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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 (楼笙笙)


  “真要出去了,肯定会打招呼的。”泉子说,“现在看来,陛下还在这宫里头。”
  阮沅心里发慌,难道说她无意间做错了什么,让宗恪生了她的气?
  “是不是我做错事儿了……”
  泉子摇摇头:“不关尚仪的事儿,每年今天,陛下总会找个地方自己呆着,谁也不带着。以前还通知我们一声,后来我师父总说这么着不妥呀什么的,陛下就索性一个人跑掉,谁都不告诉。”
  “今天是腊月十三,皇后的忌日。”莲子在旁边说。
  阮沅的心里,咯噔一下!
  “那往年,他都跑哪儿去?”她问。
  “这可没个准。宫里地方这么大,陛下随便往哪个角落里一猫,谁能找得到?”
  “那他啥时候出来?!”
  “这个嘛,日落以后吧。”泉子想了想,“我记得有两年,快天亮了才回来。”
  “那……咱们就坐在这儿等着?”
  “哪能呢。”泉子苦笑,“得去找呀!虽然陛下不想我们找到他,可是咱们这些跟班,总不能干坐在屋里喝茶吧?怎么也得去找找才像样。”
  如果他真心想藏起来,谁能找到呢?阮沅在心里嘀咕,宗恪这明明就是耍着这些底下人玩儿嘛。
  但是,毕竟是萦玉的忌日……
  想到这儿,阮沅的胸口像春日雨后的荒野,长满了蓬蓬乱草。
  阮沅举着一盏六角玲珑琉璃灯,手里抱着一个包袱,独自往清凉殿走。
  一下午时间,阮沅找了好几处宫苑,却都没发现宗恪的踪迹。清凉殿是阮沅的最后一个设定目标,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是这儿也找不到,那她就放弃了。
  现在是傍晚六点差一刻,华胤在靠北的地方,又是早春,天黑得早,树梢尖的金色早就消退,现在这个时间,对面的人影已经模模糊糊的了。之所以知道时间,是因为宗恪把他的浪琴表给了阮沅,阮沅辨认更漏有困难,而且天生就没有时间概念,宗恪自己的生理钟却十分准。
  阮沅手里的包裹是一件毛大氅,她担心这天寒地冻的,宗恪又猫在哪个角落里一整天,早就冻坏了。
  清凉殿挨着面积广阔的太液池,因为近水,名字就是取其凉意,这儿位置偏远,本来是消夏的地方,如今还是寒冬,谁没事儿也不会上这儿来。
  殿内空间很大,阮沅进去转了一圈就花了四十多分钟,因为没人来,所以各处都还锁闭着,阮沅没有钥匙,也没法一间一间进去找,她只好拎着灯笼,边走边小声叫:“宗恪?宗恪?……”
  地方太大太空旷,人却只有她一个,七点过五分,天完全黑下来了,皇宫里树木繁盛,虽然梧桐之类的还没冒芽,但樟树这种常青树种,枝头依然满是绿叶。夜风猛烈呼啸,树丛被吹拂着,发出潮水般的沙沙响声,远远看去如鬼影憧憧,让人毛骨悚然。阮沅怕得很,越走越胆怯,到最后她只好吹起欢快的口哨,给自己壮胆。
  顺着长廊,阮沅一直走到大殿的深处,尽头有个亲水平台,外头就是太液池。往日若有船,就是往那儿停靠。如今太液池冰面坚实,船没法行驶。
  阮沅走到平台边上,石阶两边长满了苔藓,不远处是黝黑的浓浓树影,死去的残枝败叶散落一地,踏在脚底发出咯吱声响,森森空气像蛛丝黏在脸上,冰冷冷,带着水腥味儿,四周围连鸟鸣都没有一声,气氛恐怖好似香港鬼片。
  “喂?”
  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得阮沅双腿一软,差点栽进太液池里!
  “谁在哪儿!”她不由尖叫!
  黑暗中,有个人从树影深处走出来。
  那人一直走到灯影照得见的地方,然后站住,皱着眉看着阮沅。
  是宗恪。
  “你跑这儿来干嘛?”他一脸不悦。
  阮沅惊魂未定,她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来找你啊。”
  “找我?哼,我当你在找一条小狗呢。”宗恪嗤之以鼻,“找人,有一边喊名字,一边吹口哨的么?”
  阮沅被他说得羞愧,只得低头道:“我害怕啊,所以吹口哨壮胆。”
  “害怕的话,就赶紧回去吧。”宗恪说着,快步走上平台。
  “那你呢?”阮沅跟在他身后问。
  “别管我了。”宗恪不耐烦地说,“快回去吧。”
  他说完,也不看阮沅,径自走到平台一边的水榭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阮沅拎着灯笼,慢慢走到他身边,耐心劝道:“别坐在石头上,天很冷的。”
  “用不着你管闲事。”他白了阮沅一眼,“别跟着我,回你自己屋里去。”
  阮沅却不动,她举了举手里的包裹:“穿上吧。”
  “是什么?”
