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在外打滚的崔雅醇只是微微眯了眯眼,没有吭声,等着江浅夏继续。
“现在骨利人自己打的天昏地暗,没空招惹咱们大干,这一两年的天灾疫情又控制的不错,没有伤筋动骨,可谓暂时没有外患,内忧嘛,整个大干也就只有你们鲁地这四大士族了。”
江浅夏的话说的太过直白,崔雅醇已经有点坐立不安了。
“咱们陛下不是省油的灯,我离京之前他还试图挑拨我带着太子造反呢,还好这念头被我打消了,不过也可以看出,陛下十有八九快闲疯了,你们倒霉也就这一两年了。”
“贵女明鉴,虽然我们四大士族确实有尽可能稳固在鲁地地位的意思,但我们一来从不屯兵,二来族中有学识的能人都积极送往朝中为陛下效力,造反的念头那是从来没有的啊!”
崔雅醇叫起了撞天屈,换来的还是江浅夏不耐烦的白眼。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准备造反,要是你们有这个念头,早八百年就被陛下弄死了好吗!但话又说回来了,陛下的圣旨到鲁地还得看你们四大士族的脸色,要换个温和点的皇帝也就罢了,咱们陛下的温和那可是放在刀枪后边儿的!”
被江浅夏这个生动的比喻弄的无语凝噎,崔雅醇也顾不上端着打八卦了,赔着笑脸问江浅夏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我可是给陛下办事的!”
先表明立场,江浅夏才轻咳两声,故作悠闲的道:“当然,现在我是休假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我算同病相怜,下边儿的话就当朋友胡吹吧。”
崔雅醇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先把昨天赢回去的一堆珠翠让人用盒子装好送给紫苏收着,又端茶倒水的伺候好了,才用弟子礼,等着江浅夏解惑。
对崔雅醇的识相相当满意,江浅夏也投桃报李的认真起来。
“要说都是文人,你们怎么和宇文轩丞相比起来差这么多?人家手底下的门人弟子也不少,还多有官职在身,怎么人家就不被陛下怀疑啊?”
“类似埋怨的话,雅醇在族中也听长辈们酒后嘀咕过……”尴尬的笑笑,崔雅醇面上带着委屈。
“你们委屈个屁,立场都没摆正了,陛下待你们的态度当然不一样。”
丢个白眼过去,江浅夏也不说什么大道理,只给了三点建议。
“第一,端正态度,时刻拥护陛下的一切旨意,就算让你们割肉,也先欢欣鼓舞的割了,再去找陛下哭着表表忠心,说不定能换来更大的利益。”
“第二,别老惦记着鲁地这一亩三分地,你们就不能有点出息,学学佛教道教,把你们的门人弄的遍及天下?有时候分散开,才更不容易覆灭,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扎眼不说,还容易被一锅端。”
“第三,学学人儒家,先琢磨怎么帮帝王更好的治理和保住江山,帝王为了自身的需要,自然会抬你们一手,说不得就又出一个万世流芳的学派了呢?”
“最后!”端起茶喝一口,江浅夏理直气壮的道:“和我搞好关系比什么都好,现在陛下能用来对付你们的也就是我了,我现在一下子让步了,陛下肯定要埋怨我,所以为了补偿我,我在青州的造船厂你们得用心帮衬着才行!否则我就去给陛下打小报告说你们坏话了!”
这个转折有点猛,崔雅醇懵了半天,才哭笑不得的道:“贵女说笑了,就算您在京都用不知什么的毒药把四位长辈弄的叫苦不迭,您在青州的造船厂,我们也没为难过啊?”
“废话,那可是我的命根子,你们要是敢动青州的造船厂,我还会只带着这么猫三两个人来玩儿?带着暗杀部队过来都不带犹豫的!”
无赖似得拍拍崔雅醇的肩膀,江浅夏站起来送客,“去吧去吧,把我刚才的话转告给你们家族的长辈,只要他们还有点脑子,就知道该怎么办。”
“千万别对自己太高估了,咱俩也算苦命在一块儿了,我不想下次见面的时候,是带着兵来抄家的。”
“……贵女这是要走?”
听出她话中之意,崔雅醇有些心急,刚才这么含糊的话肯定是不够的,他还想回去禀报了之后,让族中长辈出来和她详谈呢!
“得走啦,行踪你们帮我掩护好了,谁问都说我在造船厂里忙活呢,造船厂的任何消息,都帮忙拦一下,成不?”
“贵女你离了青州,到底是想去哪儿啊……”崔雅醇更不安了,怎么感觉她比他们还像要造反的???
