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自十六岁嫁入皇家,便再未回过江州,如今已二十四年整,今年正逢皇贵妃的母亲老国公夫人七十整寿,这在大齐朝也是高寿的了。皇贵妃便求了回娘家为母亲贺寿的恩典,天承帝怜惜皇贵妃至孝之心,不仅下旨赏赐安国公老夫人。更是允了皇贵妃携齐王世子同去江州贺寿的请求。
皇四子齐王是皇贵妃所出,齐王现今唯一的嫡长子生母,已逝的齐王正妃也是安国公府嫡女,故而如今能带着齐王世子回娘家省亲,已是极大的恩典了。
为了此次出行,皇宫上上下下忙了近一个月总算是打点妥当了,只没想到,行到第七日,竟遭遇刺杀,此次对方明显目标明确的要虏劫齐王世子,一场犹如暴风雨般地厮杀结束后,双方死伤惨重,随行护卫的三千羽林卫只余护卫在皇贵妃身边的三百余人,宫女太监折损过半,世子身边服侍的人更是无一幸免。而此次最惨痛的后果是,皇贵妃受惊昏迷,齐王世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因事关皇贵妃和王世子,活下来的随行礼部郎中立即派羽林卫八百里加急上呈天听,羽林卫更是清理现场,下令上下封锁消息,并立刻护送皇贵妃回京。
如今齐王世子已失踪十三天,天承帝一面派人秘密搜寻,一面严令消息外泄。只对外解释皇贵妃出行途中水土不服又受了风寒,以至于病重卧床,只得回宫医治,会另外派人去为安国公府老夫人贺寿。决口不提齐王世子之事。想来孩子还没有落入对方手里,否则,绝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因一直压着消息,现下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除了被封口的,就只寥寥几个。天承帝烦躁地来回踱步,心里的郁气更盛,皇贵妃自醒来知道齐王世子出事后,一时急火攻心当场吐血昏迷,再次醒来后,整日里以泪洗面,神情恍惚,身体越发的差了,以至于到如今都还下不来床。
“齐王本奉命代朕巡视各边城防卫重地,更要代朕抚恤天下将士。如今,他才刚到北城呢,他儿子,朕的亲孙子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了,你们让朕如何向他交代。这都十三天了,十三天了,你们竟然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十三天了,皇贵妃病重、齐王世子失踪、刺客毫无头绪。对于天承帝来说,这就是对皇家的极大羞辱,堂堂大齐泱泱大国,竟然被打的措手不及不说,连下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只能被牵着鼻子走,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嚣张至极的挑衅,如此猖狂的打脸,刺得天承帝如鲠在喉、气血逆流。
面对盛怒的天承帝,羽林卫总督林刚哲、左丞相严明辉、右丞相兼太子太傅崔和清只得跪伏在地请罪。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齐王世子就如同消失了般,大家心里对齐王世子还活着的期望都已经被这十三天来的无声无息给消磨贻尽了。而且此次刺杀之人皆为精锐死士,做事干净利落,如今就跟齐王世子一样毫无消息。若不是齐王世子是真的不见了,都会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给朕查,就是翻了整个大齐,也要给朕把这幕后之人揪出来。就是掘地三尺也定要把朕的孙儿找到,朕定要让将那些个不安分守己的碎尸万段。”
“臣遵旨。”
遣退了人后,御书房内气氛更加凝重,天承帝身边只留了贴身总管太监王得福公公伺候。王公公心知天承帝真正担心的不是朝堂内有人心思浮动和心怀不轨,而是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和无耻贪婪就通敌叛国,不然不会这么巧,刚派了齐王殿下赶赴北城巡防,就有人想要劫持齐王之子,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
天承帝重重叹了口气,对着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王公公怅然道:“得福啊,朕是不是真的老了?”为天承帝换了热茶,王公公躬身劝道:“皇上乃真龙天子,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皇上,世子殿下乃天潢贵胄、龙子凤孙,又得林太妃与皇贵妃娘娘日日向佛祖祈福,虽如今没有消息,也定能遇难呈祥的。但世子殿下若是知道皇上为了自己日夜担忧,已多日不曾好生安寝,茶饭不思,待他日回宫后定是要治奴才一个伺候不周之罪的。奴才就是万死也不足息,只望皇上看在世子殿下的份上,也要好生保重龙体啊。”
