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凭空让成郡王那么大的一个人消失，到时候皇上震怒，恐怕很难不牵连三皇子。”宋铎为难地说。“之前找的那个替换成郡王的孩子，我才去看了，畏首畏脚，很容易露出马脚。本想着有奶娘帮忙遮掩，现在奶娘也不在了，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邓博迟疑了些许，然后看着地面低声说：“爷觉得，怀恩可行？”
“怀恩？”宋铎重复了一遍，他从来没有想过怀恩。可是经他这么一提醒，他好像真是极其适合的人选。在戏班里呆了那么多年，灵活，察言观色，而且演技绝佳。
可若是真打怀恩的主意，顾采薇知道了会怎么想？她本来就对把怀恩带来耿耿于怀，万不会同意的。
邓博不知道他在疑虑什么，又开口说道：“怀恩对顾姑娘忠心耿耿，最听姑娘的话。这几天跟着属下住，开口闭口都是姑娘。若是做了什么让姑娘高兴的事情，他别提多开心。若是姑娘说话……”
宋铎伸手打断他的话：“恐怕她若是知道，第一个就不肯。”
邓博沉默了。
宋铎思考了许久，对邓博说：“怀恩在你屋里，你回去把他叫来。”
不一会儿，睡眼惺忪的怀恩打着哈欠被带进宋铎屋里。宋铎示意让邓博退下，指指自己旁边的椅子，让怀恩坐。
“表少爷，这么晚了，你有要紧事情吗？”怀恩是个鬼机灵，见宋铎眉头紧皱，立刻问道。
“怀恩，”宋铎斟酌着措辞，尽量说得慢一些，通俗易懂一点儿，“现在有一件很重要，同时也很危险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你愿意去做吗？”
“表少爷的事情还是姑娘的事情？”怀恩歪着脑袋问道，眼珠子转得飞快。
宋铎顿一下：“我的事情。”
“哦。”怀恩点点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表少爷，你是宋将军吗？就是大破匈奴那个宋文扬将军吗？”
宋铎不想他思路转换如此之快，点点头。
怀恩说：“哦。那表少爷会娶我家姑娘吗？”
宋铎肯定地点点头。
“哦。好。”怀恩说，“那现在表少爷告诉我，想让我做什么事情？”
宋铎问：“你问的问题和这个有关系吗？”
怀恩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有关系。您是宋将军，说明您是好人，姑娘说过，不能跟坏人打交道，那叫，那叫与虎谋皮；您是姑娘将来的相公，那就是自己人，姑娘说过，帮理更要帮亲；但是我还得问您到底让我做什么，姑娘说过，凡事量力而为，决不能做拿鸡蛋碰石头的事情，那叫无谓的牺牲。”
宋铎听他振振有词，片句不离“姑娘”，嘴角笑意明显：“你好好听你姑娘的话，自有你的好处。”
然后他板起脸，像对待大人一样，严肃地把事情说了。
“表少爷，您容我理一理。”怀恩摸着脑袋，很短暂地思考下后郑重道，“我答应您。可是我觉得您该好好给我讲讲成郡王的事情，要不我太容易漏馅了。”
宋铎说：“你放心。我也不会立刻把你送去，总要给你两三天时间，好好学规矩，再给你讲讲成郡王的事情。”
怀恩点头：“表少爷想得比我周到。但是我有两个要求，表少爷答应我好吗？”他抬头看着宋铎，这才露出几分孩子的可爱。
“你说。”
“第一，我去的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姑娘。姑娘疼我，若是知道肯定不会让我去。我这两天就告诉她，我想阿媛姐姐，想回去看她，就算姑娘刚开始不答应，我磨她几天，她也一定会应承下来，最好表少爷说派人去那里办事，这样她就能放心地放我走。”
“好。”宋铎答应，心里激赞，这个孩子，虽然人小，见日里嬉皮笑脸，但是做起正事来，思虑细致，将来也可堪大用。
“第二，如果，如果我有什么危险，回不来了。表少爷一定好好对待姑娘，还有，就说找了靠谱的养父母，把我送走了吧。”怀恩到底是个孩子，说到这里，想到要和顾采薇生离死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却咬着牙关没有说一句退缩的话。
宋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虽然是因为危险才让你替换成郡王，但是经此刺杀事件后，皇上已经震怒，加强了戒备，你定能安然无恙地归来。三皇子不会让你平白涉险，日后定会给你一个好前程，光耀门楣。”
怀恩恢复一脸没正形的样子，嬉笑着说：“说不定也给我个大将军当当，光耀门楣就不用了，我恨不得我那爹吃饭噎死，喝水呛死。我就姑娘一个亲人，就想着以后可以我们姑娘撑腰了。”
