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白也不看她,自个睡自个的,心底暗地坏笑,但面上,却有种当她不存在的样子,睡的十分老实。
定军侯府,薄景琂看着红依,两人面对面坐着,而桌上,还有一只沾了血的碗。
红依在人间历劫的这具身体已经死过一次,而今,只要他在人间一月,就得每月在初五那日,饮下一碗血。
薄景琂的手腕上还有一道划痕,整个人穿的衣裳单薄,看他的样子,很是霸道狂狷:“你别告诉我,是因为你要报复我,所以才故意去打我妹妹的主意?”
毕竟要不是那次,他不小心救下一个女仙,然后那女仙又爱上了她,导致了这红依以及一些不该死的人都死了,而红依这历情劫也历不了。
不然,他才不会过来帮他。
红依又端起面前的碗,将碗底剩余的血也全部都舔了,唇角略勾,有一抹玩味。
每回他喝完血,都有那种血族的一种邪气:“怎么可能,我是未来天族太子,要稳固位置,首先就得找一个家族背景足够强大的太子妃。
我很认真,很有考虑。”
原本强大的气场,在说最后八个字的时候,却一下比一下的犹豫。
口里说着,脑海里却想着其他的事,是不是如果他足够强大,那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如果他足够强,他各方面都比那个人强,那是否该属于那个人的一切,也能全部都属于他?
眸底闪过一抹猩红,这个时候的红依,其实是有十成仙法的,薄景琂自然窥不到他的心思,便只能上下打量着。
他毕竟出身特殊,他母亲是魔界中人,稍有差池,便会入魔,所以一切,都得小心翼翼。
薄景琂又倒了杯酒给他,用葡萄酿制的血红的红葡萄酒:“这六界之中,觊觎我们往生殿的人不在少数。
因为往生殿是禁地,但也是一个宝地,能洞晓六界任何一人的过去,以及任何宝藏的埋藏所在。
除我们兄妹俩,外界之人无法进入,但是,如果我们当中有人成亲了,有人与其他人绑了姻缘红线,那那个人便可以进去。
自打我到人间游历以来,有许多的女仙,乃至于有一些男仙,都想对我示好,与我绑定姻缘。
我妹妹薄靖萱,本来这次百里梨苑的那位上神下凡历劫,其实并不需要靖萱作陪的,但是不知是谁提议,向天帝举荐,才不得已让她随同历劫。
这六界之内想觊觎我们往生殿的人太多,上次在静安寺庙,小慕兰笙一失踪,整个京都几乎所有与其同龄的少爷、公子都过去寻找。
看似是她很受欢迎,其实大多数都是从天上下凡历劫的散仙,他们看中的,不过是与她如果牵上姻缘后,便能随意进出我们往生殿,通过往生殿的那一方池水,看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而你,也是因为有想要知道的吗?”
话语冰冷,面色是异常的平静,而眸色,咄咄逼人。
红依讪笑:“因为我喜欢她。”
唇角勾出一抹苦笑,自嘲,但终是承认:“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假装自己喜欢她,假装过了头,结果就真的动了情。
而你,往生殿,对我,还真是没什么用途。”
话毕,脸上竟有一股悲恸,身子微微颤着,俯身,低下头去,端起那一碗酒,一饮而尽。
第七十二章 故意炫耀
如果一个人对你有用,你怀着某种目的,你告诉自己,一定要娶她,或者告诉自己,一定要喜欢。
哪怕只是假装一世的情~人。
当你这样想的时候,自然会在两人接近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会特别在意她的好,把她的一些小毛病都能想象成可爱、有趣。
而偏偏这姑娘又没有太大的缺点,性格好、长的好,不贪图名利,两人也能处到一块。要说再不动心那是不能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为什么他还没开始,她就注定是属于别人的?
可也许,这不是爱呢?
这只是一时的冲动?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不喜欢她,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什么都要依靠别人,傻傻的一两句话就能被骗的傻丫头?
