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也暗笑,刚想说话,就听阳一问道,“夏兰花,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
“生病啊。咱们刚来京都,你就生了病,然后在家里做你的富贵闲人,苏轮转头却把什么破事都推给了我,连给周岸芷买琴,都列入了我的计划书上……”
“买琴?”
“是啊,这位丢三落四的周家大小姐,才说什么都带齐了,几天后又是一封信过来,说她最喜欢的芭蕉琴给忘在家里了,问能不能给她买一把。苏轮嫌烦,直接丢给了我……你说,夏兰花,这本来应该是你的事,你一个生病,倒全成了我的责任了。”
“哦,那琴买回来了么?”
“买了,当然买了。现在琴师正在竹林里调音呢。”
“这院子有竹林?”浅也眼睛一亮。她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发了高烧,直到今天都没出去好好观赏过这个新家呢。
“有。周府的千鲤池是一景,如今这苏府的一景,绝对要称的上是那小竹林了。”
“我去看看。”丢下阳一,浅也起身走向屋外。唉,不怪她急如风火,实在是这几日躺在床上,她快要被自己给闷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猛然发现,我写甜文也挺得心应手的Σ(°△°|||)︴
第65章 第12章:京都气派(三)
此刻正是午后,阳光耀眼,照的人惬意无比。
她很快就找到了阳一说的小竹林。小竹林位于正厅东面,占地也够大,一眼望去,挺拔苍翠,青葱一片,绿油油的,很是神清气爽,倒真不愧称一句“美景”。
她漫步于竹林中,脚踏石子块块,耳听一声声悦耳动听的鸟啼声,只感自然天籁,妙趣横生。竹林深处,一个白发老头正坐在那里弹着琴,老头灰衣翩翩,闭眼投入,琴声低韵绵长,乍一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见有人来,老头睁开眼,见是浅也,老头立马起身,不好意思道,“不知是小姐,动了小姐的琴,还望小姐恕罪。”
“没事,没事。”浅也笑眯眯道,知道这就是琴师了。又想既然是琴师,肯定爱琴,调完了音调,自然会忍不住来试试。她对从古至今的音乐家,都是带着一份敬意的。
老头让出了位置,邀请道,“小姐,请一试,看看可行。”
“……”浅也心里苦笑。你让她弹个钢琴没准儿她还能弹两只老虎,让她抚琴,得了您嘞,她就不献这个丑了。
老头却很是期待,“小姐请,这可是牛角制成的琴,又是在竹林调音的,琴音清澈,非市面上一般七弦琴能比,小姐奏一段便知。”
浅也还是没动。
“小姐?”
“不瞒师傅,我不会弹琴。”浅也道出了大实话。
“什么?不会?”老头脸上立马闪过一丝浅也糟蹋了他心爱古琴的心痛感,不过,好歹出钱的就是大爷,老头这种心痛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不过这次这种恭敬的表情却没有之前那么真诚热情。老头对浅也作揖告辞,“好罢,小姐。您看,琴调好了,老朽也该回去了,今后再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们如意琴行,望小姐以后,以后,”老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后待这琴好一点。”
“好的,自然会交给喜爱它的人来弹。”浅也解释道,不过老头子似乎是不相信,敷衍地挥挥手,转身就走。
待老头走远,竹林里只剩下了浅也一个和那架奶白色的古琴。
阳光自上而下洒落,古老的七弦琴闪着幽幽的光芒。
她咬咬唇,忽然抬步走向古琴。不就几根弦拨来拨去么,有没有这么难……谁知刚拨了一根弦,但听一声低沉沙哑的“嗡——”,立马惊起了林中一堆看热闹的鸟儿。
“……”浅也抽了抽嘴角。
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她回过头,看见苏轮一袭白衣站在那里,双手抱胸,正兴致盎然地盯着自己。看到他的打扮,浅也心里狠狠惊艳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除黑衣以外的衣服,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绿的景,白的衣,衬着这人这幕,当真好看的让人心惊。
公子翩翩如脂玉,不知是为哪家闺?
他问:“怎么不弹了?”
“不弹了,不然又要被你笑了。”
“刚刚我来的时候,听那老琴师一直低头自言自语说什么‘牛嚼牡丹’‘牛嚼牡丹’的,正在心里纳闷是哪头牛,忽然听到你的琴音——怪道把人家师傅气成那样,你这水平,可不就是牛嚼牡丹么。”
浅也呛声道,“哪天我给你拿锅碗瓢盆奏一曲欢乐颂,可比这古筝有趣多了,保管让你惊为天人!”
