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覆盖了风烨的脸。
苏心凝只觉得整个书房在刹那间变得阴霾满布。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云霄，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正文 第24章 重返地牢
风烨厉声道：“你一定要当着你大嫂的面说吗？”
云霄道：“她既然已是你妻子，你便不可能瞒着她一辈子，终究还是要说的，倒不如现在一起说清楚！”
“我自有我的打算。”
“打算？”云霄冷笑，“你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还会有什么打算？”
风烨火了：“你非要这么大声，把人都引过来吗？”
苏心凝原本是站在风烨身旁的，但她现在已经慢慢退到了墙壁上。只是出去拜祭了风烨的父母一趟，为何两个男人会从和平变成了剑拔弩张的状态？
原来男人翻脸也能比翻书还要快。
风烨极力克制住了火气：“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前三次她都不愿见你，这次想必亦然，何不死心？”
云霄脸上的冰霜慢慢退却，双眸渐渐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死心？你教我如何死心？大哥，我很感谢你当年没有对她赶尽杀绝，也感谢你愿意认我这个弟弟，但我现在只想求你再让我去探望她一次，也许这一次她就会心软了呢？”
“心软？”风烨哂笑，“她若是会心软，我爹娘又怎么会死？”
云霄咬咬牙：“可她毕竟也是你的生母！至少十月怀胎生了你——”
风烨猛地粗暴打断：“够了！”
那是风烨最痛恨的一个事实。
书房又变得安静异常。
半晌，苏心凝才弱弱喊了声：“风烨……”
风烨一怔，才想起苏心凝还在这里，叹道：“心凝，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只是你们既然是兄弟，为何不坐下来好好谈呢？”
“有些事，你不明白。”
“那就说明白啊！我们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要坦诚相待的吗？”
苏心凝真的很想知道，她想对风烨了解更多些。
风烨望着她，深深舒了口气：“罢了。”
……
当苏心凝再次来到那黑暗的地牢，想起刚穿越而来在这里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日子，便紧紧地靠着风烨。
而那个老妇——应该说是风烨和云霄的生母，却已被关在里面三年多了。
三人来到了苏心凝昔日住过的牢房内，风烨将外边的烛台点燃。
“娘……”接着烛光，云霄蹲在牢门外对着里面躺着的老妇喊道。
那老妇侧身而面，正背对着牢门，她沙哑着道：“你为何又来这里？不是说过不要再见吗？”
“可是孩儿真的想见娘。”
老妇冷哼了一声：“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
苏心凝忍不住了：“那你还记得我吗？”
清脆的女声，老女人愣住了。她翻过身爬起来，佝偻着身体走近几步打量着苏心凝：“你……是你，上次被他们扔进来没死的姑娘……”
“娘！”云霄立刻忘情地再次喊了声。
看到那张仿佛七老八十的脸，还有再也直不起来的瘦小腰身，他眼眶再次泛红，眼泪模糊了视线。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世上有几个儿子看到自己亲娘变成这副模样会不难受？
即便是痛恨牢里老妇的风烨，此时也只字不言。苏心凝知道他在忍着，因为自己的手快被风烨给捏碎了。
那老妇没有理会已经满脸泪痕的云霄，而对苏心凝道：“我似乎说过，希望不会再在这里看到你的，为何你又来了？”
“因为……”
“因为她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王妃。”风烨冷冷地接过苏心凝的话茬。
“王妃？”老女人干笑了两声，“你倒是变了啊王爷，我以为你不会娶妻了。”
风烨冷冷道：“倒是让你失望了，本王不仅娶了妻子，而且这辈子只娶她一个。因为本王相信她，不会做那些抛夫弃子的事情来！”
“好，”老妇点点头，“说得好，说得字字在理。那罪妇就恭贺王爷新婚快乐，也祝王妃能早日为王爷延续香火。”
苏心凝脸有些红，可看到云霄依旧跪着，便道：“你就真的不看看你的儿子吗？他千里赶来只为见你一面，你就真的这么忍心吗？”
