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薇哑然。
看着她的反应，顾采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喃喃道：“事情变数太多了。姐姐再活一世，许多事情都改变，我怎能知道，我和表哥不是被改变的？”
蝴蝶效应，又有哪个敢肯定，改变的都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呢？
“那——”顾筠薇实在不知道如何再劝解如此坚定，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住的顾采薇，只能采取拖延的政策，“那也要等到你出了月子再说。我回头跟将军好生商量一下……”
“不，姐姐，我明天就想走。”顾采薇摇摇头，坚定道，“姐姐，你便成全我吧。您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在这里日日煎熬，对身体又有什么好处？”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顾筠薇喃喃道。
顾采薇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下，抬头望着顾筠薇，眼睛中水光潋滟：“姐姐，我把拂衣托付给你。多谢你和穆将军大恩。容我放肆，你就让我去了吧。若是不让我去，我要绝食或者自绝来威胁你，那就显得我太不知好歹了。可是，姐姐，我真的忍不了了。我一夜一夜睡不着，一闭眼眼前全是表哥……”
说着，她泣不成声。
“悯敏，你起来，起来……”顾筠薇用力地拉她，忍不住也跟着泪流，“你呀你，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
最终，顾筠薇还是答应替她跟穆彻商量一下，又好一顿劝解，才把顾采薇劝走。
顾采薇出门之后，没有回到自己的小院，而是径直往沈洛湛的住处去了。
把跟顾筠薇说的话，又跟沈洛湛说了一遍。
“哥哥，我知道我任，这不是我该做的。可是我控制不住，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我知道你为了我，答应了和穆彻的八年之约，有你在穆府，替我照顾拂衣，我也放心。我两辈子欠你的，若是没机会还你，便让拂衣替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娘还吧。”
她没有想过走不了的情形，所以和顾筠薇说明白之后，直接就来找他了。虽然话难以出口，但是她还是一口气都说完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说动
看着两世放在心尖宠爱的妹妹如此，沈洛湛不是不心碎。
可是他知道她的性子，短暂沉默后，伸手替她擦去将落未落的泪珠，道：“悯敏若是觉得那样开心，便去吧。拂衣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替你好好看她长大。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拒绝我的安排，也不能不跟我联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让我知道，别让我担心，你能做到吗？”
顾采薇看着他面色了然，眼底痛惜，却仍然纵容自己这般胡作，用力点头：“好，我保证，我保证。”
“悯敏，让我抱抱你。”沈洛湛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对她道。
顾采薇没有丝毫犹豫和扭捏，扑到他的怀里——这辈子，上辈子，欠他的可能还不清了。
“答应我，无论到了什么境遇，都不要轻易放弃。哥哥在这里等你回来。”沈洛湛在她耳边轻声道。
顾采薇除了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待两人都心绪平静了些，各自回到椅子上坐下，沈洛湛面色严肃道：“你不能孤身一人回京。我去找穆彻给你安排几个人护送你。”
顾采薇点头：“嗯。我的两个丫头，我也不想带，让她们留在这里各自嫁人，也确实需要几个人保护。对了，怎么没见到怀恩，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沈洛湛道：“去后院找侍卫练武切磋去了，他是个习武的好料子。”
正说着，怀恩大汗淋漓地回来，进门见了顾采薇，喜得眼不见眼，向她请安：“姑娘，您怎么过来了？我回来的时候，外面风还不小呢。”
顾采薇笑笑，抽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擦汗：“外面风不小，你也不等汗散一散再回来，小心染了风寒。”
怀恩笑着接过帕子，擦擦额头上还在流淌的汗水，不以为意道：“我不是小孩子，又不是女人，没事。”
顾采薇斟酌着，把自己要回京城的消息告诉他。
怀恩像屁股下装了弹簧，一下子蹦起来：“我跟姑娘一起回京。”
