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实在没办法,就又一次到门边,咬了咬牙,抬起手就要敲门。
而这时候,门忽的往里开了。
秦九儿站在门口,一身白裙,披散着如墨一般的青丝,就好像误落凡尘的仙子。
紫菱看一眼,立刻自惭形秽的低下头:“姑娘可算是洗好了,紫菱不放心这要敲门问问。”
“嗯,有心了。好了,招呼她们撤了吧。”秦九儿说一句,转身往里走去。
紫菱暗暗松一口气,急忙回身招手。那早就等在院子里的粗使宫女立刻进来,手脚很麻利的做起事来。
☆、第130章 这丫头怎么来了
“姑娘,紫菱给你绾个坠马髻吧,你头发未干,坠马髻比较蓬松,好干。”紫菱见秦九儿对着铜镜自己梳理头发,立刻上前接过秦九儿手里的银篦子。
“其实我不想梳理,就这么披着干的快。反正都快日落了,一会儿吃晚饭就要休息了。”秦九儿看着长到腰际的头发随口一句。
紫菱难得坚持着:“姑娘,还是绾起来吧。这天瞅着还要亮一会儿呢,晚饭也要等一会儿。”
紫菱说着话,手下却是不停。一双巧手几下之后,一个松垮的坠马髻就好了。接着她就打开那个小小的紫檀色描金首饰匣子,拿出一只羊脂白玉的玉簪。玉是最上等的白玉,簪子雕刻成一只孔雀,雀嘴里噙着两条银丝,缀着羊脂玉打磨的很光滑整齐的珠子。
一拿起来,珠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叮铃”响声,好像泉水清涧,很是悦耳。
紫菱将簪子轻轻簪进秦九儿的头发里,秦九儿只要微微一动脖子,就会发出‘叮叮’的声音。
古代虽然没有现代化的打磨机器,但是能工巧匠真多。
本来是简单的发髻,因为这一枚簪子,整个人就忽然变得不太一样。
秦九儿本就清水如芙蓉,如今又是巧然配雕饰。那一张不染任何胭脂色的小脸,清纯中又透着妩媚,紫菱不仅看的呆了一呆。
“姑娘,您真美。”紫菱好像呓语似得咕哝一句。
“傻丫头,貌美与丑,不过是一个皮囊。红颜白骨,死了,烂了,都是臭的。”秦九儿好笑的摇摇头。对于自己这张脸都看了二十年,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即使精心打扮,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
小小的紫菱冷不丁听秦九儿这么说话,浑身不舒服,头皮都麻了一下。
“姑娘,呸呸呸,咱们好好的,干什么说死不死的不吉利。姑娘,娘娘说您穿戴好了,就去她那儿一趟。”
“去她那儿?金无燕说什么事了么?”秦九儿皱眉问,这才明白紫菱执意给自己梳妆的原因。
紫菱为难的抿了抿嘴:“那个……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秦九儿不愿意去。
下午刚去过,现在又去。
但是紫菱这丫头可是比紫云讨喜的多,不想她为难,就起身拢一下裙子:“那就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拐过圆圆的拱门,穿过一条回廊,再走一条汉白玉小路,就到了前殿。
秦九儿一到前殿,瞳孔就缩了一下。
前殿的院子此时站了好多侍女和内侍,秦九儿一眼就认出,有一个胖胖的侍女是上官府赵宝娟身边的丫头,叫玉珠。
这个丫头怎么来了?
秦九儿狐疑的看一眼玉珠,玉珠也看见了秦九儿,立刻躬身:“大小姐好。”
真新鲜。
秦九儿在上官云晴的记忆里,就没搜索到这个玉珠对自己喊过一声大小姐。但是现在,却喊了。
秦九儿直接不应声,凉凉的撇过她,转身就往大殿里走去。有内侍太监在门口喊一句:“上官小姐到。”
☆、第131章 认亲
这声招呼,又让秦九儿一皱眉。
她在这儿两天了,下人和金无燕都是称呼她秦姑娘。怎么这回就成了‘上官小姐’?