宋铎知道他身世，也没有责怪他言语粗鲁，让邓博带着他下去休息了。他自己心事重重，后半夜几乎半夜无眠。
吃完早饭，怀恩就跑着来找顾采薇。
“姑娘，我昨天做噩梦了，梦见阿媛姐姐浑身是血，让我救她。我吓得都没睡好。”他揉着眼睛说道，“梦都是反的，对不对？”
他难得有如此脆弱的时候，顾采薇点点头安慰她：“是，都是反的，阿媛一定好好的。看你眼睛红的，快回去睡个回笼觉。”
“那姑娘，表少爷，我走了。”怀恩抹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出门往外走，迈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引得顾采薇一声惊呼。
“这小子，毛毛躁躁的。”顾采薇抱怨道。
宋铎望着怀恩的身影，若有所思。
“表哥！”顾采薇本来正在跟宋铎说别的事情，捡起被打断的话题，才发现他已经走神，不满地喊了他一声。
“你说。”宋铎收回思绪。
第一百二十章别扭正太成郡王
“你问我天花的症状不是吗？”顾采薇嘟嘟囔囔地说，“会发烧，头痛，咽痛，会出疹子……”
“这些我都知道，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服下，有天花的症状？”宋铎问道。
顾采薇瞪大眼睛看他：“表哥你要做什么？我想一想，应该可以配出来这样的药。”
宋铎“嗯”了一声，又说句“尽快”，也没有解释就被邓博叫走了。
“莫名其妙。”
顾采薇哼了一声，开始捯饬她的草药。
接下来几天，好像每个人都很忙，宋铎、邓博、怀恩……不过顾采薇也在忙着研制宋铎要的药物，心大得没发现异常。怀恩只有吃饭时候能见到，还总是说想阿媛，顾采薇也没多想。
“姑娘，我听侍卫大哥说，表少爷要派他去我们县里办事，我想，我想……能不能让他们带着我，让我回去看看阿媛姐姐，住几天再跟着回来？”怀恩站在顾采薇面前，结结巴巴地说。
顾采薇只以为他小孩心性，笑着劝道：“表少爷做的事情，很危险。你去了，一则拖累侍卫大哥，二来自己也不安全。等表少爷这边事毕之后，我带着你去找阿媛。”
“可是去的有佟侍卫，他武功可高了，而且，他也同意的，只让我问你。不信你问他。”怀恩委屈地说，“我真的想阿媛姐姐了，很想很想。”
顾采薇：“……那等我问问表少爷同不同意。”
晚上，她当真试探着问宋铎，并给怀恩说好话：“怀恩向来懂事，但到底是个孩子。在这里拘着他也难为他了。你外面的事情我不打听，可我隐隐听说你要派人去南边，能不能顺便把他带回去？当然，看他们方便不方便……”
宋铎：“你第一次跟我说话这么温柔。”
顾采薇：“……到底行不行吧！”
宋铎：“行！”
“谢谢表哥，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顾采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又惆怅地说，“怀恩这个小白眼狼，跟着我不行，还得找阿媛……”
宋铎没有作声，把她配置好的药拿在手里，仔细看着她写的服用说明。
隔了一天，怀恩被佟侍卫带走，临走跟顾采薇告别时，突然跪下给顾采薇磕头，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自己爬起来了。
“你个臭小子！”顾采薇把他拉过来，替他拍拍膝盖上的尘土，把手边准备好的荷包给他，“这是二十两银子，你留着傍身，在你贴身的这件里衣内，我缝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留着你路上傍身，回头见到阿媛，交给她保管，知道吗？”
怀恩点点头，接过来，低垂着头。
顾采薇仿佛听到他喉咙间的哽咽，知道他也是舍不得自己，笑着说：“快走吧，别耽误佟侍卫的行程。回去了就跟着阿媛姐姐，别闹着再回来，等这边事情了了，我就回去了。给我好好看着雪团，不准欺负它，知道吗？”
“姑娘你真唠叨。”怀恩扭过头去，擦擦泪水，“风大，沙子进了眼睛。走喽！”
说着，拿起桌上的荷包，背起自己的大包袱，像往日一般，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去。
虽然只是以为暂别，顾采薇还是有些惆怅。
但是这惆怅并没有持续超过一天，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吃饭的时候，她发现多出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