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愣子看着万俟景淳那双淬了寒冰的双眼,脊背上猛然蹿起一股凉气,心头没来由的发慌,这一刻,他竟然从万俟景淳眼中看到了杀气,对方是真的存了弄死他的心思的!不等他再开口,就见万俟景淳弯腰在他身上点了一下,一股钻心刺痛夹杂着蚂蚁啃噬的痒痛感袭来,王愣子身子一挺,发出一声不似人叫的凄厉惨嚎,如同离了水的鱼一般在地上又翻又滚,阵阵凄厉的惨嚎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萧姝还是第一次见万俟景淳整治人的手段,也被王愣子的惨状吓了一跳。这次是真的惨,半点不同于方才王愣子的装腔作势。只片刻的功夫,王愣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地上的砂石土块磨破,双眼外凸,嗓子也喊破了,高亢尖锐的声音低下去,发出来的声音如同漏风的风箱似得,粗粝嘶哑,比方才的惨叫声更加瘆人。
有人看的胆小,颤悠悠问,“无,无名,你不会真想杀了他吧?这杀人可是死罪。”
万俟景淳唇角带着冷意,“无妨,这种痛苦得疼上三天三夜才能将人活活疼死。等他疼死了,我再给他偿命。”
众人缩缩脖子,头皮发麻,暗地里咧嘴,怪不得人们常说老实人发起疯来最要命呢,这个无名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一出手就是要人性命,还是把人活活折磨死。嘶,真狠!
硬得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无名豁出性命也要收拾了王愣子,看来王愣子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李宝家的也躲在人群中看热闹,见了王愣子的惨状,再听万俟景淳的话,想起她当初也想讹萧姝他们,脊背就忍不住发麻,心里涌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王愣子身上疼的厉害,脑袋却无比清醒,听了万俟景淳的话吓得魂飞魄散。疼这么一会儿就要了他的命,疼上三天,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他呢!也顾不上坑银子了,强忍着疼痛哭流涕道,“我错了,无名你大人大量,就放我一马吧……我,我以后再也不敢讹你们了,你就饶了我吧……”
万俟景淳不为所动,“你不是想死吗?那我就成全你,等你死了,我给你偿命。”
王愣子的心都要绝望了,又忙着去求萧姝,“我混账,我不是东西,我不是人,我不该坑你们,你们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萧姝你帮我求求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忍着疼给萧姝磕头,又求看热闹的人帮他说情。
萧姝也不希望真闹出人命来,见王愣子被吓住,开口对万俟景淳道,“他既然已经受了教训,这次就算了吧。要是他不知悔改,下次再教训他。”
众人也跟着求情,毕竟是一个村的,又沾亲带故,虽然他们也看不上王愣子,却不能眼睁睁的真看着他去死。
就这样,万俟景淳也是等着王愣子又足足疼够了一刻钟,这才弯腰解了他的痛苦,“你什么时候想死了,就过来跟我说一声。”
王愣子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眼中残留着方才钻心蚀骨的痛苦之色,嘴里半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第36章 谈崩
金员外原本是石头镇的一个土财主,家里有百亩良田,雇佣着十几个佃户,薄有资产。后来机缘巧合下,金员外托人把他的二女儿送去给县太爷当小妾,在县太爷的照看下,家里这才日渐富庶起来,不但多了千亩良田,还在镇子上和县城里做生意,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铺子。随着生意的扩张,金员外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跋扈,阖县之内,除了县太爷和县衙的县丞捕头,谁他都看不到眼里。
葡萄酒的事情他早就听说过,也买了十几坛子去送礼。小小的一坛子葡萄酒就卖五十两银子,说不心动是假的,只是四海酒楼在石头镇上屹立十几年,他本人跟秦掌柜的也有些交情,知道秦掌柜背后有人撑腰,故此,轻易的他也不肯得罪秦掌柜。后来听下面人说,这些个葡萄酒是清水村一个外来村民研究出来的,金员外就动了心思。他不想得罪秦掌柜,但对付一个外来村民还是手到擒来的。难得的是,跋扈这几年,金员外也开始注意自己的名声了,不想明着做强取豪夺的事情,就让透漏消息给金府下人的王愣子去传话,说他要花五百两买下那个酿造葡萄酒的方子。
消息刚传出去,第二天秦掌柜就上门了,不用想,也知道秦掌柜过来是做什么的。
金员外也不绕弯子,腆着肚子坐在太师椅上,因为胖,挤在一起的眼睛眯着,“咱们都是爽快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秦掌柜你难得过来,不是为了找我叙旧吧?”