第411章、在这儿当土匪的
“主子,咱们这到底是要上哪儿去啊?”
扒在马车的车窗上,看着外边儿越来越郁郁葱葱的树林,紫苏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得不安。
她们离开青州已经有小半个月了,按主子的吩咐,她被打扮成了普通人家的小妾,而主子自己则女扮男装,毫无违和感的变成了个游山玩水的花花大少。
除了她,竟然只有鬼一和毒秀才跟着,蒋文杰少爷和鬼二、螺娘、小鱼,都被留在青州的造船厂了,没跟着出来,这怎么感觉怪怪的呢?主子把人都甩开了,到底想干嘛?
“我也只有个大概的目标方向,具体要去哪儿,没谱啊没谱,随缘吧。”
进入四月,入眼满目的嫩绿,让人心旷神怡得紧。离开鲁地后,越向北走,这人烟就越稀少,除了村与村之间相连的小路和官道之外,就是一片自然。
北边儿的林子干净,比南边儿潮湿闷热的老林子好太多了,具体就表现在,在气温还不算回暖太多的时候,就算在野外露营,也不会有太多乱七八糟的虫子扰人清梦。
在车架上靠着车厢翘着二郎腿一派悠然的毒秀才嘴里叼着嫩嫩的草茎,痞子似得晃着腿,闻言回头似笑非笑的看江浅夏一眼,眼神很是暧昧。
“不是小生说,浅夏啊,你把古黎那傻子打发走了,这是要带着我们另觅情郎,还是干脆就想跟小生私奔了?”
“要是前者那小生还能给你参谋参谋,要是后者,嘿嘿,小生可吃不消。”
爷们儿的搂着软绵绵的紫苏,江浅夏对毒秀才的刻意挑事儿不为所动,只无所谓的摸着光洁的下巴,不确定的看着面前铺开的简陋地图。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就算禽兽的把鬼一吃了,也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不消化。”
抬脚制止了毒秀才还想嘚吧的嘴,江浅夏有些不确定的把地图递出去,“哎哟我去,好久没见过这么寒碜的地图了,你两一起看看,按这地图上的走,前边儿是不是有个小镇啊?”
地图没过手,常年走南闯北的毒秀才只瞄一眼,就嫌弃的道:“什么镇啊,那么小个地方能叫镇?顶天了就是个小破村!”
“村就村吧,能打听点儿消息也成。”
唉声叹气的把地图揣回怀里,一脚把毒秀才踹下去,自顾自的占据了车架上的位置,颤颤巍巍站起来,打个凉棚眯眼向前方的山坳看去,模糊的好像是有丝丝缕缕的烟火气冒出来?
在江浅夏的连翻催促下,鬼一把马车赶的飞快,让在旁边树杈上边跑边骂的毒秀才差点累死。
赶在吃晚饭之前,一行四人风尘仆仆的进了村。
东北的农村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暖意,进村随便招呼一声自己是进山寻亲戚的,再从车厢里拎出两坛烈酒,想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的豪爽村民差点打起来。
最后赢得招待客人权利的,是一位膀大腰圆的纯爷们儿,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没刀疤没纹身,可那嗓门说起话来,比后世混黑道的大哥还多几分豪迈。
“大妹砸!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带两面人儿出来干啥嘛你!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拐咧!”
被认出女儿身江浅夏并不奇怪,毕竟她这身高这身段,和这大哥比起来,说是男人那也没人信……
呵呵干笑着还没想出借口呢,面前的院子大门突然敞开,一柳眉倒竖的女子叉着腰出来,垫着脚尖小手就纠住大汉的耳朵,疼的大汉弯腰连连求饶。
“一下午的跑哪儿去了!不知道晚上做饭先帮我把柴劈了吗!”
“媳妇儿,媳妇儿俺错了,真错了!这不是瞅见有客人来了,邀来招待招待吗!”
娇小的女子估计平时和汉子闹惯了,经大汉提醒才发现四个在院外缩头缩脑赔着笑脸的客人,俏脸蓦的通红一片,小脚狠狠的在大汉脚面上碾两下,才不好意思的扭捏着出来。
“不好意思啊,让客人们见笑了,快进来快进来,昨个儿柱子才从山里抓了两只飞龙,已经洗剥好了,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哟?!连飞龙都能抓到,大哥好身手啊!嫂子你从南边儿嫁过来可享福了,这东西南边儿可见不到。”
“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南边儿的呀?”
被女子瞪圆的眼睛逗笑了,江浅夏怪模怪样的往腰身上比划。
“一路进来,我看见的大嫂子小媳妇们都这样的,只有你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