他要娶的人,不管是谁,一定要对他有用,即便没用,也要足够聪明,会用一定的手段。
而那个人,她不配。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刚开封的用红葡萄酿制的酒,颜色鲜艳如鲜血,刺眼的红。
让他想到那夜,在船上出事的那晚,狂风暴雨,一个接连一个的噩梦,在梦中,他一身红衣是要成亲的节奏,推开门,喜房内喜娘却突然暴跳而起。
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指着他,咒骂着他,说她是被逼才嫁给他的,说他是豪取强夺,说他不过就是一个畜生(红依之前在外人面前的明面身份是一只鸟。)
仗着主人的强大,一只畜生,想吃凤凰。
声泪俱下,把他贬到了低谷,更是不容他解释半分,船舱外面电闪雷鸣,耳边夹杂着噩梦,那女子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然后船翻,海水蔓延逐渐充斥着耳鼻,进入身体各处。
他不愿去想,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是要突然炸开来。
他不是鸟兽,不是毕方,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跟世间万物的仙都一样,他是从母亲的肚子里钻出来的。
他从一出生下来便是人身。
眸子闭上,手指越攥越紧。
薄景琂摇了摇头,便往自己房间走去。所谓红依的身份,即便他只是天帝座下的一名神兽,那凤凰一族的九凤骊歌,难道她们凤凰一族就不是兽了?
这样的女子,即便是最初由天帝挑选来陪同红依历情劫的,但有了那次,九凤骊歌为了与自己的救命恩人厮守,不惜沉船,害红依、定军候世子石晟等一系列不该死之人丧生。
就凭这一点,她就有了大错,难道还配与红依,这未来天族太子一同历情劫?
薄景琂轻扯一下唇角,无限的讥讽,还有三分邪佞。
这司命神君既然说还得九凤骊歌来陪红依历劫,怕是,这位上神不安好心吧?
第二日清晨,黎子白一大早就起来去给他的花花草草浇水,一身白衣,很是悠闲、得瑟。
开的正好的牡丹唧唧咋咋的对一旁的水仙炫耀:“你看,主人今日多给我浇了一勺水。”
水仙摆着一副高傲的姿态,有些不甚想理它,便对一旁的仙人掌嘀咕着:“瞧那得意的样,鲜花送美人,主人八成是想把它折了送人。
还得瑟,想成精,我看它还是等下一世吧?”
仙人掌呵呵了两声,什么都没说。
这一整个花圃的花花草草,除了芍药跟那长了三根如同藤蔓般叶子的水草,其余皆是连三百年道行都不到的。
水草精在整个花圃里,抖动了下自己如同藤蔓的叶子,在那水仙花的花骨朵上扎了一个洞,又一下扫去,将牡丹的一枚花瓣卷了下来。
黎子白忙俯下身去瞧那牡丹,又瞪那水草一眼:“罢了,既然的水草的叶子都长这么长了,就裁下来点今日包粽子去,也算补了昨日错过的节日。”
水草精吓的抖索了一下,便不敢再说话。
黎子白走回去果真不一会就取了剪刀过来,在一众悉悉索索的抽气声中,水草精那引以为豪的长条叶子,就被剪刀咔嚓、咔嚓全部从中裁断。
五月初五,昨日,端午节。
而今日,五月初六。
红依是五更天时候回来的,敛去内心所有波澜,在厨房内摆弄着,他自己也从外面带了些食材过来,准备煮粥。
黎子白剪下了水草的叶子后,便也往厨房走去,看到有人在那忙碌,不觉眉头蹙了蹙:“来者是客,你又是未来天族太子,这些,不符合你身份的,还是我来。”
红依沉下头,咬了咬牙,走出去。
走到门口,又回头狡黠的一笑:“君子远庖厨,上神这身份也不适合吧?”
黎子白走进去,用脚踢了踢一旁的柴火,唇角一勾,转过头是得瑟中带着更多的腹黑:“我当然不做,又不是孤家寡人,哪里会需要我做饭?”
眉角轻佻上扬一下,将手中的水草叶子放在一旁的水盆中泡着,用一块布擦干了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而且,还真不像是要自己下厨的,转了身边往门口的方向走,红依盯着看他的良久:“她不会煮粥。”
黎子白一双眸子有些白眼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我吃过。”
只两句话,看过红依那一眼后,已经擦着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得瑟、得意。
如果盛极必衰、骄兵必败,那红依大可任由他骄傲、傲慢去。
可这铁定定的事实,他已经败了。
应该是他还未进场,这花落谁家便已经定下了。只能恨不能比他相遇更早,只恨,不能更早遇见。
黎子白旋即又转回自己屋内,走到里间,绕着那大床来回不停的踱步,弄出蹭蹭蹭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