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文藻应了声,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手捏着那残片,凝眉让手下人取一碗水来,再牵一条狗过来。
不知他这是何意,手下只得遵命。
章睿苑瞧着那残片,心下摸不准。又且吕氏走过来,让她先吃些东西,毕竟肚子还空空的。身子最为重要。
很快章睿苑告辞,随着吕氏去了别苑用饭。
章然水见他一走,当场一状告到文藻面前,“文大人,不可放过我大哥。他现在离开,必定是去掩盖证据了……”
定国公也是皱眉一皱,对身边人吩咐,“去,跟在后面,盯着!”
手下赶去追上去。定国公忙赶到文藻面前,大倒苦水,“文大人,老夫那可怜的孩儿被硬生生毒死。可不能放过凶手啊!若是不能,老夫宁可去御前求皇上去!”他说着又朝君梓琳投去一瞥,神色之中颇为忌讳。
在这个案子中,对于定国公来讲,凶手是君梓琳以及章睿苑,都没甚区别。
君梓琳早晚上章睿苑的正妻,而君梓琳杀人,就形同于章睿苑杀人。
这在定国公的眼里,早把他们都看成了从犯。
再者这么多年过去了,定国公心里很清楚,吕氏嫉妒冷氏。而在知道冷氏又怀了身子情况下,吕氏焉能高兴了?
文藻淡然笑了笑,抱拳说道,“好哇,本官会给你个真相!”
话声才落,外面突地传来侍卫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一道高声呼喝,“四皇子驾到!”
章然水听这话,当场翻了个白眼,冲君梓琳狠狠一瞪,嘀咕,“这些日子究竟吃得什么风,四皇子总往府上跑,当成他自己家了?!”
满院子跪成一片,四皇子周锦墨入院,朝四下敛眸看了眼。淡淡道,“都起来吧!”
君梓琳起身,刚一抬头便对上周锦墨送来寻问的目光。她微微点头,而周锦墨打量她神色平常,身体无恙。这才收回目光去,出声说道,“本皇子奉父皇之令,寻文大人有事。不料定国公,你府上竟然如此繁忙,看来本皇子的事要往后排了。”
若在往时,定国公必然会请文大人先为皇上办事。
但现在,他急怒于爱妾之死。若是撂置,还不知道会有个什么结果。何况夜长梦多,他绝不会让凶手借此逃脱法外!
而在文藻说话之前,定国公已赶了上去,抱拳回道,“四殿下大恩,老夫感激不尽!”
这话便是认同了周锦墨所说,先让文藻办案,再去领皇命做他事。
周锦墨见此,往原地一立,负手而立,做出副等待之相。谁知后面文藻带来的侍卫吞吞吐吐,欲言又语的。
“你有何话,尽管道来。”文藻向他示意了下。
侍卫见了,顿时露出一副不吐不快之色,抱拳禀报,“大人,小人刚刚发觉,在那马嬷嬷自挖掘熏炉之地,撞墙而死。”
“哦,何时?”文藻闻言吃了一惊,忙问。
侍卫缩了下,迟疑道,“就、就在四殿下来时……”
“呵呵。”周锦墨闻言,径自笑了,“原来本皇子来的竟如此巧了。”
“把尸体抬来!”文藻命令。
刘行若有所思,走上前来冲文藻问道,“文大人您看,这三姨娘是不是那马嬷嬷才是凶手?她这是畏罪自杀!”
“哦?”文藻露出饶有兴趣之色,“刘大人怎么会如此想。那凶手不是郡主么?”
刘行脸颊发烫,晒然一笑说道,“文大人便莫要再奚落于本官了。方才郡主是最大嫌疑人。可是现在,案子又进展了嘛!咱们来问熏炉时,那马嬷嬷可是死咬着说没有。可是熏炉挖出来之后,她却突然自杀。明摆着有疑点嘛!”
“你说得极是。”
文藻似是慎重考虑了下,不看抬来的马嬷嬷的尸体。而是让人把刚刚自熏炉内寻到的那残片泡出来的一碗水取来,放在地上,让狗儿去喝。
此时侯,周锦墨已经将案情听了个遍。
君梓琳见周锦墨朝自己走来,便福身行了礼,就听走来的男子说道,“琳儿,你受委屈了。可惜,本皇子来得委实有些晚了。”
不以为意的君梓琳摇头笑了笑,抬脸看向周锦墨时,却见斜侧里一道冷森憎恨的目光直袭而来。微一侧眸见着是章然水。君梓琳冲对方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淡淡回道,“我没有受委屈。只是有些人刻意为之,才是真的累坏了。过会查出凶手来,想必大家都能松口气。我也想离开了,回大将军府。”
“呵。”这话正中周锦墨下怀,他跟道,“本皇子之前已向父皇提起过此事,他老人家允了你,说你长大了。”
“多谢皇子殿下。”
“免了吧,也是你本事大,父皇喜欢你罢了。与本皇子可没甚关系。”周锦墨伸手扶起君梓琳。
☆、第174章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旁边在冷冷盯着这儿的章然水,心下不屑。
君梓琳想离开国公府,回到大将军府,简直做梦!自己的娘亲死了,所有害死娘亲的人都休想逍遥法外!
