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白,”他突地停下脚,小小声地凑在她耳边问,“你……那个生理期什么时候来过?”
云映绿差点被口水呛住,她局促地看看跟随的侍从,还好,有点距离,应该没有听到。
“煊宸,干吗问这个?”
“你以前给我写过一个什么报告,不是说生理期后的第十天到第二十天,是受孕期,那时候如果温存,很容易怀上孩子的。你这几天是吗?”是的话,他要比平时更加努力。
云映绿歪着头,有些哭笑不得,刘皇上真是个好学生,太会学以致用了。
“煊宸,我们顺其自然一点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他要尽快让宛白怀上身孕,那样,宛白不仅没了翅膀,连双腿也会被紧紧束缚住,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夺走宛白了。
“我年纪大了,不知怎么的,特别想有个孩子。”他自我解嘲地笑笑。“我和你的孩子,你不想看看是什么模样吗?”
“想,想,但是怀孕不是想就会怀上的。”她期期艾艾地说道,有点无力。
“所以我们才要努力。”漆黑的深瞳越发幽深地看着她。
“煊宸,即使没有孩子的牵绊,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她握住他的手,柔柔地看着他,“因为我爱你,我怎么舍得愿意与你分离呢?”
刘煊宸错愕,她竟然看穿了他的心。
私心企求和亲耳所听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刘煊宸惶然的深瞳红了。“宛白,我……在做一个好皇帝前,也会先学着做一个好夫君。”他嘶哑着声音,将她带入怀中,“专情于你的、怜惜你的、深爱你的好夫君。”
云映绿轻笑着,抖着手回抱于他,轻轻将脸压在他肩头,“现在没有任何事能从你身边把我抢走呢?”
是吗?没有了吗?他可不可以赌一把?
刘煊宸扶住她的两肩,凝视着她的清眸,“宛白,你明天回云府看望下你的父母亲吧!”
宛白说,该来的总要来的,该属于你的,抢也抢不走。
宛白可是真正属于他的呢?
云映绿真是无比感动,刘煊宸居然会主动提出让她回云府看望双亲,她不太敢确定是不是真的。
刘皇上出尔反尔又不是第一次。
隔日凌晨,刘煊宸起床上早朝,她跟着坐起,他侧目,“回府要起那么早干吗?”说话间,把她塞回被窝,体贴地为她掖好被角。
她这才放下心来,绽开笑颜,“煊宸,我只在云府呆到午膳后,下午寒气加重,我要早早回宫。”她从被中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角,一脸睡饱的红晕。
刘煊宸的黑眸深邃如海,心神恍惚地凝视着云映绿。
不知怎的,云映绿觉得他的身子象罩上了一丝薄薄的孤单。
“煊宸,要不我隔几天才回府,我陪你上朝去。”云映绿撑起身,脸颊磨蹭起他的手。
“不,定下的事不要轻易更改。”刘煊宸柔和了冷冽的眼,转身,隔着被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啄吻了下她的樱唇,“我等你回来。”
说完,他急匆匆地向外间走去,罗公公和一帮太监、宫女捧着龙袍、金冠已经站立多时了。
云映绿哪里还有睡意,在被窝里捂了一会,曙光从窗格子间透出卧房,她便起了床,简单用了点早膳,让满玉去内务府准备马车。
云映绿没有让满玉跟随,只带了竹青,驾车的还是四位侍卫。马车缓缓地从后宫往宫门驶去时,恰逢议政殿中破例休朝一刻,刘煊宸站在台阶上,目送着马车,俊容一派凝重。
一千年后的那个世界里,有宛白的家人,有她可以大展身手的工作环境,宛白若是鱼,那里才是她的水。
魏朝只是她一次意外历险的驿站,她可以停留,可以观赏沿途的风景,但她可愿长住?
他可以尽一切的力量束缚住她,但绑得了她的身,绑得了她的心吗?
他很想自私、霸道地向她提出不准反驳的要求,可是他无法启口。真心的爱上一个人,对方若不快乐,你也不会开心的。
爱不只是拥有,还有成全、牺牲。
所以,他给她选择的机会。
一下马车,她讶异地发觉云府的前前后后居然有士兵把守,云员外、云夫人出来迎接时,表情也是古里古怪的。
“爹、娘,府里面出什么事了吗?”云映绿四下张望,爹娘气色还好,眉宇间没有堆积愁云,府中一切都依旧,可她就是敏感地察觉气氛有异。
“没出什么事,就是来了个人。”云夫人抬头看了眼绣楼。
“亲戚吗?”
