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看了绿拂一眼,半晌才问道:“昨夜,你家侧福晋休息得可好么?”
“侧福晋早早地就关门睡了,至于好不好,奴婢不知。”绿拂不卑不亢地回答着,但却将兰心昨夜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四爷。
早早地睡了,估摸着就是不想知道雪院里的事情吧?
玉秀站在远处,看着那个人影一直站着。就这样过了小半刻钟,似乎露水已经落在了四爷身上的时候,那个人才抬脚走了。
四爷临走时的背影,总让玉秀觉得有那么几分的失落。
“他是不是,真的对侧福晋是有一些不一样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玉秀只能摇摇头。
天下男子薄情的何其多,她阿玛就恰好是一个。若是真要寄一心于男子,怕是又不知道要吃多少的亏了呢。
但直到后来很久以后,玉秀才知道。原来那一晚上的四爷,和兰心是一样难过的。
他们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只能被迫去接受命运。但这个接受的过程,却让他们觉得痛不欲生。
往后的雍亲王府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年雪从小产开始,到后来怀孕生产,整个王府里跟着都是提心吊胆的。
玉秀每每躺在榻上的时候,都会想若是章太医在的话,或许事情就会不一样一些了吧?
他的医术那样高明,一定能够挽救许多人的生命的。但可惜的是,天不从人愿,章太医阿玛去世了,他要守孝三年。
瘟疫爆发在了远处,玉秀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十三阿哥被派过去的时候了。
那时兰心跟着四爷每日里也是忧心忡忡,玉秀看在一旁,直道:“侧福晋忧国忧民,与四爷倒是一个心思呢。”
那时候开始,玉秀有些羡慕兰心和四爷的这份感情了。
虽不算十分浓烈,但却已经到了两人彼此相依的地步了。
兰心有些恼,红着脸就将玉秀打发出去道:“胡说些什么?我书房里的镇纸和宣纸都用完了,你改日出去给我采买一些才好呢。”
玉秀应了是,但脸上仍是满满的笑意。
能够出府去逛一逛,就是好的呢。
终于,在某日晨起天朗气清的时候,玉秀出门深吸了一口气,就拿着兰心的牌子出门了。
早晨的南肆十分热闹,玉秀走在街上就瞧见了不少的稀罕物。
冰糖葫芦、各色糕点小吃、普通的首饰,满大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左右侧福晋要的东西不多,我便在外面用了午膳再回去好了。”
玉秀下定决心,就想着在南肆里头好好转一转吧。
章太医为阿玛守孝,原本还差一些时日才到三年。然而瘟疫爆发了以后,京城里头的太医去了不少,同时也折损了不少。
到了这个时候,院判喜塔腊氏倒是想起章太医来了。于是,便以人手不够为由,要求章太医提前归来。
章太医没有拒绝。他的心里,除了那些病人以外,或许就只有那个笑容像春日里暖阳一样和煦的女子了。
回到京城,章太医盘缠用得差不多了。穿过南肆,即将在要回到自己府里的时候,竟是就在街上看见了玉秀!
天知道那时候章太医心里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头,章太医脑子里偶尔浮现出玉秀的笑容,已经是难以忘记这个人了。
“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她会不会觉得我唐突了,不正经?”
“唔…若是被当成一个登徒子,定然就不好了。”
而就在章太医正十分混乱的时候,正拿着冰糖葫芦在啃的玉秀,就看见了那个正站在不远处来回踱步的章太医。
“那个…竟然是章太医?”玉秀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又喃喃自语道:“他这时候怎么会在京城?”
就在玉秀确定了是章太医以后,加快了脚步,索性就上前去叫住了他。
“章太医?你怎么回京了?”玉秀从背后拍了一下章太医的时候,章太医差点吓得跳起来。
他正在认真地想事情呢,怎么这时候竟然有人上前来拍了一下自己?
章太医转过身,在看见玉秀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嘴巴长得大大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她怎么就上来给我打招呼了?”
当时的章太医,便是这个想法。
但也好在那时候玉秀过来给他打了招呼,顺理成章地,章太医也就顺着这个由头请了玉秀吃了一顿饭。
“还好,吃饭应该不会觉得是我唐突了吧?”