只不过……马嬷嬷竟自杀了。
章然水抿起唇,黯然。走到定国公身边,抱住他的手臂藏起了自己的脸。娘亲死了,马嬷嬷也死了。现在二哥还在外地,让她依靠谁?如果不能定下章睿苑之罪,甚至是给了他翻身的机会。那以后呢,不仅她有危险,就连哥哥这个定国公世子之位也保不住!
此际在吕氏院内的章睿苑,亦是愁眉苦脸。
“母亲,孩儿觉得君梓这许多年来的痴傻,都是假的。”章睿苑攒眉,捏着筷子,却是吃不下半粒饭去。只要一想到君梓琳有可能是装傻,他就有股恶心之感。
吕氏不以为意,只劝道,“不论怎样,苑儿你今日做得不错。最起码在外人面前,你要做出对君梓琳极好的样子。如此一来,哪怕是君梓琳犯罪杀了人,你的表现也只会让人认为是痴情不悔。而君梓琳就不同啦:她被封郡主,时间不长却杀人染血。纵危害皇上再偏爱于她,她也不是真正的公主,无人肯维护她。皇族也不可能容忍一个手染鲜血的郡主。等待着她的,只有身败名裂!”
说罢之后吕氏颇为得意地瞧了眼自己儿子,“苑儿啊,你不是一心想摆脱那个傻子么,现在便是机会。瞧着吧!”
定国公派来的人远远在外面守着,根本听不见这对母子在说什么。
只是看到夫人吕氏眉飞色舞,但是大公子则是眉心紧锁,似是并不高兴。
那一碗被泡了残片的水,牵去的狗儿不过舔了几下,当场便四蹄朝天,翻了白眼。
文藻命仵作验尸,亲自让人把那碗水收回来。仔细端祥着那纸片,他娓娓道来,“这残片上,果真有毒!”
刘行双眼放光,知道自己猜对了,立马接道,“文大人,看来是马嬷嬷杀了三姨娘才是!这纸片便是铁证啊!”
“胡说!马嬷嬷一向最忠诚,她不可能杀我娘!”章然水跺跺脚,尖锐否决,“你们这些当官的,不去问责凶手,却偏偏把罪责往一个无辜被逼死的老嬷嬷身上推。要你们来查案,究竟有何用?!”
定国公听了这话,当下沉了脸。他并没有反驳章然水,反而看向面前的两位大人,只阴沉道,“不错。老夫并非普通百姓。何况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两位大人该不会是想替什么人做掩饰吧!”
说着他也朝君梓琳望去,那满眼饱含的,尽是对她的怀疑。
谁知君梓琳轻笑了下,正欲开口。忽地便见那倒在地上,本已死去的狗儿,居然四蹄翻起,站了起来。它在原地抖了抖身,叫了声。之后便健健康康地跑开了。
满院子的剑拔弩张,此刻犹如被消解了般,静得针落可闻。
刘行:“……”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定国公更瞪大了眼,冲文藻质问,“这怎么回事?!那碗里面不是砒霜?怎么连狗都药不死?!”
君梓琳轻轻一笑,随即笑道,“那残片上正是砒霜。看来是有人买了假的砒霜来喂三姨娘。所以三姨娘吃了砒霜之后没死,最后又来了个吞金自杀,这才死成。你说是不是这样啊章大公子?!”
恰好章睿苑与吕氏重新回来,冷不丁听到这话,章睿苑微怔,眼中闪过迷惑亦疑虑。但当他意识到君梓琳已不再叫他“苑哥哥”时,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似乎被他漏掉了。
“你浑说!我娘亲是被人给谋杀的!不是自杀!”章然水尖叫,怎么都不肯承认。
她的嚎叫,并没有震慑作用。
君梓琳只轻轻一笑,指了指那砒霜残留的残片,对仵作问道,“刚刚那狗儿的症状,是否乃砒霜中毒?”见仵作点头,她又说道,“既然是砒霜中毒,狗为什么又活了过来呢?”
在四下都摸不着头脑时,君梓琳淡淡道,“原因很简单,是砒霜的药效损失了许多。是以才会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而吃了不管用的砒霜,三姨娘焉能死成了?”
“是以才会有吞金这一说。”
君梓琳说罢,目光朝四下扫了眼,出声问道,“如果三姨娘是他杀,那在她吃下砒霜之后,便会大声疾呼。纵然这院子里面侍候的奴婢再少,也会能听到惨叫以及与凶手对峙的挣扎声。何况后来还有被硬生生喂下金子。不可能在两次他杀过程之中,不发生半点动静,甚至是这屋子内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