天承帝闭了闭眼又重重叹了口气,他熬了几日早已疲累不已,也知道如今就是再焦心也无济于事,只得让王公公安排人伺候洗漱安寝了。
而出了御书房的左相严明辉抬头望着天际忧心道:“大齐已安稳了近二十多年了,齐王世子可定要安然回来,这天现在可不能变啊。”
右相崔和清上前与他并肩走着,无不忧虑道:“至前年太子仙去后,这天气倒是越发地阴霾了。我们两个老家伙身子骨都不强健,可是受不得风,只望老天怜惜我们,莫要太早落下雨来,也好让我们安生地回到家里,多暖暖身子才好。”
左相严明辉听了也只得满腹忧思地点点头 。落后他们两步的御林军总督林刚哲撇撇嘴,自己是寒门出身,学识也不高,平日里最烦这些个文人,说个话都九曲十八弯的也不嫌累得慌。只是他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重重地叹了口气。天承帝的三位心腹重臣心里都明白,这天看来是真的要变了,只不知道会从哪里先起风。
…………
一阵强劲的破空声在空中一划而过,“好身手”“大齐威武”随之而来的是猛然爆发的喝彩声,宽阔的校场群情激奋。却只见三支利箭同时钉入箭靶更是全中红心,足可见持箭之人箭术之高。
“殿下真是英武不凡,实乃我大齐之福啊!”一位身着黑金盔甲身材高大的青年将领拊掌对着面前的男子略显激动的称赞道。男子拱手微微笑道:“此乃王将军指点有方,本王在此谢过将军。”
“哈哈哈,我就想着这小子何时这般夸赞过人,却原来是绕着弯夸自己个啊,哈哈哈。”只见一位着金色盔甲的中年将领从另一面踱步而来调侃道。这下到把站于他们身后的其他将领给逗得哈哈大笑,就连那男子也欢笑起来,一时间整个校场都飘荡着爽朗的叫好声和笑声。
被取笑的王将军可是不干了“末将可是真心敬佩王爷,林大将军便可劲的取笑我吧,回头让言官参您一本冒犯王爷,您可就舒坦了,哼。”
“哈哈哈,哎哟,那就让那些个酸腐头参去,老子还怕了不曾,你个小兔崽子倒是忒小气,这就说不得了。即如此,其他人都带人散了,我今个当着王爷的面倒要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服气服气。”说着就挥手让其他还意犹未尽的将领带着各自的队伍退出了校场。
待整个校场空寂下来,只余两位将军和那男子及贴身随从时,林将军带着王将军郑重的俯身跪地拱手敬重道:“末将参见齐王殿下,一别经年,殿下仍然英武非凡,末将敬服,末将还能活着看到殿下身体安康,末将死而无憾了。”
说到后来已语带哽咽,王将军忙想跪扶着他,齐晔却先他一步双手扶起林将军:“林将军万不可如此,本王身体早已康健,将军切不可太过忧心,父皇曾称将军乃是大齐北城的守护神,将军若如此,本王如何担当得起。”
王将军跟着起身双目通红道:“若非当年王爷舍生救护,我们林将军早已归为黄土,只王爷身受重伤,王妃又……,将军一直心怀愧疚,如今王爷安康,将军也能好受些。”
齐晔摆手感慨道:“上了战场,就只有杀敌,身边的也只有一起征战沙场的兄弟,保家卫国护持兄弟当是本分,又何来的舍生救护之说,林将军,只要能退敌,只要能守护好国土,保我大齐百姓平安,就万事安好了。”
林将军眼里闪过一道光,复又跪地点头肃然道:“好,本将定不负皇恩,誓死守卫边疆。”齐晔欣慰点头又扶林将军起身笑斥道:“林将军今日怎地如此麻烦,平日里不是最烦这些个规矩,父皇可是命本王来巡视边防怃恤边军,将军还不快快带本王去看看咱们大齐北军的威武雄姿。”林将军平日里都是雷厉风行,大大咧咧惯了,现在也觉得自己有些扭捏,嘿嘿笑着就拍拍盔甲利落的转身带齐王去往城防处了。
年轻的王将军跟在齐王左侧身后,他微抬眼看了齐王一眼就将眼睑垂下,恭谨的跟在身后行走。
齐王身着冰蓝色华贵锦袍,头束金玉冠,外罩玄色绣金线蟒纹白孤皮里鹤氅。齐王生的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神情沉稳冷肃、身姿挺拔。怪不然听闻京城女子多仰慕齐王风采,就单看他那如鬼斧神工雕刻般的俊美容颜也让人无法移开眼睛,更有那浑然天成、与身俱来的王者威仪都让人想甘心情愿的拜服在他面前。
王将军犹记得初见时,是齐王刚从战场上下来,当时他身着银白盔甲手持御赐飞龙剑身跨汗血宝马从城门飞奔而来,下马时方看清,他脸上仍带着还未干凅的血迹,衬得他更加的英姿勃发、刚毅挺拔。如今隔年再见,只觉得齐王气势更加内敛,威摄却更胜从前。
此次齐晔奉皇命巡防,主要是为了查看边城城防修筑、边军军务、边军粮草、边军武器、御寒操练等各项事宜。也带了边军所需的御寒被服及粮草等怃恤将士。如今他刚到北城,之后还要赶赴其他两处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