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予的话,如同誓言般,重重地砸在商娇的心上,商娇再不料安思予会说出这样决绝而坚定的话来,一时瞠目结舌,呆立当场,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安思予说完这番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猛地转过头去,不想让商娇看到他脆弱的神情。
“所以商娇,别再为我与穆颜的事擅自作主了。穆颜有她的骄傲,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们,是注定无缘的人。至于穆颜……从前的她,不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现在的她,至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我想,我们救她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至于她要如何选择她的人生走向,那是她的决定。我们可以不赞同,但必须学会尊重,商娇,你说对吗?”
说罢,安思予又转回身看向商娇,面上又恢复了素日里平淡温雅的神情。
商娇被安思予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细思一番,却也觉得不无道理。毕竟她有着现代人的灵魂,觉得每一个个体的想法与选择都值得尊重。现在无论是安思予,还是穆颜,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商娇无法置喙。
许久,商娇才点点头,轻声道:“安大哥,你说得很对……我其实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有几分怜惜穆颜姐姐罢了。”
“不过……”商娇嘿然而笑,突然转了话题,“现在让我更好奇的是,安大哥心上的姑娘到底是谁,竟让你连穆颜姐姐这样美的女子都不动心,想来更应该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罢?”
边说,她边用胳膊撞了撞他,“如何,安大哥?还不老实交代么?”
安思予无奈又好笑觑了商娇一眼,脸却突然红了红,“别胡说。”他轻斥道,“哪有这个女子,我只是作个比方罢了。”
商娇看着安思予陡然蹿红的脸,愈发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更加不依不饶起来:“肯定有!刚才我都听见你这么说啦。安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吊人胃口?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安思予左闪右躲,终避不开商娇的纠缠,最后只得无奈地道:“好吧,我便实话对你说了吧……”
听到这句话,商娇忙拉长了耳朵,凑到安思予跟前,准备一字不漏地听完整条最新出炉的八卦新闻。
安思予看着都快要凑近他怀里的商娇,她那娇小的身子,就近在自己咫尺之处。
缓缓地,他伸出手去,想要将她拥进自己怀中。
却就在要碰到她纤腰的那一刻,又陡然停住……
双手重重的握拳,颓然地垂回自己身侧。
轻轻地别开眼,他干涩地道:“我,确实有喜欢的姑娘,但我……配不上她。”
短短的两句话,数个字,却已是他能表达的极致。
商娇瞪大眼,颇失望地看向安思予,“就这?”
安思予点点头,无奈又好笑地肯定道:“就这。”
商娇于是不满的噘嘴,“什么嘛,说了等于没说。”她喃喃道。
想了想,又皱了皱眉,颇不满地为自己的安大哥抱不平,“这哪家姑娘这么没眼力劲儿啊?我们安大哥生得这么英俊,又满腹经纶的,配谁家的姑娘配不上啊?便是现在有些坎坷,但是金子就总有发光的一天啊!竟敢这么小瞧我安大哥,可见得也没什么好的……”
安思予闻言,嘴角抽了抽,当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也不知从哪里生起一股念头,他突然一把攫住商娇的手,轻声问:“商娇,那你觉得……我配得上你吗?”
商娇只觉得攫住她手的那只大手灼热无比,手心微微有汗,似乎那只手的主人很是紧张。
突然间,一种怪怪的想法,浮出商娇的脑海。
这安大哥所说的心上人……该不会是我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商娇不由得心头一紧。
若安大哥心中的人当真是她,那她该如何拒绝?那毕竟是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如邻如兄,对她关爱有加的安大哥啊!
可转念一想,她又马上否定了这种可能。
她当安大哥一家犹如亲人,安大哥也待她也极是包容与宠溺,犹甚亲妹,哪里会夹杂什么男女之情?
更何况,刚刚安大哥不是说了吗,他配不上那个姑娘……
可她只是一个孤女,身份既不高贵也无权势,何来配不配得上之说?
