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苦涩,是不是……是不是没有遇到太子妃,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忍不住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素色肚兜,还有那光滑的发钗,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做出那件令太子妃担心的事情。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北海王迟疑了,心软了,悔悟了。
北海王缓缓低下他的头颅,眼底有一抹暗色闪过,他回忆起了曾经和太子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起了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他的手虚抓了一下。
好像还是在回味曾经握住太子妃青丝的那个触感依旧是那么顺滑,那么冰凉。
她的笑,仿佛还在自己的眼前回荡,那么美丽,那么令人难以忘记。
北海王想,他这辈子估计是逃脱不了太子妃的魔咒了。
也不知她对自己到底下了什么魔咒,自己对她就是怎么都狠不下心,却忘又忘不了。
也罢,大概是自己上辈子欠她的,所以这一世才会还她,并且栽在她的身上,无怨无悔,临到最后,还是舍不得伤害她。
只希望,自己的这一死,可以真的使得她在心中真正的铭记住自己。
过了半响,北海王缓缓抬起头,看着圣上,膝盖弯了弯,跪了下去。
“父皇是儿臣不孝,儿臣理解不了您的一片苦心,儿臣这辈子愧对您的教悔,但愿有来世,儿臣还做您的孩子,一定会好好孝顺您,只是希望您不要嫌弃儿臣不懂事。”
说到最后,北海王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他的目光开始放在地上的那把剑上,很快,眼底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就在这时,北海王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的拿起那把剑朝着自己的脖子抹了上去。
顿时鲜血四溅的场面,再次重复,红的那般刺眼。
“不!儿啊!你怎么……怎么……”可以这么傻啊?
圣上有些不可置信地抱住北海王快要倒下去的身体,看着北海王脖子上的那个伤口,他的手颤抖了起来,嘴唇也跟着颤抖。
不敢相信自己好好的儿子,这会儿竟然变成了这样,他有些接受不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现在是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死去,只是当事情真的摆在自己的面前时,他还是接受不了。
圣上抬头望了望司无双,又望了望那些士兵,最后又把目光放向了北海王的尸体上。
是的,尸体,北海王已经断气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来得及和圣上告别,也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看些什么,表达些什么,他的生命便到此结束了。
就在这时,一直藏匿在黑暗中的一个红发老者,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既然北海王自己没有把那个东西拿出来,那么,他也就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只需要一会儿从北海王的身上把东西取回来便可。
圣上的眼角流下一滴混浊的泪水,在这一天,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先不说白日里那几个触柱而亡的大臣们,单就北海王和定国公的死,对他就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更不要说皇宫里还有独孤皇后被关押在她的寝宫内,等待着发落,自是免不了白绫一条。
就在这时……
第四百二十三章烈火烹油
圣上想要抱起北海王的尸体,却因年老无力而怎么都抱不动,坚持地移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和北海王的尸体一起跌倒在地上。
最终司无双走了过去,轻轻扶起了圣上,低头又看了看地上北海王的尸体,弯腰一把抱了起来。
“陛下,宫里还等着您回去主事呢,节哀。”
这一句节哀,无双知道自己在陛下面前说的很是轻飘飘,毕竟北海王是圣上宠了二十多年的小儿子,心里自是难以接受。
不过他终究是君王,不能有太多自己的情绪,即使是自己的儿子死了,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难过,毕竟北海王这是犯了通敌卖国,犯上作乱的大罪,是罪无可恕,是不能被原谅的。
司无双抱着北海王的尸体,缓缓跟在圣上的身后。
看着那个曾经威震四海,掌管四方的身影,此刻看着是那般的衰老,那般的颓废,那般的不堪一击。
本就身体不好的圣上,估计在这次动荡过后,会变得雪上加霜。
等回去处理完那些叛军的事情之后,圣上再次踏步来到独孤皇后的寝宫内。
大老远就听到独孤皇后在那里大喊大叫,圣上的眉头皱了皱,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刺痛。
“梓潼,你知道错了吗?”
