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林来财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真的不甘心。但心上人如此痛苦,他的心意开始动摇了。
为了让儿子称心如意和守护他的尊严,李氏咬牙再次选择退让:“亲家,我家老三和丽娘情投意合,咱们都各自退让一步。只要你们放弃让老三入赘的想法,那我做主以后丽娘生下的第一个儿子跟你们姓赵,继承你们老赵家的香火。”
林来财震惊地看向李氏,他真没想到母亲会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喃喃地唤道:“娘……”
儿子眼中的泪意看得李氏心中大恸,她打断他的话,故作玩笑地说道:“老三,如果亲家公答应我的要求,等你同丽娘成亲后就得多生几个孩子才行。”
丽娘闻言停止了哭泣,从林来财的怀里钻出来,瞪大眼睛看着李氏:“伯母,您……爹,娘,你们的意思呢?”
赵屠夫心中已然意动,李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真按照她说的那样,他们老赵家有了香火继承。论理他该见好就收,但他还想着为女儿争取更大的好处。
刘氏动动嘴唇想要说话,但她到底不是当家人,只能等赵屠夫开口表达态度后再说。按照她的想法,女儿不顾孝道跑来寻林来财,让自己的地位变得轻贱,使得他们老赵家在亲事上处于不利的地位。
先前他们夫妻俩看着是那般坚决,实际上心里没底的,甚至担心林家以女儿为借口而瞧不起他们,但林家没有趁人之危,始终给他们应有的尊重,这真的十分难得。
李氏张口就要说话,就被颜小婉及时制止住,她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外孙女,为什么不让她说呢?
颜小婉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她不好说话,只是用力地拽着李氏的手腕,不让她开口。老赵家临时变卦,强人所难,行事不厚道。
他们林家不同,除了最初时李氏和张氏的几句难听话,之后再没说什么。而今天丽娘自降身价跑来林家,他们依旧想着尊重她,不让赵家难堪。林家退让得足够多了,再退让下去就不行了。
赵屠夫显然在玩心理战术,他迟迟不肯表态,并非是在犹豫不决,而是故意不说话。想要让林家心生不安,从而做出更大的让步。
但可惜的是,颜小婉看穿了他的小伎俩,及时制止了李氏,打乱了赵屠夫的计划。
丽娘是在场的人最着急的,她再度开口催促:“爹,娘,你们到底答不答应?伯母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你们还不满意吗?”
蠢货!赵屠夫狠狠地瞪了眼坏事儿的女儿,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句: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人还没嫁过去呢,心就偏得没边了!
刘氏瞧着丈夫又开始动怒,生怕他因此而对女儿动手,丰腴的身子赶紧往前一拦,稳稳地挡在女儿和丈夫中间。
“当家的,你表个态吧。”
蠢!一个两个都这么蠢!他真是,真是气煞了!
颜小婉看到了赵屠夫的气急败坏,嘴唇微勾,露出得逞的笑意:赵屠夫,被自家人拖累的感觉很不好吧?
李氏忽地低头,恰好看到外孙女坏坏的笑,呆了呆,忽而想到了她先前的举动,眼里闪过几分惊异:小婉刚刚制止她说话,为的就是等这一刻吧?她这小脑袋到底装了多少东西,真是太聪明了。
颜小婉察觉到李氏的探询视线,她表情坦然,粲然一笑。
李氏被她纯净无暇的笑容弄得一愣,回过神来后摸了摸她的小脑瓜,笑了笑。
赵屠夫没注意到这一幕,他气得都不想说话了,偏偏他的女儿和妻子一个劲儿地催他做决定。
他心里不爽快,说话语气特别不好:“我答应了!但是我还有条件,他们俩成亲后必须要在城里住,他们小两口要负责给我们养老送终,我挣来的家业一分都不会给他们小两口,全都给继承我老赵家香火的那个孩子。你们同不同意?要是不同意,我们马上走人!”
刘氏听他提出的要求并不算特别过分,安静地站在一旁闭口不言,只等林家人表态了。
李氏听完赵屠夫的话,认为他的要求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心蓦地放松下来。
但不等她说话,跪在地上的林来财率先开口:“伯父,我娶丽娘为妻并非是贪图你辛苦累积的家产。我和丽娘身体康健,手脚完好,完全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养家。”
“嘴上说得好听有什么用?”赵屠夫心气不顺,不屑地嗤笑道。他见多了那些嘴皮子功夫厉害的年轻人,哪怕他们嘴里能说出朵花来,到头来有几人能实践承诺?
林家的家底太薄,人心太过于善变,谁知道林来财以后会不会对他的家业起了歪念头?
