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不知蔫头耷脑的董平如何同妻子赔了罪,总之第二日小夫妻俩去了心结,又是有说有笑了。
董蓉每日照料着儿子女儿,打理着王府的琐碎杂事,偶尔还要带着紫竹和乙八整理行装,只盼着董平大考过后,一家人就能回老家去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二月末,大考终于在京都所有人的注目里拉开了帷幕。董平穿了厚实的夹棉袍子,带着一块毯子,一只装满文房四宝和零碎用物的考篮就进了贡院考场,足足熬了三日才被放出来。
结果,原本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这会儿累得眼圈也黑了,脸颊也瘦了,甚至等不及到家就直接睡倒在马车上了。
徐茂等人原本聚到王府,还想给兄弟摆桌儿酒席庆贺一下,见此七手八脚抬了董平送到他们夫妻暂居的客院儿就赶紧告辞了。
董蓉见得弟弟如此模样,心疼之极,亲自下厨做了一大盆红烧肉,一直咕嘟嘟小火炖在炉子上。董平一觉睡到夜半,饿得饥肠辘辘才爬起来。他就着白米饭,足足吃了小半盆红烧肉这才停手了,末了满足的喊道,“我终于活过来了!”
董蓉闻讯拉着夫君赶来,围着弟弟问起大考之事。董平也不隐瞒,仔仔细细把贡院之内的事说了一遍。
待得听说很多举子熬得晕了过去,或者睡在考棚里招了风,烧的说胡话也不允许出去就医,董蓉惊得连连嘱咐弟弟,“咱们就考这一次了,高中与否都不再进去了啊。”
慕容怀德也道,“就如你姐姐所说,家里又不缺你做官撑门面,有个举人出身就成了。”
董平自然清楚姐姐姐夫这是心疼他吃苦,心下暖极,点头道,“姐姐姐夫说的是。”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就纷纷散去歇下了,第二日徐茂几个又找了来,吵嚷着要拉董平去玩耍。董蓉想起前世高考过后的疯狂,很是赞同弟弟出去散散心。于是大方的给弟弟装了一荷包小银锞子,惹得徐茂等人叫嚷着要劫大户。
董平心思细腻,猜得杨先生必定也是惦记他考得如何,于是扯着徐茂等人一起去了杨家。
杨先生很是开明,不过简单问问就撵了弟子们出门。
不提董平几人如何吃喝玩乐,遍赏春花碧水,惹得多少少女动了春心。只说朝中大佬们“兢兢业业”忙碌,很快就在贡院外墙上贴出了红榜。日日蹲在墙根儿守候的喜子,勇猛的冲进了人群,好不容易查到自家少爷的名字,乐得一蹦三尺高就往王府跑去。
董蓉等人听得董平高中三榜第二十六名进士,都很是欢喜。这名次虽说靠后了一些,但毕竟榜上有名,吏部无论如何也会授个知县之类的主官。
杨婉音欢喜的差点儿掉了眼泪,一迭声的撵着喜子去杨家报喜。不想,杨先生也派墨伯去了贡院看榜单,这时候早就带着杨夫人找上门来了。
两家人聚在一起,自然笑着寒暄不断。董蓉安排紫竹赶紧张罗席面,又派人把徐茂等人一同请来,足足开了三桌儿席面。王府上下奴仆极有眼色的跪在院子里高声恭贺,不必说又得了厚赏,这才喜滋滋退了下去。
这顿酒宴吃得可谓热闹之极,男人们杯来盏往,高声阔论,天南海北说得极是投机。女人们抱了白胖的孩子,这个逗逗,那个亲亲,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如此,足足闹到夜半,酒席才算散去。杨先生喝得满面通红,嘴里高声背诵着不知名的诗篇,被杨夫人哄劝着扶上马车回转自家去了。
徐茂几个也做了马车,被喜子等人送去了别院。
董平喝得半醉,笑嘻嘻同姐姐姐夫告辞,欲要拉着媳妇回客院。不想,慕容怀德却是笑着拉了他说要去书房坐坐。
董蓉还以为自家夫君要传授弟弟一些为官之道,于是笑着亲自送了弟媳回了客院,末了又看过三个熟睡的孩儿,这才洗漱睡下。
第二日一早起来,难得慕容怀德没有去练武,依旧躺在床上。她于是扯了他的衣襟拷问道,“跟我说说,昨晚同平哥又琢磨什么坏主意了?”
