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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 (楼笙笙)


  当然,作为臣子,说什么喜欢皇帝,这说法会让人觉得怪怪的,有乱了尊卑秩序的感觉。姜啸之却很坦然,他认为这种喜欢,其实是“吾爱孟夫子”的那一类,是性情投合,彼此欣赏。
  姜啸之始终认为,如果臣民对皇帝完全没感觉,只把他当个木头牌位,那就没可能真正的尽心效忠,或者干脆皇帝就是个人渣,那做臣子的不肯为之牺牲,绝对是理所当然、不该受谴责。姜啸之不是那种会被常规给框定的人,他只是很会保护自己,不因为逞口舌之快,就给自己惹麻烦。姜啸之喜欢将生活严格分为很多类,每一类都妥善归档、从不互相混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武功侯的性格里,也有狂放不羁的一面。
  姜啸之本身,对此毫无愧意。他觉得人性就是如此,只有对君王的感觉良好,臣子才会投入最大的心力为他做事,否则就只会阳奉阴违,事倍功半。
  但是,就是这样的宗恪,却有一个他怎么都闹不明白的毛病。
  在姜啸之看来,宗恪太容易跌进感情的泥淖里了,而且一旦跌进去,就怎么都拔不出来。
  姜啸之这样说,并不是把皇帝当成神仙,他也不是在拿非人类的标准来要求宗恪,就他这些年亲眼目睹,这位皇帝在私人情感方面,似乎比普通人更容易出问题。
  姜啸之自身有一个处理情感的原则:察觉到是泥淖的,就赶紧避开,就算是人生的某一档出现问题,他也决不会让混乱波及到其它各档。他这么做,并不是出于自私或者胆小,而是为了确保双方的利益,他很清楚,如果不管不顾只凭着激情踏进去,早晚只有一个结果:拉着对方同归于尽。
  姜啸之觉得,这种清醒的理性应该是人人都具备的,他有,连翼有,他手下这些锦衣卫们也全都有,甚至放荡不堪如井遥,也一样具有此类理性。
  ……偏偏宗恪就没有。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宗恪栽进这泥淖里,无法自拔,这泥淖甚至不限于男女私情。宗恪的人生泥淖层出不穷,萦玉算一个,太后算一个,另外,听井遥曾经提过的,宗恪刚到这边不到一年,结交过一个女友,是个很漂亮的OL,容貌气质酷似元萦玉。那时候天子还没学会泡吧勾引女性,所以几乎可算是认真结交,按照井遥的标准,那种状况差不多也算是跌进去了,然后俩人为了什么琐事大吵了一架,对方割腕未遂,宗恪也差点崩溃。
  这些全都是井遥那个“八卦公”告诉他的。姜啸之听得目瞪口呆,最后,他只有一句可以总结:“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些在旁人眼里明明白白插着红色警告牌的泥淖,宗恪一个个利索地跳进去,又一次次艰难爬出来,每次他为了能爬出来,都得折腾掉半条命。
  原本姜啸之以为,宗恪丢下厉婷婷回了延朝,俩人的事儿总该了结了吧?这下皇帝该清醒过来了吧?
  却没想到,才消停没多久,又来了一个阮沅。
  姜啸之实在弄不明白,他的君上在所有的方面都那么聪明,那么清醒,那么出色,为什么偏偏就在这方面,顽固得好像千年顽石,糊涂得好像言情少女?