刚这么想着,就见殿里突然奔出来一个人,四十多岁,下巴续着美髯须。一见秦九儿,立刻扑过来就老泪纵痕起来。
“晴儿,爹地的好女儿,这一阵子,可让你受委屈了。晴儿……”
秦九儿被上官守业抱住,真的是想跳开的,毕竟和这个半老不老的男人太陌生。
只是她到这一刻若是还不明白这一切是金无燕的安排,就是傻了。
所以秦九儿忍着不舒服,任由上官守业抱住了。
自己答应和金无燕合作,那金无燕还不打铁趁热,快点用自己拉拢住上官丞相?什么她是贵客穿宫女衣服不合适,什么送那么贵重的簪子,原来这都是有目的的。
说是一种投资也不为过。
金无燕知道上官守业在找自己,然后就顺势卖个人情,那上官守业自然就是找来了。
上官守业抱着女儿嚎啕了两嗓子,见女儿没什么反应,也不叫自己爹爹。心里懊悔,以为女儿还在怪自己当初用鞭子抽了她。
上官守业松开女儿,瞧着女儿如花似玉的容颜上木然的神情,眸子里更加痛苦的说道:“晴儿啊,爹爹糊涂,当初不该听信一面之词,就将你暴打。晴儿不要怪爹爹,爹爹也是一时气急啊。现在爹爹什么都明白了,晴儿根本就是被那个混蛋强迫的,也幸好没有出事。爹爹错了,晴儿不原谅爹爹没关系,爹爹今儿来接晴儿回家,咱们回家啊,爹爹再也不糊涂了。”
上官守业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看得出,大女儿在她心中还是有很重要的位置的。
人非草木,不是一点感情没有。如果开始秦九儿对上官守业不感冒,那现在,瞧着他眼中的水花和一而再的道歉,秦九儿慢慢就觉得心里也不舒服起来。
自己的父亲什么样,她是完全没有印象。
记事起,就是病弱的妈妈带着她和一岁的妹妹到处捡破烂。总是在想,如果自己有一个父亲该多好。妈妈就不用捡破烂,自己和妹妹就不会被欺负。后来也不会成为孤儿,经历十五年非人的生活。
即使是上官守业这样的父亲,至少也没有让上官云晴动着饿着。
其实,明白了,就知道这也是一种父爱。
金无燕在和赵宝娟从内室出来,两人一起看着这一对父女。赵宝娟的一双眸子森冷无情,好像藏着冰凌,恨不能剜下秦九儿身上一块肉似的。
金无燕就是一双探究的眼神,就好像要穿透人心。
秦九儿长长叹口气,轻声说道:“那个……晴儿不怪爹爹,知道爹爹的责打是对晴儿的失望。”
费了好一番劲,这声‘爹爹’秦九儿才叫出口。
有些东西就是开头难,其实第一句‘爹爹’叫出来之后,会面的就顺口多了。
上官守业一听女儿说不怪自己,眼中泪花不干,就笑了:“晴儿你真的不怪爹?太好了太好了!”
☆、第132章 再回上官家
赵宝娟一见秦九儿不记恨她爹,心头恨得要死,却还要挤出慈爱的笑走上来,装腔作势的说道:“好好好,晴儿,你能原谅你爹爹,你爹爹就放心了。晴儿不知道,你爹爹打了你,是疼在你身,痛在他心啊。来,娘看看,身上没落下什么疤痕吧。”
赵宝娟说着话,不由分说的就拿起秦九儿手臂,将袖子一把撸起。
白皙胜雪无一丝瑕疵的小手臂上,一个红豆大的胭脂色赫然在目,好像麦芒一样刺得赵宝娟的眼珠子痛。
秦九儿知道赵宝娟此举什么意思。肯定是听了上官云舒回去学话,特意检查一下的。早就想到上官云舒愚蠢的很,这么狠毒的招数一定是幕后有人支招的。虽然不难想这个人就是她娘赵宝娟,但是现在赵宝娟的举动,就绝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没事。”秦九儿皮笑肉不笑的抽回胳膊,放下衣袖,眼角撇过赵宝娟一张青白无血色的脸,再没给一丝余光。
上官守业自然也看到女儿手臂上的胭脂色,喜不自禁,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是彻底放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晴儿,多亏了太后娘娘善心收留你。不然你可让爹爹去哪儿找你啊。”
秦九儿挑眉看一眼凤椅上的金无燕,清浅的笑笑:“是啊,还要多谢太后娘娘带晴儿回宫。不然,说不定晴儿和爹爹就再也见不到了。”
金无燕听出这句话是话里有话,也是装作不知,还雍容点点头:“晴儿,这是你我的缘分。哀家和你投缘,虽然是不舍得你走,但是宫中到底是比不上你家来的自由和亲情厚重。如今你爹爹和你姨娘来接你了,你就回去吧。”
“是,晴儿知道了。”
事已至此,秦九儿就是说不回去,难道又好使么?
“谢谢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上官守业用袖子急忙擦擦眼角,回身给金无燕道谢。接着,赵宝娟自然也是行礼谢恩。
金无燕摆摆手:“好了,你们今天一家团聚,是个大喜的日子。哀家也就不留你们了。上官丞相,你放心,你家女儿的亲事包在哀家身上,一定会让她风光再嫁的。”
“是是是,臣替小女谢谢娘娘的厚待。”上官守业又谢恩,“臣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现在就带着小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