“古筝?”苏轮完全没在意她提到的欢乐颂,纠正道,“这可是琴,不是瑟。”
“古琴不是古筝?”
“自然不是。琴一般是七弦琴,筝却有十三弦。琴长三尺六寸,筝却有四尺一寸。琴音圆润绵长,筝的音色却是明亮清脆,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嘿嘿,原来如此。”浅也吐吐舌头,又被他上了一课。
“今天风大,怎么不在屋里呆着,跑到这竹林了?”他不以为意,问道。
“不是没看过这竹林么,一下子心痒,就来这里了。”
“你喜欢?”他的声音有些意外。
“喜欢的,比周府的千鲤池还喜欢。”浅也憧憬道,“以前看……的时候,很多男女就是在竹林定情的,男的舞剑,女的吹箫,那画面要多美就有多美。”她想说看电视,猛然反应过来不能这么说,及时止住了。
苏轮道,“我也偏爱这竹林一些。”
“哦?为什么?”
“以前读书的时候,先生讲到乞骸骨,告老还乡那一节,我就想了一下,等我老了,会是一个什么光景。”他微微一笑,眼光放到远处,似是真的看到了那一天,“那个时候,我一定早已远离朝堂,和我的妻子隐居到了山野竹林间。她做饭,我生火,她裁衣,我打猎。白日她跳舞我抚乐,晚上我们一起看满天繁星,人生乐事,莫不如此……”
浅也微笑听着他这描述,坏笑道,“你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想着退休之后和娘子的事,说,你那个时候想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
他回过神,深深看了一眼浅也,“反正不是你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我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外加聪明绝顶,善解人意,我哪里不好?”
他低低一笑,幽幽道,“我那个时候幻想的妻子,不用倾国倾城,却也得是个碧秀佳人。不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需懂我在说什么,能接的上我的话。不必时时缠着我,却也要有我们自己的缱绻时光,端庄贤淑,温柔可人,孝顺父母,养育孩儿,能自己拿主意,却也能以我为天。”
“就是我嘛。”浅也大言不惭道,眼珠转了转,问道,“你刚刚说希望她跳舞,你抚乐……你会什么乐器?”
“以前跟京都大家曹先生学过几年玉笛。”
“还有呢?”
“笙也略通一二。”
“还有呢?”
“没有了。”他疑惑,“问这个干什么?”
嘿嘿,没有了——就等你说这句没有了!
浅也笑道,“你不是想过隐居竹林的日子么?这愿望估计短时间内是实现不了啦,不过呢,今天这里竹林在,佳人也在,喏,那边连古琴都为你准备好了,苏少爷还犹豫什么,还不快去试一试?”
苏轮勾了勾嘴角,“我说的是,我会笛和笙。”
“我听到了呀。”浅也从容道,“可是,我都愿意为你跳舞了,你连为我弹个琴都不肯?”
浅也笑的三分挑衅。
是的,她在为难他,谁让你苏少爷刚刚滔滔不绝地跟我讲什么琴和筝的区别,现在傻眼了吧,呆住了吧,哈哈,你要是乖乖承认你不会,我就放过你……
却听苏轮回道,“好。”
浅也愣在了那里。什、什么,他刚刚说的是“不要”还是“好”?
苏轮已然走到了古琴那里,掀袍坐下,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准备好了,你打算跳什么舞?”
浅也简直想剪掉自己这个挑事的舌头,“你……你不是只会笛和笙的么?”
“哦,我是最擅长这两个乐器。”他轻拢慢捻了几下琴弦,当即,一段行云流水的音乐响起在竹林,试弹结束,他停住,一脸自嫌道,“这琴,的确不是我的长项。”
不是长项?
也就是说,还是会的咯!
浅也的脸色实在算不上有多惊喜。
苏轮问,“可以开始了么?”
浅也想,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不就一个跳舞,扭扭腰肢,动动手脚的事,哼,姐姐这就跳给你看,绝对迷的你分不清南北。
想到做到,她不再扭捏,在苏轮第一个音符跳出指尖的时候,昂首挺胸,摆好姿势——倒是一个漂亮的开场动作。
苏轮眼神一变,没想到她说来就来,如此好强,心里一笑,当即也不玩笑,正了神色,开始仔细弹面前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