一想到这里,商娇心里顿时坦然了不少。
一把挥开安思予的手,她打着哈哈,边笑边退:“安大哥,你怎么拿我与你心上的姑娘做比较呢?可不带你这么玩儿的。”
说着,商娇看看天,又道:“时辰不早了,我也饿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吧。”
说罢,她向前疾步而去,把安思予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只余了安思予在身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伸出一只手,徒然的,轻轻的抓,轻轻的握……
指尖,却终是什么都没有。
卷二 情起时,风云聚,一寸相思一寸情 80、新愿
80、新愿
商娇的归来,让除陈子岩之外的整个陈氏商行的人都跌破了眼镜。
想当初睿王接她走时,商行内外的人都觉得此女是攀上了高枝,只怕再过不久,睿王府中便会传来睿王纳她为妾的消息——却不想,此后两个月,睿王府迟迟没有动静;更甚者,时日一到,商娇竟当真回到陈氏,继续上工。
一时间,陈氏商行的人,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商娇个性骄傲,不愿为睿王妾,是故借机出府的;
也有的说商娇入了王府,却不甚得睿王欢心,所以两个月期一至,便被睿王给赶了出来的;
也有的说商娇其实另有心上人,是以对睿王不屑一顾的……
总之,商娇如今已成为整个商行的传奇人物,走到哪儿,都有人对她指手划脚,品头论足一番。
但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却自归来的那一天,便忙得昏天黑地,晕头转向。
与东家原来议定的茶馆开始正式提上议程,因着快要过年的关系,商娇每日里跟在陈子岩身后,东西北三店来回巡视,出方案,出设计,出草图,请工人,定工期,选材料……
而此时,陈子岩竟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所有的事情全托给了商娇,让她决策处理。
一时间,商娇忙得那叫一焦头烂额,几天几宿的连轴转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但所幸上回南铺的装潢商娇已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是以三个店铺同时装修的事情虽多,她也颇能应对。
腊月二十日,陈氏的三个茶铺下辖的茶馆同时开张,三店同庆。
彼时已至年关,正是天都百姓忙前忙后,准备年货的时候,陈氏的三个茶馆一开张,便吸引到无数上街采买货物百姓与客商,大家来此喝茶歇脚,听书会友,不甚其乐。每日里茶馆迎来送往,竟是座无虚席。
至腊月二十九闭门关张时,仅仅十日工夫,三个茶馆并一个茶室的总收入,竟占了陈氏全年收入的一成!
此消息一出,商娇顿时一跃成为整个陈氏的焦点。
这样的业绩,不仅在陈氏,放眼整个大魏的茶商中,都是绝无仅有。
除夕之日,陈子岩按照以往惯例,在陈府内大摆流水宴,宴请商行所有主事以上级别的雇员,以谢大家一年的辛苦。而入职才半年的商娇,作为陈氏的功臣,当之无愧亦在受邀之列。
商娇入得陈府时,只见高门大院,红渠生池,府中张灯结彩,三十桌流水席于院中一应铺开,果五色,肴十品,海陆毕陈,很是热闹奢侈。便连一向深居简出的陈母,今日竟也扶了陈子岩,出来与大家同乐,气氛和乐喜庆至极。
待陈子岩引着商娇与陈母见礼,陈母甫一见商娇,便喜欢得什么似的,径拉着商娇的手,将商娇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慈祥的脸上笑得如一朵菊花,直夸陈子岩有福,得了这么一位福将,又一手拉了商娇,一手拉着陈子岩,坐于自己的左右,笑着与商娇闲话家常。
商娇前世看多了豪门剧,多知道高宅大户中的婆婆皆是厉害角色,却不想今日得见陈子岩的母亲,却是如此慈祥和譪的老人,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的妈妈,遂也觉亲近,与陈母谈天说地,很是欢乐。
一旁的陈子岩见到这一幕,唇畔亦不禁勾起一抹温暖且安心的笑意。
正式开席之前,便是东家的讲话。陈子岩长执了酒杯,长身立起,先是感谢在座所有管事一年辛劳,其次也总结了商行一年中所遇到的诸多问题以及对来年的期许,到最后,却是谁也想不到的,点名将商娇唤了起来。
其时商娇正与陈子岩一左一右,坐于陈母两旁。听得陈子岩点到自己,赶紧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身来,不明所以地望向陈子岩。
陈子岩也正温和地注视着她。执起酒杯,他郑重地道:“商娇,谢谢你入职陈氏这段时日以来,对陈氏所做之贡献。你让我知道,商场并不只是男人的战场,女子也一样可以做得很出色。希望来年,我们可以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