结束,不顾身后福宁的叫喊直奔御书房。福宁叫人未果,反倒是被逍王世子喊住。
“福宁,陪我走走?”已是深秋夜里寒凉,逍王世子披了件天青色斗篷,抚着柱子站在宫灯下,欣长的身影明明灭灭。他和四年前相比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衣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福宁心中一酸,听话的跟在他身后。
☆、情深
两人没有走太远,只在未央宫前的园子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秋风起带来一阵寒意,逍王世子握拳抵唇低咳了几声,欣长的身影在深秋的夜里是那么的单薄瘦弱。
福宁别开眼忍下到了眼眶的泪珠,“夜里凉,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园子里不远处有一座亭子,亭子四面围上了厚厚的纱帐,角落里摆放着大大的暖炉,是专门为了出宴席赏景之人准备。
逍王世子点点头走到亭子里坐下,福宁坐在了逍王世子对面,亲自动手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喝杯茶热茶暖暖身子,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就赶紧说,夜里冷你身子不好不能久待。”
逍王世子捧着茶杯浅浅呷了一口,目光在福宁脸上留恋,“福宁,我已经在宫门口备下了马车,等宴席一结束我们一同回府,我已收到母妃的来信,冠礼过后会寻人护送你回封地。”
福宁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偏头想了想道:“今夜我不会回去的,以后会不会回去都要看你的意思,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你早该猜到的不是吗?若是你想和我说的只有这些,那么我们已经无话可谈,我先回去了。”
福宁起身要走,一只消瘦略带冰冷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回身就见逍王世子沉了一张俊脸,语气里掩藏不住担忧,“福宁,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这么做父王和母妃心里会如何想,你可知道日后会有多少流言蜚语,你可知你会受到伤害。”
逍王世子的话里更多的是担心福宁,福宁顺着他的力道慢慢坐下,在他想要收回手时一把抓住,贴在自己温热的面颊上,“顾尧,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那时我贪玩非要去摘荷塘里的莲蓬,你拗不过我只能带着我去,结果你自己不小心落到了塘里,父王知道后责怪你贪玩要责罚你,你默默的领了罚,在床上躺了半月个,却一个字都没说是我一定要去的。”
逍王世子用力想抽回手,福宁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心指尖一片温软,她面颊上的温暖似是通过指尖传到了他的心里。福宁的眼睛如同黑夜的星星,闪闪发亮闪烁着星光,她语声温软,渐渐地逍王世子不再动作,只静静的望着她听她回忆他们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