“嗯…毕竟是她先看见我的,应该是不会这样觉得的。”
PS:啊哈哈,有没有觉得章太医就像那些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可爱!
第五百三十一章 玉秀番外(四)
南肆里的酒楼,在中午的时候人流量很大。酒肆一层,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了。
店小二大老远地瞧见玉秀和章太医,总觉得二人衣着看着也不算普通。至少,算是个富贵人家的。
“两位客官,可是过来用膳的?”店小二的态度还算热络,上前就招呼着两个人。
章太医略略迟疑,看了看一楼有些嘈杂的环境,心中一狠就道:“嗯…二楼可还有包厢?要安静一点的。”
“唉哟!有呢有呢!”店小二脸上笑开了花,没想到遇到一个大主顾,上前没头没脑地就溜须拍马道:“这位客官对你娘子真好,咱们小店的包厢可是出了名的好呢。”
嗯,嗯?
娘子?章太医差点被吓得合不拢嘴,转过头立马就对店小二说道:“不是不是,她还不是我娘子呢。”
店小二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真诚的大白牙,竟是说道:“哦没关系!还不是的话,以后就是了。”
…
玉秀跟在后面,一下子也愣住了。这两个愣头青,没事儿干说什么胡话呢?
待得坐在以后,玉秀冷着眼,笑眯眯地就问章太医道:“我说章太医呀,刚刚你和那店小二,到底说什么来着?”
章太医猛然一惊,结结巴巴了半晌,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他觉得,他这时候似乎怎么解释都没用了!索性眼睛一闭,竟是露出了一副要赴死的模样。
玉秀叹了一口气,觉得章太医虽然傻乎乎的吧,可还算是一个比较正直善良的人。叹了一口气,索性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结果这顿饭,却吃得章太医食不知味。
章太医以为,玉秀这是生气了,所以吃饭的时候一直面色冰冷,还一直不说话。
玉秀不说话,章太医就更加不敢胡乱说话了。省得一开口,就又想起那店小二胡说八道的一些话来。
酒肆的午膳,玉秀觉得倒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王府里头时常能吃的那些,但酒肆里气氛热闹,多了些不同的感觉。
一顿饭罢,玉秀满心欢喜,倒是并不知晓章太医如坐针毡,压根儿没吃进去多少。
“我吃饱了,你呢?”玉秀吃完,用帕子抹了抹嘴,就看向章太医。
章太医还在心不在焉地想事情呢,被玉秀一叫,回过神来的时候筷子上面的那一块糖醋排骨就落进了碗里。
“嗯…吃饱了。”章太医点点头,看了看那块糖醋排骨。
“呀,你就吃这么点呀?”玉秀道:“你回乡两年多了,还能习惯京城的饮食吗?”
“习惯的。”章太医缓了缓神色,就道:“你既是饱了,我也该早些回一趟家,然后进宫复命了。”
“好。”玉秀答应着,就和章太医一道出了酒肆。
一直到后来,章太医很久以后再次到了王府里的时候,带了一个小物件给玉秀赔罪,玉秀才知道原来章太医一直将那次的事情记在心里。
玉秀虽然面上说章太医婆婆妈妈,但实际上对章太医的印象就更好了几分。
随后的日子里,二人再相见,之间来往也发乎情止乎礼。不过玉秀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有些小小地期待章太医到府里来的日子。
看见章太医的时候,玉秀总在想着,这愣头青一样的家伙会不会在侧福晋面前出丑?若是犯傻不小心打碎茶杯什么的,还要她去收拾残局的。
一来二去的,这当中的苗头竟是就被环珮看了出来。
环珮说得十分委婉,那日在玉秀房里,是认认真真地抓着玉秀的手说道:“玉秀,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曾想过你自己的婚事?”
玉秀忙不迭地摇头,但那个傻小子的身影,就这样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我想要一辈子服侍侧福晋。”这个决定,是玉秀早就下好了的。不能嫁人也没什么遗憾的,况且就算嫁了,也不一定就遇见一个良人呢。
环珮心里有一把秤,可还是对玉秀道:“你若是有喜欢的,可以告诉侧福晋。若真的是个好的,她必然是能够为你做主的。”
玉秀当时面上平静,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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