  “毛大氅。”阮沅说,“这儿风大,天黑了,多穿一点免得感冒。”
  “我不需要。”他扭过脸去,冷冷道。
  “那你打算在这儿呆多久?”
  “我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阮沅在他身边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挨着宗恪坐了下来。
  “干嘛?”他扭过脸来看着她。
  “不干嘛。”她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膝盖,低声说,“既然你不想回去,那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好了。”
  “用不着你陪我。”男人的表情很生硬。
  “找不到也罢了,既然找到了,没有我独自回去的道理,”阮沅想了想,又说,“我心里挂着你在这儿,回去也不安心。”
  “我丢不了的。”宗恪厌倦地说,“我不需要你陪着。”
  阮沅沉默良久,终于说:“如果你嫌我烦,那我就走。”
  她这么一说,宗恪就不出声了。
  两个人并肩坐在水榭的阴影里,谁也不开口。
  四下里静悄悄的,听不见虫鸣,也没有人声。树木在暴风里摇摇晃晃,隔着冰封的太液池,遥远处的一星灯火,忽明忽灭,阮沅记得,那个方向是太子居住的挹翠园。
  阮沅将琉璃灯放在脚边,小灯笼并不大,只能照出直径不到一尺的亮光,映着她的绣花鞋。
  宗恪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突然问:“是你自己做的鞋?”
  “哪能呢。”阮沅干笑,“我没那本事,这是沉樱给做的,上脚还没两天。”
  “是沉樱做的?”他喃喃道,“这可新鲜。”
  难怪宗恪诧异,虽然和青菡一样都是萦玉身边的旧宫人,但沉樱年龄小,脾气古怪,和谁都不亲近,除了青菡,谁也指使不动她,更别提给人做双鞋了。
  阮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隐约烛光下,能看见鞋面上绣着的翠草和蝴蝶,让人想起某些脉脉而婉转的宋词。今天下午她为了找寻宗恪,走了不少路,鞋有点儿脏了。
  “沉樱挺喜欢我的。”阮沅有点得意,“说是瞧着我面善。上回她还绣了块帕子送给我呢。”
  比青菡小好几岁的女性瘦得像豆芽菜,也不漂亮,只有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总是明亮得吓人,锐利得不像常年呆在皇宫里的人。青菡说沉樱过去是萦玉的心腹。
  “要论公主的心腹,沉樱比我更贴她心。”青菡慢慢说,“有些事情,她也只肯交给沉樱去做。”
  “怎么会这样呢?”
  “因为,沉樱比我更狠得下心来,公主说我想得太多,那些事情交给我,反而会办砸。”青菡说,“一样都是服侍公主的,论忠诚,她比我更甚。”
  阮沅一怔,顿时明白了!
  厉婷婷当年,恐怕做了很多心狠手辣之事,从上次蓉贵嫔的事情就可想而知。萦玉想在这宫里维持她的尊严,下手不狠是不可能的,因此也惹得宫里女眷对她恨之入骨,直到如今谈起死去的皇后,那些嫔妃们都显得那么不自在。
  而那些事情,青菡这样的柔软性格,多半是完成不了的,也只有更年幼更无忌的沉樱,才能放手去做。
  青菡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公主走了,沉樱那丫头有些失魂落魄的,一心巴望着公主能回来,可公主不肯回宫来,她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其实她弄错了,我连公主的影子都算不上。”
  因此这样的沉樱,居然能高看她一眼,阮沅觉得十分意外。
  阮沅就这么抱着毛大氅,静静坐在宗恪身边。尽管没什么可说的,阮沅却不觉得尴尬,她也明白宗恪今天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的心情。
  一阵风从冰面上吹过来,寒冷刺骨,阮沅浑身一哆嗦,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宗恪伸手拿过她的包裹,把里面的黑色大氅拿出来,抖了抖,顺手给她披上。
  阮沅有些窘,赶紧说:“这是拿来给你的,我不穿……”
  “别装模作样。”宗恪语气生硬,“我又不冷。”
  他这么说,阮沅只好不做声,她用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果然比刚才暖和多了。
  夜更深了,不知何处传来值夜的梆声,这四周都没有人烟,今夜无星也无月,太液池水冰封如镜,遥远的灯火渺渺茫茫,若有似无,这样的环境下,竟连哀思也无处寄托。
  阮沅弯下腰,拾起一块石子,往远处扔过去。石头打在冰上,“咚”的一声,弹开了。
  她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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