老妇道：“我只是一个戴罪的囚犯，蒙得王爷开恩得以苟且。哪里还敢高攀东城云家呢？云公子，还请回去罢！”
……
苏心凝叹了口气。她已经叹了好几次，只因她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关于那名老妇的事，其实当日她对苏心凝说的并没有偏差。那老妇本姓徐，原是风烨父亲的正室。风家世代经商，不想到了风烨父亲那一代，意外频发，生意严重受损，风家一度家道中落。
徐氏本是农家女，生得极为标致，最终嫁入风家，过了几年富贵生活，并为风家添了男丁。风家衰落后，无法再满足她的虚荣心，竟忍心扔下年仅二岁的风烨离家，不知所踪。
风烨的父亲不忍儿子这么小就没了娘，便续弦娶了杨氏。杨氏待风烨如亲生一般，风烨也一直以为她就是自己的亲娘。
杨氏后来生了风铃，而风家的生意又有了起色，又能像往日那般富有。风烨成年后，适逢外敌入侵，便加入军队报效国家。之后一路平步青云，二十五岁便被皇上封为平西王。
只是谁也没想到，徐氏会回来。原来她离家后不久便遇到一个云姓商人，靠着自己在风家学的生意打理的经验，帮助云姓商人赚了一大笔钱财。那商人将她视为贵人，不介意她的出身娶了她，第二年就生了云霄。
本想徐氏也有好的归宿，可惜天意弄人，商场如战场，云家突遭陷害，险些家业尽毁。虽后来逃过一劫，但云家也像当年风家那样没落了。
徐氏哀叹自己的命运多舛，难道自己有克夫之命？想到自己要这样平淡过完后半生，她很不甘心。在意外得知新任的平西王风烨就是她给风家生的儿子，便动了私心，想回到风家。
风烨这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他岂会认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为母呢？这对养了他二十多年娘不公平。
风烨的拒绝并没有让徐氏死心，她本是风烨父亲的正室，是平西王的生母，怎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她把目光转到杨氏身上——如果没了杨氏，自己就可以回到风家了。于是她请了几个人，要除掉杨氏。
不想那几个人竟然是敌国密探，最终害得风烨爹娘被杀。风烨恨极了徐氏，偏偏那是自己的生母，而且她也是被人利用，自己若杀了她有悖伦常。但通敌之罪又非同小可，若交给应天府，怕是整个风家都要被牵连。
好在皇上早前同意他可以自行审讯敌国密探，风烨便将徐氏丢入自家地牢，并让人保守这个秘密。这一关就是三年多。
而徐氏是风烨生母的事，除了她自己以外，如今只有风烨、云霄以及苏心凝知道。
正文 第25章 冰释前嫌
“你这是做什么？”
风烨看着云霄拿出一叠银票，不解地问。
云霄道：“这是拍卖白玉观音所得，除去佣金还剩九千两，只想请大哥能给我娘换一个舒适点的地方。”
风烨一口回绝：“她可是个罪犯，你还想她住宫殿里么？”
云霄垂下头：“可她毕竟已经老了，我实在不忍心。”
风烨大手一挥，“你还是拿回去吧！”一脸的不耐烦，拉着苏心凝就离开了。
云霄叹了口气，他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对这位大哥认识并不久，但他杀伐果断的个性早已听闻。徐氏能活到现在，确实是风烨开恩了。
……
风烨把苏心凝拥入怀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酷无情？那毕竟是生育我的女人。”
苏心凝伸手搂住风烨的腰，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她已经大致明白了风烨跟徐氏的矛盾点了。
风烨恨徐氏，他也该恨。横竖来看徐氏都犯下了不可挽回的过错，她对风烨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但错的是徐氏，而不是云霄，他也是受害者。是徐氏的虚荣心和嫉妒心毁了自己生的两个孩子。
“心凝？”风烨见苏心凝没回应，便将她拉开些许，垂着头望着那张精致的小脸。
苏心凝也仰头看着他，轻声道：“你没有错。”
虽然徐氏没有伤害过她，严格来说两人在地牢相处的那三天里，是徐氏让她没那么无聊她保留着一丝出狱的希望。
但苏心凝不是圣母，也不想做圣母。
“生母不及养母大，她当年抛弃了你跟你爹，对你没有基本上没有尽过一分做母亲的责任。你没有杀她，已经是念在她对你的生育之恩了。但你也没有放了她，因为她确实犯了法，你也遵守了律法。所以你并没错。”
风烨重新将苏心凝圈进怀中，抱得更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