秦掌柜笑问,“听说,金员外看上了萧姝手中酿造葡萄酒的方子?”
金员外肥硕的手拍拍肚子,“萧姝?就是那个村民?不错,他那方子我出五百两买下了。”压根就没想过萧姝会拒绝,在这石头镇,他金员外的面子谁敢扫?
秦掌柜脸上的笑淡一些,“萧姝已经把方子卖给你了?”
“差不多,我让人去跟那个村民谈去了,今儿应该就能把方子拿过来。怎么,秦掌柜过来,是想替那个村民出头?”声音微微不悦。他不想得罪秦掌柜不代表他就怕了秦掌柜。没从秦掌柜那抢葡萄酒,是给秦掌柜面子,要是秦掌柜拦着他别的发财的路子,他照样不客气。
秦掌柜仿佛没看到金员外的神色似的,淡笑道,“出头说不上,只是金员外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和萧姝之间签了三年的契约,这三年之内,萧姝酿造出来的葡萄酒只供给四海酒楼,四海酒楼也护着他不被骚扰。不如,金员外今天就给秦某一个面子,暂时将这件事放下。若是金员外实在想要那葡萄酒的方子,等三年后我和萧姝的契约到期了,随便金员外如何,秦某绝对不拦着。”
金员外看着秦掌柜,皮笑肉不笑道,“秦掌柜这个面子我可不能给,三年以后,谁知道是什么光景。再说了,便是我买了那个村民手中的方子也碍不着你们四海酒楼什么,以后那个村民酿造出来的葡萄酒照样专门供给你们四海酒楼。且我出钱买那个村民的方子,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算不上骚扰,秦掌柜就不必替别人操心了。”
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了。四海酒楼和萧姝签了专供的契约,为的就是保证葡萄酒只有四海酒楼有的卖。要是金员外把方子得了去,把酿造出来的葡萄酒放在他的铺子里售卖,那四海酒楼的特殊性还怎么体现的出来?
秦掌柜再好涵养,脸上也挂不住了,“金员外明知道四海酒楼和萧姝订那一份契约的意思,你现在这么横插一杠子,事情做得有些不地道吧?”
金员外小眯缝眼转转,笑道,“秦掌柜何必动怒,你和那个村民订那份契约,不就是想吃独食吗?这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你看这样行不,等我把那方子买过来之后,就不允许那个村民再酿造葡萄酒了,以后你们四海酒楼的葡萄酒,由我们专供。你也知道我手里人多钱多,保证供应的葡萄酒比那个村民供应的多的多,你们酒楼里面要多少,我就能供应多少。你们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扣扣索索的一天只敢卖五坛子,如何?”金员外是种地起家,这两年才开始做生意,比起经营多年的四海酒楼,商场上的人脉和路子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借着这个机会搭上秦掌柜这条船,对他百利无害,只是,分成这块得再好好谈一谈,起码得是五五分才行。
秦掌柜不为所动,“人无信不立,做买卖尤其讲究‘诚信’二字。四海酒楼已经和萧姝签了契约,岂能半途更改?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和四海酒楼做生意了。”他又不傻,一方是为人实在,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势力的萧姝;另一方是奸诈贪婪,有县令撑腰的地头蛇金员外,一样的筹码,是个人合作的话都会选择萧姝这样的合作对象吧?跟金员外合作,他还怕哪天他的四海酒楼别对方给霸占了呢。
金员外变了脸,“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来人,送客!”站起来腆着肚子就去了后面。
第37章
秦掌柜来时就想着金员外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却没想打到金员外说翻脸就翻脸,连面子情都不做。他在石头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时被人这么当众撵过,这简直就是在拿巴掌扇他的脸。如果说对方比他强也就算了,经商做买卖,哪有不低头的?偏金员外以前不过是薄有资产的农户,叫他一声员外那都是抬举他。后来因为把闺女送给县令做妾,才狗仗人势,人们不想得罪县令,遇到金员外时不得不退一步,但在秦掌柜心里,是极其看不上这种卖女求荣的人的。
秦掌柜满心恼火,不为萧姝,就为了这三年葡萄酒带来的巨大利润,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员外得逞。回去后秦掌柜就想着找个什么路子压一压金员外,不就是一个县令吗,真论起人脉来,他不必金员外差。还没等他想好主意,就又出事了。
原来王愣子被万俟景淳教训一顿,当时怕的要死,但当缓过劲来之后就恨意滔天,发誓要让萧姝和万俟景淳好看。故此,第二天一早,他就跑到金员外府上,把萧姝和万俟景淳不识抬举,不肯卖葡萄酒的酿造方子的事情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