顾采薇道：“你回去了，谁帮我照看拂衣？”
“公子不还在吗？”怀恩看向沈洛湛。
“可是哥哥不像你，是个孩子，进出内院方便啊。”顾采薇耐心道，“你好好在这里替我照看拂衣，我也跟顾夫人说了，等一两年，就让你去军营。你不是说，要做大将军保护我吗？你看，宋将军出事，不知道还有没有起复的机会。你跟着成郡王这些年，也该知道，没有诠释寸步难行。我将来就指望你了呢。”
怀恩看着顾采薇，想分辨她这话的真假——这话，总觉得有几分哄小孩的意思，可是偏偏姑娘说得一本正经，看不出丝毫玩笑的迹象。
“将军在京里挺难的。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少，他一个人住那里我实在不放心。”顾采薇又道，“若是没事，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若是有事呢？”怀恩愣愣地问。
“傻孩子，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最多就是流放几年，我就陪着他去。那就要辛苦你，多替我照顾拂衣几年。”
“我定然会好好照看小主子的。可是姑娘，我舍不得你……”怀恩把胸脯拍的响亮，可是到底是个孩子，舍不得跟顾采薇分开。
“什么小主子，那是你的妹妹。”顾采薇道，“我原先想把你当弟弟，可是从成郡王那里，辈份就不对了。所以就委屈你做我后辈了。你记住，你是拂衣的哥哥，要担起哥哥的责任。照顾她，不让她被人欺负，但是也不能纵容她，娇惯她，她有什么错处你也要指出来，不要让她长歪……”
怀恩郑重点头：“姑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哥哥，怀恩也拜托你了。”顾采薇又对沈洛湛道。
又坐着说了会儿话，顾采薇才回到自己院子里，跟水沉和苏合说了关于两人的安排。
两人在表示对她身体的担忧，见她意志坚决后，都跪下表示要跟她一起回京。
“千金易得，有情郎难得。”顾采薇笑着扶起两人，“我就盼望着身边的人，个个都过得好。周路和孙乙都是难得的，把你们嫁出去我也很放心。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回来，再让你们俩回来，给我带孩子。”
两人还是不肯起来。
顾采薇又说有穆彻派人陪同，又说不知将来到底去哪里，说什么也不能带两人，还嘱咐两人若是暂时舍不得嫁人，便留在穆府替她看顾拂衣，两人这才起身，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先帮我收拾东西吧。希望今晚姐姐能说动穆将军，明日准备下，后日也该走了。”顾采薇道。
晚上，顾筠薇跟穆彻说了顾采薇的想法。
“休想。”穆彻甩袖怒道，“她去了能做什么！让她安生呆着！”
他已经答应宋铎替他好好照顾母女二人，现在让她回京添乱，那就是他辜负了朋友所托。
顾筠薇又耐着性子劝解道：“她现在钻进了牛角尖里，就是要回去。要是她绝食，那怎么办？”
穆彻怒道：“那便让人灌！净会添乱的东西！再多派几个人，好好看着她，不行就绑着，时时盯着。”
顾筠薇苦笑：“你要是这般照顾她，回头宋将军回来要找你。”想想又带着几分哀伤道，“同为女人，我也能理解她。若是易位处之，我恐怕也会这样做……感情哪里是能收放自如的？现在做了母亲，明白和儿女分离的痛楚，我甚至想都不敢想。悯敏也难过，也锥心，可是她也担心她自己的夫君啊……”
穆彻道：“那也不行。我答应伯涵了……”但是口气到底没那么坚决了。
顾筠薇道：“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你多派几个人护送她回京。宋将军在京里，不知道是何情形，说不得也需要她。即使帮不上忙，见见她也是好的。”
她最后的这番说辞，彻底打动了穆彻。
宋铎境遇的确很不好。和他惺惺相惜的穆彻，此刻觉得，也许真的，只有顾采薇，才能给他一些慰藉。
第四百章抵京
顾采薇回京的事情，这便定了下来。
第二日，顾筠薇让人给她准备了许多路上需要的东西，还要把当初穆彻特意为她们母子定制的马车给她。
可是顾采薇嫌那马车笨重，影响行程，便婉拒了。她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穆彻给她安排了两个侍卫，是他贴身的穆大和穆三，都是疾风卫里数一数二的好手。按照他的想法，顾采薇回京不应该大张旗鼓，人多了反而引人注意，私下里他嘱咐两人，待见到宋铎之后，一切听他安排，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
若是他所料不错，宋铎还是会让他们把顾采薇带回来。正如顾筠薇理解顾采薇，他也把宋铎的心思揣摩一二。对于心爱的女人，哪个男人也舍不得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姐姐，我，我想看看拂衣。”晚上，顾采薇对给她践行，拉着她不舍交代许多事情的顾筠薇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