慕容怀德为了三个儿女,已是做了大半年和尚,这会儿抱了爱妻圆润许多的身子,哪里还忍耐得住,伸手扯了锦被就遮住了所有春光。
紫竹本来还端了热水打算伺候主子起床,听得屋里声响有异,立时红了脸,慌忙退出很远守着,就连乙八上前问询早饭食谱都被她撵跑了…
日子不紧不慢又过了半个月,京都里时时都有关于大考的消息传出来,今日头榜进士拜座师了,明日殿试了,后日点状元了。待得新科状元骑着白马,春风得意夸街过后,吏部的授官文书就陆续下来了。
不必说,头榜进士这些文才出众的俊杰,都是进了翰林院或者六部做事,中榜则留给各州府做辅官,三榜则直接下放到主官空缺的县城做父母官。
董蓉这几日总是催着慕容怀德进宫去打探消息,她早就听杨夫人说起青县的县太爷任期正好满了,若是董平能够补缺,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慕容怀德被缠得受不了,这一日就借口带董平去逛书画铺子,逃一般出了王府。可是,他们前脚刚出门,吏部公人后脚就上门送公@文来了。
董蓉赶紧让紫竹把准备好的赏封塞了过去,那小吏许是没想到传闻中跋扈又蛮横的中山王府会如此大方,大喜之下就笑嘻嘻说道,“董老爷去的那个海宁县可是个好地方,咱们这京都很多海货都是那里运来的。”
“海宁?”董蓉心下一沉,忍不住就拔高了声音,“不是青县吗?”
那小吏也是个人精,听得这话就猜得不好,立刻应道,“小的只是个跑腿的,实在不知详情,许是记错了吧。”说罢,他就赶紧告辞了。
董蓉拿着公@文犹豫着是否要拆开,最后还是让紫竹去前院喊甲老大,让他赶紧出门去寻慕容怀德和董平。杨婉音闻讯也慌忙赶了过来,这可是关乎他们小夫妻以后去处的大事,她自然更是紧张。
慕容怀德和董平接了消息,倒是很快就赶了回来。董平亲手拆开公@文,末了笑着说道,“吏部授了我一个海宁县县令,半月后就要到任呢。”
董蓉很是失望,忍不住埋怨自家夫君,“怎么不是青县呢,难道你没有去吏部打点过?”
慕容怀德心虚,又不愿说谎,于是赶紧同小舅子使眼色。董平会意,笑嘻嘻上前拉了姐姐的袖子劝道,“姐,我自小就在北地住着,从未见过海之辽阔,这次得了这海宁县令的官职,我真是极欢喜。只是要离开姐姐三年,好在姐夫的商行车马众多,倒也不会同姐姐断了联系。姐姐若是做了什么好吃食或者做了新衣衫,可一定要让人给我捎带过去啊。”
董蓉听得弟弟还同孩子一般只惦记吃喝游玩,真是哭笑不得。一想起他小小年纪就要去那般偏远的县城,她心里就火烧火燎的疼,可是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突然看得弟媳脸色也是不好,于是就赶紧附和道,“你这话也有道理,家里商队来往方便。左右三年时日也补偿,到时候再想办法把你调回北地来。你们啊,就当去游玩了,也见识一下不同的风光。”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纳妾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儿,董平就带着媳妇儿回了自己的院子。董蓉眼见弟弟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立时扭身就掐了自家夫君的腰侧,拷问道,“这几日我每次让你去吏部,你都推三阻四,结果平哥儿就被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做官。你说,是不是你在中间动什么手脚了?平哥儿好像也在替你遮掩,你是不是同他有什么密谋?”
慕容怀德这一刻真实万般后悔为何娶了个如此聪慧的媳妇儿,想要瞒过她行事真是太过艰难了。他有心把暗中布置的后手说说,但又觉这只是自己猜测,不愿让妻子跟着担心。
正是为难的时候,云睿却从院门进来禀报说柳家来人了。慕容怀德立时就冷了脸,董蓉也松了手,甚至还帮着自家夫君好好整理一下衣衫。小夫妻俩如何玩闹都不为过,但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可不能伤了男人的颜面,更何况还是在“仇人”面前。
柳家来人是柳夫人的贴身老嬷嬷,她老老实实跟随着紫竹走进了大厅,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中山王夫妇,就当先跪倒磕头。
她也是在柳家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虽说不知这些时日为何主子们提起王府总是脸色诡异,但老王妃出殡,主子们作为至亲都未曾到场,再联系一下外面的些许流言,她就是再蠢笨也猜出几分。
按理说今日这差事,她真应该有多远躲多远,但无奈柳夫人亲口指派她过来,她也是实在没办法。左思右想之下,就只能把姿态放到最低,中山王就是对柳家有再多怨恨,想必也不好牵连到她这个谦卑的奴仆身上。
果然,中山王虽然没有叫起,可也没有立刻让人把她拖下去打一顿,老嬷嬷偷偷舒了一口气。
“老奴给王爷王妃请安了。”
慕容怀德望着跪在眼前的老嬷嬷,眼里满满都是厌恶,只要一见到柳家人,他就会想起母妃身亡之事,若不是母妃遗命他不得报仇,他恨不能把柳府上下统统毒死给母妃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