圣上进去后,对着独孤皇后说的一句话就是这样。
他看向独孤皇后的目光里有着心痛,有着惋惜,有着后悔,更多的是痛心。
可惜独孤皇后依旧执迷不悟,她在听到圣上问的这句话后,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错?臣妾何错之有?臣妾没有错!这一切,臣妾都不后悔!做的事值得!”
说到这里,独孤皇后停顿了一下,开始紧紧盯着圣上,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道:
“反倒是臣妾认为这都是陛下您的错,您认还是不认?”
她开始反问圣上,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圣上的身上。
尽管心里痛心,但是看到这样的独孤皇后,圣上还是难免接受不了。
不过独孤皇后也说的没错,这一切最根本的起源就是他的错,若是他没有放任自流,那么这一切应该都不会发生吧
但是这也并不仅仅是圣上一个人的错,若是独孤皇后他们心里没有起了这不该有的心思,纵使圣上对他们宠上了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说这是双方的错。
不过圣上在面对独孤皇后的时候,终究是心软,不想在将死之人面前在诉说她的错,慢慢点了点头。
“是,是朕的错,朕承认这一切都是朕的错。”
声音中带了点疲惫,带了点安抚。
果然,独孤皇后听了这话后,嘴角露出一抹笑。
对呀,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与自己无关,她不是一个罪人,这一切都不是她造成的,都不关她的事。
想到这里,独孤皇后的心里宽慰了自己,看了看放在一边的白绫,转头又看向圣上:
“陛下,您是知道的,臣妾最怕疼了,也最怕妆容不端正了,所以,请您赐给臣妾一杯毒酒吧,也好让臣妾走的顺遂一些。”
此刻的独孤皇后,没有了最开始的刻薄,只剩下平淡,隐约间,似乎可以在她的眉眼间看到一抹纯真之色。
圣上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独孤皇后的请求。
随之,就在太监把毒酒端在独孤皇后眼前的时候,她把目光又放到了圣上的身上。
“陛下,让臣妾再最后看您一眼,臣妾想记住您的模样。”
说着说着,独孤皇后突然歪头对着圣上笑了笑,又露出圣上初次见她时的模样,依旧是那般的纯真,那般的调皮可爱,看着很是憨态可掬。
最后,她脸上的笑收敛了起来,化作一抹悲哀,把眼睛低垂了下去,不再看向圣上。
“是臣妾错了。”
这一句话她说得很低,很低,低到圣上几乎没有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梓潼你说了什么?”
圣上忍不住上前一步,寻声问道,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的神色,好像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了点点的预知,他的心里有些恐惧。
可惜,独孤皇后已经端起了托盘里的毒酒,一饮而尽。
这不愧是皇宫里的毒酒,效果立竿见影,没等圣上来到独孤皇后的身边,她便已经断了气,最后她都没有再看圣上一眼,或许她的心里还是怨恨圣上的,或许她还想对着圣上说一句:“但愿没有来生。”
独孤皇后死了。
看着已经软下去的身体,圣上忍不住又是一阵泪意。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喃喃道:“梓潼,是朕对不起你……是朕的错……你睁开眼睛看看朕吧,求求你了……”
这一刻的圣上,格外的迷茫,他看起来像失去了全世界的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伸手一直慢慢推着独孤皇后的身体,眼角又是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他第一次对人用了求这个字眼,说明他此刻是真的很无助,很迷茫,可惜为时已晚。
他的这一生可以说的上是,前半生风光无限,后半生孤寂可怜。
她是令人生畏的,同样他也是令人可怜的。
最后圣上抱起了独孤皇后的身体,缓缓朝着外面走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了开来,有眼尖的太监看见这一个场面后,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有些不敢相信圣上一直都宠爱有加的独孤皇后居然就这样死了。
不过在想到今夜里发生的事情后,他又是释然了,也是,独孤皇后犯下了那么大的错,要是不死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呢!
这时,一直跟在圣上身后的那个大太监,望了望不远处的天空,神色悲凉的喊道:“殡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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