☆、第143章 李氏的强硬
赵屠夫话中未尽之意,激怒了在场的林家人,他们老林家的人素来本分,从未有过侵占他人财产的想法!
李氏被他的嘲讽和轻视激得心头火起,她往前迈出一大步,冷笑着说道:“的确,口说无凭,老四你去请村长过来给咱们作证。实在不行,咱们就立字据!你们大可以放心,老赵家的家产绝对不会被我们林家人抢了去!”
“娘。”林来财哀求着望向李氏,希望她不要因此而动怒,再把两家人好不容易定下来的事情搞砸了。
“老三,你闭嘴!”
李氏恼怒地瞪林来财,不让他将哀求的话说出口,转而对赵屠夫说道:“我们老林家不富裕,没你们老赵家家底厚实,你担心我儿娶了你家闺女后侵占你家的家产。那好啊,就按我之前说的做,等我们村长来了就当场立下字据!若是将来我儿贪图你家一文钱,我二话不说将他送去见官!”
丽娘看着火冒三丈的李氏,再听到她说出如此诛心的话,忐忑不安地看向动怒的林家众人,她哀求着唤了声:“爹。”
她爹那话说得好像林来财娶她是为了老赵家的家产一样,他如此轻视和瞧不起林来财,真的是太侮辱人了。
如果真心为她着想,她爹就不该说这种话。如果林家人小气又记仇,今日求娶她却被她爹如此轻视和侮辱,那她以后嫁入林家岂不相当于就是掉入火坑了吗?
不止丽娘想到这个,刘氏和赵屠夫也都想到了,夫妻俩的脸色都很难看。
若不是气急败坏,他也不会说出这么诛心的话,但话已出口如同覆水难收,赵屠夫心里再后悔,他也不可能跟林家人道歉。
刘氏埋怨地看了眼说狠话让人难堪的丈夫,借着衣袖地遮挡她用力地拧了赵屠夫一把,赔着笑脸说道:“孩子他爹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人素来口不对心的,李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同他计较了吧?”
赵屠夫自认理亏,垂着脑袋没吱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实在太难听。就算有这种心思,他也不该大喇喇地说出来,凭白让自己的脸上抹黑。
林来财朝着李氏使了好几个眼色,希冀着她老人家大度些,将这事儿揭过去。
李氏接收到了儿子哀求的眼神,可她想得比林来财长远,想得透彻。别看那刘氏赔笑脸,伏低做小,希望她将这事儿揭过去。
可李氏心里清楚得很,赵屠夫绝非口不对心,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真以为她家老三奔着他老赵家那点家产去的。
嘁,不得不说,赵屠夫的脸有脸盆那么大!
他老赵家的家底不就那几亩地和城里的猪肉摊么?
这点家产就值得她家老三搭上自己娶他的女儿么?
她生养的儿子个顶个地好,打从记事起就帮着家里做事,从不曾占过谁家的便宜!
老三身强体壮,做事踏实肯干,聪明机智,像他这么好的孩子,赵屠夫怎么能把他想得那么差劲?
赵屠夫这明摆着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李氏只当看不到儿子哀求的眼神,她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管丽娘她爹是不是口不对心,他既然把这话说出口了。那我们老林家肯定要给你们老赵家吃个定心丸,只等咱们村长到来,马上立字据!我生养的孩儿,绝对不会窝囊到要贪图侵占岳父家家产!”
她这番话说出来,让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林来财起初还打算劝服李氏,让她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咄咄逼人把事情闹得太过难看。但他听完李氏的话后,寻思过来赵屠夫说那些话的用心,彻底冷了心。
丽娘离他最近,是最快发现他消沉下来的人,她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手臂,准备拽住的那一刻被林来财侧身避开。她的手尴尬地横在半空,本就惶恐不安的心更是剧烈地跳动起来。
林郎连碰都不想让她碰了,他恨上了她和她爹了么?为什么明明是一桩喜事,到头来却闹得如此难看?她想要的幸福生活,还有实现的可能吗?
丽娘心慌意乱,满脑袋都是担忧,豆大的泪珠大滴大滴地从她的眼角滚落,但她却毫无意识,任由它们滚落。
林来财被赵屠夫伤了心,此时他非常地生气,可他依旧不想让心上人难做,苦苦地极尽全力地隐忍着怒火。当他按捺住奔腾翻滚的怒火时,转头却发现心爱的姑娘哭成了泪人。
她宝石般璀璨夺目的眼眸被泪水侵染,遮挡了她眼中耀眼的光芒,双目无神地看着远处,樱唇被她的贝齿死死咬着,已然沁出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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