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儿,痛不痛?”
他小心地扶起了九武受伤的手臂。
御王的这一记出手相当的狠辣,九武不单止被打折了骨头,甚至连手臼也被脱落。但这个憨儿握住江柃羽的手,却像是丝毫不感觉到痛楚。原本认定了江柃羽不会跟他走,但看来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谢惟一庆幸的是自己一直没有走开。
否则今日他不现身的话,这一对苦命的小鸳鸯,都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他一直觉得江柃羽是很精明的女子,但她竟然愿意放弃荣华富贵,想要跟着九武这个憨儿离开,大大地改变了他对她的印象。
他抬起了头看着御王道:“我要把他带走,否则他的手就废了!”
“谢大夫!”
江柃羽急切地开口,谢惟一从容平静地到来,但让人意外的是御王竟然没有阻拦。她眼看着九武要被带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放手。这个憨儿才十六岁,她是真的要他陪着她赴死吗?
眼下至少御王愿意放人,谢惟一把他带走可以保他性命无虞。
她的目光流连过他痛出了冷汗的眉眼,最终不舍还是战胜了刚烈,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没有追赶。
“娘子!”
九武被车夫弄上了马车,他努力地挣扎着不愿意服从。
“不要乱动!”
谢惟一伸手按住了他的身体,然后目光在御王与江柃羽之间逡巡,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带着请求的意味。“御王,让我把她也一起带走吧。”
“不可以!”
御王看向了江柃羽,眼神之中爱恨交织。
“好吧,我还会回来的。”
九武躺靠在马车的车厢里面,听到御王拒绝放走江柃羽,身体又再度大力地挣扎了起来。谢惟一安抚地向他开口道:“今天真的不行,我们改天再来带你娘子回家,相信我!”
他的眼中闪动着锐利的光芒,跟平常的随意散漫截然不同。
九武被他用很大的力度按住,全身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他竟然是点头相信了他的说话。
“九武!”
眼看着马车就要离开,江柃羽往前追赶了几步。
她是应该让他离开的,但惧怕的是这一回分别,她或许再也不能见到他。
“相信我,我会照看好他!”
谢惟一扬手示意,车夫策动着马车,快速地离开了御王的别苑。
江柃羽独剩下一个人,站在寒风阵阵的庭院之中,感觉是如此的萧瑟和寒冷。方才对峙的那一幕,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她现在只觉得全身都是绵软乏力。
“不用扶我!”
御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虚浮着脚步往庭院里面走去。
侍卫眼见他面色发白,原本想伸手去搀扶,却被他挥手拒绝。侍卫总管向着江柃羽走了过来,眼神复杂地向她示意道:“郡主,请先回房间吧。”
“嗯。”
既然御王走向了另一处的厢房,那么她就不需要跟他同处一室。
江柃羽接受了侍卫总管的安排,顺从地回到了原来的房间。经历了这一场意外之后,她被看管得更加严密。那个叫做青萍的侍女没有再出现,她被关在了房间之中,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守卫在外面。
此前她还能够在宅子里面自由出入。
但是如今御王的意思,却是不许她再迈出房门半步。
饭菜经由侍卫总管亲自送到房中,但江柃羽却没有半点想吃的欲望。
九武被谢惟一带走,他是医术相当高明的大夫,一定会替九武把骨头接驳回去。但是他的出现却是让人意外,他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历?以致要把九武带走的时候,御王竟然没有阻拦?
江柃羽回忆着与谢惟一相识的经过。
这个“以吃为本”的大夫,像是谜团一样让人无法猜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江柃羽最终颓然地放弃了猜度,谢惟一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目前更应该关心的是,那位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王爷,到底会怎样处置她这个公然“背叛”的女人?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伸手拉开了房门。
在门守卫的子祥和另一个侍卫,看到她打开房门眼中立即提升了戒备。
“子祥,王爷现在怎样了?”
江柃羽在房间里面,什么动静也听不到,或许是因为御王的存在,所以整座别苑的人都变得小心谨慎。
“王爷,他——”
子祥目光复杂地看着江柃羽。
她重重地伤了王爷的心,这种时候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来查问他的情形?
“我想要见他!”
