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离开,和徐婕妤擦身而过时,江浅夏目不斜视的直接撞了过去,把徐婕妤撞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好狗不挡道,狗都知道的道理,有些人却连畜生都不如。”
丢下一句话,江浅夏快步离开这个重新喧闹起来的是非地,把没机会还嘴的徐婕妤气的差点哭出来。
长孙皇后确实厚道,竟然把自己的寝殿给让出来了。
血一直不断往下流的古刘氏除了吃痛的一直紧缩眉头,看见江浅夏进来时,神色却很平淡。
“别说话,我先给你打针麻醉,不然一会儿取碎片,我怕你疼的把伤口撕裂。”
把服侍的宫女内侍赶到外边儿,江浅夏当着古刘氏的面,从自己是随身空间中取出麻醉针水。
古刘氏还是第一次见她“作法”,瞳孔不自然的剧烈收缩,却始终没有太过激动,只是显得比刚才更落寞了些。
闷不吭声的给她打了局部麻醉,想用白布捂住她的眼睛好取碎片,却被她抬手拦下,示意她直接这样就行。
犹豫了一下,江浅夏没有继续劝说,把殿内的蜡烛台都汇聚过来,借着明亮的烛光,小心翼翼的稍微扩开伤口,把碎片从古刘氏早已麻木无觉的脸颊上取出。
“嘶——看着就疼,难为您老还能挺这么长时间。”
江浅夏啧啧有事的摇着头,心中还真有那么点敬佩——那碎片嵌的之深,已经穿透了颊肉,能看见里边儿的牙龈了。
这样的伤口很难缝合,江浅夏废了老鼻子力气,加上古刘氏意外的配合,才艰难的把伤口一层层给缝合起来。
连着额头上的伤口,处理完最后的清理消炎后,两条蜈蚣似的丑陋疤痕,一条盘踞在古刘氏光洁的额头上,一条,则几乎由上至下划破了半边脸,把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变成了丑陋的恶鬼。
“我的脸还能恢复吗。”
麻醉效力还没消,古刘氏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却分外平静。
“伤在脸上,不是其他可以保持不动的位置,我不能保证一定一点疤痕都没有,但我会尽力,只要你够配合。”
看古刘氏还想说话,江浅夏连忙抬手阻止,严肃道:“在伤愈之前,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说,不能笑、不能哭,最好把自己当做没有表情的木偶。”
“吃饭也是,为了不咀嚼干扰伤口肌肉愈合,我会给你准备专门的流食,你要是不介意,我会直接插根软管进你的喉咙,把食物直接输送进去,你连吞咽都省了。要是受不了,小口小口的吞咽,应该也影响不大吧。”
恍惚了一下,古刘氏眼睛弯了弯算笑吧,然后坚定的竖起一根手指。
“……你的意思是,选第一种,插食管?你有意识,插食管很痛苦,你确定?”
古刘氏缓缓点头,无比平静。
沉默,沉默良久。
“这次你应该是受我牵连的,徐婕妤看我不顺眼,我在皇上那儿刚和四大士族的人吵了一架,还动手了。皇上拿我当枪使,借机削弱了四大士族的很一部分势力,所以以后无论你愿不愿意,古家和四大士族都善了不了了。”
古家,估计是古刘氏心中除了远在边疆的古焱之外,最后一块柔软而必须守护的地方了吧。
听江浅夏说古府不可避免的和四大士族要对上了,古刘氏先前的镇定全无,虽然不敢说话,可却“嚯嚯”的从喉咙里挤出愤怒的声音,抬手就往江浅夏身上打去。
皱眉想躲的江浅夏看见古刘氏通红的眼眶和不断往下滑落的眼泪,心中一颤,任由她打了几下。
第一次“惩罚”了她,古刘氏打了几下就受不了这种“羞辱”了,悲痛欲绝的用怨毒和十分想不通的眼神盯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为古家招来灾祸?
看懂了她眼底的质问,江浅夏揉揉被打疼的胳膊,轻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下。
“今时今日,你受伤不能谩骂,我还有心情跟你好好说说其中的关键。”
“你以为我不知道四大士族不好惹吗?你以为我真想为了鲁地那点微不足道的收益就和四大士族扛上吗?大干地大物博,我又和西方交好,鲁地的掌柜撤出来,上哪儿开店不比在鲁地赚的多?”
“可我没办法,早在皇后娘娘生产之前,我就不得不和四大士族对上了。”
古刘氏满眼的狐疑——四大士族和古家从无交集,也素来没有什么嫌隙,怎么就不得不对上了?