“不是,映绿,”云夫人握住她的手,把她拥在怀里,“不管……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爹娘的好女儿。”
“娘亲,我不是你的女儿,难道还会是别的女儿吗?”云映绿一头雾水。
云员外与云夫人对视一眼,“那……那去见见你那位朋友吧!她就在绣楼里等你。”
“我的朋友?”云映绿大眼直眨。
她在魏朝有闺中好友吗?
她狐疑地抬步上楼,隐隐听到楼上有人在拨琴弦,还有一两声轻柔的嗟叹。她的心“咯”了一下。
一步,一步……她站在房门前,深呼吸,深呼吸……
她轻轻推开房门,双瞳愕然地瞪出了眼眶。
那是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云映绿!”
“姬宛白!”
房中弹琴的女子抬起头,和她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刘煊宸瞥了眼墨黑的夜色,眼睛又深了一些。已经三更天了。
“皇上,娘娘她一定和国丈许久没见面,有许多话聊,聊着就忘了时间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罗公公拿下宫灯的灯罩,拨了拨灯花,又转身从暖壶里给刘煊宸倒了杯参茶。
刘煊宸接过,浅浅地抿了几口,皱皱眉,拿起朱笔,继续在一堆奏折上圈圈点点。
罗公公咂咂嘴,他瞧得出皇上今晚心不在焉,晚膳也没用几口,虽说皇上什么都没提,可他就是知道皇上牵挂着娘娘呢!
历经磨难的夫妻,好不容易在一起,总觉着辰光过得很快,一刻都不舍得分离。
娘娘也真是,晚一点回宫,不能差人先回个话吗,看皇上急的心神不宁的样。
“啪!”刘煊宸无奈地搁下笔,捏捏额角,不行了,他没办法再批阅下去了,精力一点都集中不起来。“朕去下御书房!”
罗公公回身去拿披风,他已经走远了。脚下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响着,更让他心烦。
一推开御书房的门,他就急急地往珠宝陈列室走去。陈列室中有几颗夜明珠,不需要点烛火,室内就亮如白昼。
他怔怔地站在龙盆前,心急促得怦怦直跳。
宛白走了吗?走了吗?如果走了,转动这盆沿,一定就可以看到她了。不,不对,是要本人转动这盆沿,才可以在水晶球中看到自己几世后的样子。
等待,让他心力交瘁,让他频临崩溃。
心口堵得实实的,他窒息得已经无法呼吸了,再多一刻,他就会控制不住出宫去云府,找寻答案去了。
静夜里,车轮压着积雪的骨碌声格外的清晰。
他的身子一颤,蓦地向门外走去。
“皇上……象是娘娘回来了。”今天,宫里只有娘娘的马车出宫,而且是从正门进来的,内务府负责采买的太监们坐的马车都在后宫的角门出入。
刘煊宸背负着手,俊容紧绷,站在后宫的宫门处,屏气凝神看着马车越来越近,马车上风灯的光束映射上侍卫冻着僵僵的脸。
是宛白回来了,还是侍卫回来送信了?
侍卫一看到前面有人,“吁……”忙拉住缰绳。
“皇上?”灯光照射上一张俊容,侍卫讶然地跳下车施礼,接着,车帘从里往外掀开了。
“煊宸……”这声音是宛白的,只是鼻音很重,象是哭过了,“这么冷,站在外面会冻伤的。”她摸索着车柱,想探身下车。
一双长臂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纳入怀中,那力度大得令她一怔。
“等很久了吗?对不起,有点事一扯就晚了。天气寒冷,不忍让侍卫们跑来跑去。”她柔声在他耳边说道,感觉他无意放她下地,索性就圈住他的脖颈,身子跃了跃,方便他抱着。
心,奇特地一下子就水平如镜、万里晴空了。
“不久,我批完奏折,出来散散心,就看到马车了。”其实,这一晚,那一堆的奏折,他没看清楚几个字,奏折上圈圈点点都是她的名字。
云映绿信以为真地点点头,“我有点累,想回去泡下澡去去乏。”
“好,让竹青一会给你准备热水去。”
“煊宸,竹青我把她留在云府了,她毕竟不是这宫里面的。”
他不追问,“那明儿让内务府再给你找个灵巧点的宫女贴身侍候,满玉一个人有时忙不过来。”
罗公公识趣呀,抢前一步,让寝殿点上了明烛,又吩咐御膳房赶快送上夜宵。
灯光下,刘煊宸凝视着她,真的是哭过了,两只大眼红肿得象两只桃,眼神闪闪烁烁,飘荡着一丝无奈的思绪。
她是医生,生活习性带着点洁癖,四季,不管冷热,就爱泡个花澡。刘煊宸让人在卧房的里端建了一座浴池,四周用玉石堆砌,让玉石很奇特,冬暖夏凉,关实了门,里面一直保持着春天的适宜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