“王爷不会想见你的。”
子祥继续看着她摇头,“自从上次离开别苑之后,王爷受了凉一直在生病。今日才稍见好转,他急着赶过来看望郡主,但是郡主方才说的话太伤王爷的心!”
“带我去见他吧!”
江柃羽的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日御王乘着酒意而来,结果却挟着怒气而去。他当时并没有把外袍穿上,就径自离开了别苑,那样的情形之下他不受凉就是怪事。
“属下不能擅作这个主张!”
子祥眼中有为难的神色,但最后还是摇头拒绝。
“子祥——”
江柃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是在怨我对王爷太绝情吗?如果你也会遇到一个人,你们穷得顿顿只吃南瓜,一起挨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或许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你就可以理解我的选择。有些事情没有赶上最合适的时间发生,最后就只能是一直遗憾下去。”
“郡主!”
“既然你不能让我去见王爷,我也不会让你为难。”
江柃羽苦笑了一下,伸手把房门重新合上,她此刻的心情乱得像是一团麻线,或许不与御王相见会是更好的选择。
“郡主,我带你去!”
不顾旁边的侍卫的阻拦,子祥在身后开口叫住了她。“如果王爷责怪,子祥愿意接受处罚!”
“这是我自己的坚持。”
房间外面又下起了纷扬的薄雪,江柃羽在廊下拉起了披风的帽子。御王在另一边的厢房之中,她需要穿过空旷的庭院才能走过去。她示意子祥不需要跟随,然后自己迎着冷风大步地走了出去。
☆、137-十步距离
只是短短数十步的距离,但是江柃羽走到御王的房门外面,身上已经积落了不少的雪花。这些薄薄的小雪花,只要走进温暖的屋子里面,便会立即就融化掉,然后再不留半点的痕迹。
她怅然地伸手去接下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当中消失。
“郡主——”
御王的侍卫总管向着她迎了上来,“王爷正在休息不便打扰,您还是请回吧。”
“让我进去吧。”
江柃羽看着他平静地开口,这位侍卫总管跟子祥一样对御王都非常的忠心,所以如今在他们眼中,她这个“背叛”了御王的女人,是相当的不受欢迎。
“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如果说我为难你们,那么又是谁在为难我?”
江柃羽苦笑了一声,她只是追随自己的心意,选择了以后想要一起生活的人,结果几乎是全部的人都认为她做错了。在这座以御王为尊的别苑当中,她与他们的地位并不相等,她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就是逆天不被接受。
“让她进来吧。”
房间里面传来了御王的声音,相信是两个人的说话惊动了他。侍卫总管听到他的吩咐才把房门打开,示意江柃羽走进去。
“郡主,请吧。”
“谢谢。”
江柃羽举步踏进了房间里面。
御王选择的这间厢房在别苑的西面,不像原来的房间一样设有地龙,屋子里面点着了炭盆,但温度跟外面相比,并没有暖和多少。那个正在病中的男人斜靠在床上,面色看上去十分的不善。
“你在发烧。”
江柃羽走近他的身边,伸出手去试探了一下温度。
御王的额头火热滚烫,她触手可及的感觉,像是碰上了热炭一样。御王目光冷鸷地瞪视过来,她的手还来不及收回,便已经被他整个人掀跌在床上,他覆压住她凶狠地噬咬了过来。
江柃羽的唇瓣被咬破,一丝血腥冲进了喉咙之中。
“为什么还要来挑衅我?”
“滚!”
“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御王喘着气把她推开,自己坐在了床上喘息。
江柃羽抹去唇瓣上的血珠,停在了原处没有动作。这个男人采用的是如此拙劣的发泄方式,或许他的心是已经乱了,不愿意放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与她相处。
“紫映——”
御王看着那个站在房中的女子,下一刻已经伸手把她重新拉了怀中。
他把头凑过去用唇瓣胡乱地,俯汲着她芳香的气息,声音之中带着痛彻心扉。“在你与那个男人双宿双栖的时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找你。我的王妃的位置因为你而留空,我等了你这么久但换来的却是你一次又一次的逃走,在你的心里面我到底算是什么?”
他用骨节清晰的手指,在她的眉眼之上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