瞥她一眼,江浅夏低声道:“四大士族跟着大干一起从那个战乱年代缓过来了,当地百姓只知他们,却不管陛下,你自己想想,咱们的陛下会容忍他们吗?”
“陛下容忍不了,就势必有所动作。古黎也好,我也好,都是新贵族的代表,陛下给我们盛宠,不是没有代价的。这种时候,做臣子的要是不替陛下分忧,就只能等着大权旁落,萧条下去,被人取代了。”
“别人还可以被取代,我呢?古黎呢?就算我们两退隐山林,陛下就能安心这么个年轻骁勇的麒麟将在外边儿?就能放心我这么个富可敌国的存在不在他眼皮子底下?”
“我和古黎都不想造反,可既然造反的路绝了,那我们,就只能心甘情愿被陛下当枪使了。”
“躲不掉的。”
古刘氏摇摇欲坠,她再怎么心思狠毒,也不过是一介没见识没学问,出生卑贱的女人,她拼命想守护老爷夫人留下来的这个家,可却从没想过,事情根本就身不由己。
一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的古刘氏满脸萧瑟,眼珠子颤抖着抬眼看了江浅夏一眼,又无力的垂下,整个身子都佝偻了起来。
“你放心吧,我和古黎会把古家守好的,至于你的伤……”
手指在她伤口上虚划过,江浅夏声音冰冷而飘渺,“我会为你报仇的……”
第386章、咎由自取罢了
除夕夜当晚,江浅夏还是提前回拾慧馆了,带着破相的古刘氏一起。
虽然抵达学院时时辰已经很晚了,但没走的学生、先生和天南海北赶来的游侠们,却把整个学院弄的热闹非凡。
从马车驶入拾慧馆开始,古刘氏就一直忍不住探头想往外看,都被江浅夏无情的按着脑袋推回车厢,惹来古刘氏恼怒的瞪视。
“别看我,不是不让你看热闹,是你脸上的伤,现在可见不得风。”
见古刘氏情绪有些低落,江浅夏又淡淡道:“一会儿到了之后,我让无涯给你安排住处,先生住的房间都有琉璃窗,你隔着琉璃看看烟花舞龙舞狮什么的就行了,虽然没皇宫奢华,但可比皇宫夜宴要热闹多了。”
古刘氏受伤的事,她在夜宴上和四大士族撕破脸的事,江浅夏谁都没告诉,并提醒无涯不要泄露出去。
把古刘氏悄悄安顿好,她便重新挂上灿烂的笑容,像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样,尖笑着冲进人群,和早就等她都等的快不耐烦的游侠、学生、先生们一起热闹起来。
放炮仗、放烟花、放孔明灯,不管和不合时宜,反正能玩的她都拉着玩了一遍。
等月亮当空,想到后世倒数迎接新年的时刻,江浅夏连忙花大价钱买了块夜光手表,拉着所有人跑到学校的钟楼前,人头攒动的盯着那小小的表盘,屏住呼吸,跟着倒数。
“十、九、八……三!二!一!”
“新年好!!!”
“咚——咚——咚——”
伴随着震天的欢笑声,学院钟楼的三座硕大的铜钟,第一次齐鸣。悠远古朴的钟声一浪一浪的荡出好远好远,所有听到钟声的人,都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庆祝着新的一年到来。
大干也有守岁的习俗,在敲过钟后,大家又上演了一轮炮仗和烟花大戏。
从没参加过这么热闹的异域节日的外使们,一个个傻乐的不行,比大干人还要激动数分。
热闹只是一晚上,第二天拉着连夜赶回来的古黎睡了个回笼觉,提着礼物去各位长辈家拜访过后,江浅夏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把无涯、鬼一鬼二鬼三和古黎给她的五十名鬼奴,都聚集了起来。
没人知道江浅夏那几天在房间里捣鼓什么,只有鬼一鬼二知道,新来的鬼三齐诺贤,被主子给了任务,高高兴兴的带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的一小盒子离开。
没过多久,四大士族在京都的别院传出消息,四位大人同时身染恶疾,身上一片一片的起红疙瘩,整个人肿了好几圈不说,还奇痒难耐,被难以忍受的四人挠的全身都是血印子。
京都的医者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赶集似的,可去检查之后,大多判断是突发时疾。
什么叫时疾?每逢季节交替时,比如春夏对花粉过敏,秋日对紫外线过敏,冬天对湿气过敏等等,这些表现出来,也和后世过敏症状类似。
来来去去的大夫们都开了药,指明了要他们吃的清淡,每天喝药,可药像水一样的灌下去,却只能勉强不恶化下去,痒还是痒,疼还是疼,没几天,四位先生就被折磨的瘦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