  换了是他,别说跳进去,隔着百八十里地他就绕弯了。
  而且他也没有把宗恪当做那种脆弱易伤感的、心软如泥的白弱书生。在镇抚司这几年,姜啸之很清楚自己有多残忍,他不回避这一点,宗恪同样也有残忍的一面:他们都是战场上杀过来的,姜啸之知道宗恪面对死亡时有多么镇定,处置敌人时又有多么无情——即便犯人皮肉烧焦的臭味扑鼻而来,宗恪都不会动一下眉毛。
  所以这么看来,这并不是个能力问题。
  正因为是宗恪,是他很关心的人,姜啸之常常就会有一种不顾理性的冲动,他很想找个时间和宗恪好好谈谈,他很想去和宗恪啰嗦一下,就像那些精神导师们做的那样,把这简单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宗恪听,让他从此以后,理智对待这些泥淖,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因为憋得太久,姜啸之有一次和好友井遥谈起这件事,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井遥听。
  “你是说服不了陛下的。”井遥边笑边摇头,“这种事情,根本不是用理智能够解决的。因为这正是陛下自身的脾性,他做不到那么无情。”
  “你误解我的话了,我没有说要让陛下从此变得无情无义,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姜啸之辩解道,“我只是希望,往后遇到这种陷阱,他不要再盲目的跌进去,一次次浪费生命……”
  “浪费生命?”井遥微微一笑,“他自己,可不觉得是在浪费生命。”
  井遥这么一说,姜啸之就讲不下去了。
  “或许莫如说,他觉得这样他才算活着。”井遥说到这儿,微微喟叹,“啸之兄,要么,是你自己没经历过——不,你应该经历过,但在我看来那又是另一种——要么,是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力气,能够掌控。可是不幸得很,咱们的陛下在这方面,明显是柔弱无力的。他无法像你我这般掌控,你要求他避开泥淖,就像要求一个五岁的孩子避开麦当劳一样没可能,甚至,他就是为了这些泥淖而活着的。”
  最后,井遥总结道,抛开强硬的伪装,真正的宗恪其实是个柔弱易感的人,而这也正是他所有优点的根源,是他们这群人,之所以能全然效忠他的缘故。如果宗恪丧失了这部分柔弱易感,那他就会像太祖晚年那样冷酷无情,将手足和勋臣砍杀殆尽——如果皇帝真的是那个样子,他们这些臣子,也无可能坐在咖啡厅里聊这些了。就井遥个人而言,他可一点都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井遥说,这是早年际遇以及主要培养人的问题,之所以姜啸之能看见红色的警告,而宗恪却看不见,是因为姜啸之早年,是被周太傅那样过分理性的人培养起来的。姜啸之这种情感上的边界,是养父给他一点点强行打造出来的,不幸得很,整个青少年期间,没人给宗恪打造这个边界,看来太祖当年根本就没在这方面下功夫。
  井遥的话,姜啸之听得似懂非懂,后来又有什么心理、精神分析之类的东西冒出来,姜啸之就开始头疼了:他知道井遥跑到这边来以后,乱七八糟上了一堆课,有少部分是赵王要求的,那多半是有关管理学的内容,但更多的课程则是他自己感兴趣要去学。刚开始,皇帝和王爷还问问他到底学了什么,因为那些课程都打着提升心灵的旗号,而且都好贵好贵的,动辄上万。但是后来他们就不问了——被井遥口若悬河的啰嗦了一通宵之后,除了头疼犯困、严重怀疑祖宗八辈儿全有毛病,以及自己“好可怜没救了”以外,他们什么收获都没有。
  皇帝曾气哼哼地说,井遥再这么下去就不用回延朝了,干脆在这儿开班当心灵大师得了,但是赵王说井遥当不了心灵大师,除了叫听众绝望、把人弄得灰心丧气以外,他一点儿好思想都没传输给对方。井遥对此却不以为意,他的口头禅是:认清事实,绝望是觉悟的第一步。
  所以后来井遥又有个外号,叫“绝望统领”。
  那段时间,华胤十万禁军,普遍都感到很绝望。
  至于姜啸之,他很同意皇帝的观点,虽然这么多年来俩人关系亲厚,井遥于他而言,完全是亲弟弟一样的存在,但他一向不擅长辩论,跟“说书先生转世”(宗恪语)的井遥没的比。只是好友这么一说之后,姜啸之也有点明白了,宗恪是改不了的。
  而且他还觉得,不光宗恪如此,甚至赵王宗恒,也有这种跳泥淖的倾向,只不过后者运气颇佳,只跳了一次,并且迄今为止没落下可怕的后遗症。
  所以姜啸之又不由乱想,这……算不算遗传呢?
  或许生于帝王之家的人,都会带着点“跳泥淖”的遗传倾向吧?甚至包括曾经的景安帝,那简直就是个典型的、热衷于自掘坟墓的好例子。
  这样的困惑,姜啸之曾经以为自己此生都无解。
  然而几年之后,世事风云突变。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姜啸之重新回想起当初自己的困惑,他就不得不苦笑了。
  因为他终于明白,他之所以会对宗恪感觉良好、甚至全心效忠,根本不是因为宗恪的英明或者伟大,而恰恰是因为,宗恪做了他怎么都做不到的事——这男人始终在用自己的生命,追求着他姜啸之连一根手指都不敢伸的东西。
  这样子的宗恪,正是他内心深处极度渴望、却偏偏怎么都成为不了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

  胡思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姜啸之忽然听见后座宗恪的声音:“喂,开那么快干嘛?”
  姜啸之一惊,这才发觉自己把时速开到了160,他超速了。
  他慌忙降低了车速。
  “想什么呢你?”宗恪在后座皱眉问。
  “呃,臣是想……”姜啸之脑瓜飞转,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陛下,皇后的情况比以前好了许多。”
  宗恪冷冷“哼”了一声,没出声。
  “眼下皇后和元晟他们,都没有半点联系了。”姜啸之继续说,“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再与他们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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