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太太下意识拽紧了帕子,眼露怨恨。
萧老太仿佛没看见大儿媳的不自在,说道:“因着贤妃三四岁就惨死的弟弟,况家与贤妃四皇子心存芥蒂,看着一派祥和实则貌合神离,互相都有顾忌呐,怎会拧成一股绳。再则,左丞大人况威,向来是坚定的忠皇派,皇帝是何意,他就是何意。”
“母亲,不是还有贤妃吗?贤妃的太姑母可是朝廷御封的昊义公主,李家祖上跟随太祖起事,曾赐封异姓王,真要往根子上论,也是显赫一时。何况时下贤妃正得宠,已位同副后,两厢合起考量,宁王的胜算显然更大。”萧二太太的脑子够用,说得很有条理。
萧老太拧眉:“你们父亲当初正是因此原由义不容辞进了京,唉……”
萧老太眉头皱成了一个老疙瘩:“不提那昊义公主也罢,若是没有这位传说中的公主,你父亲捉笔的信亦无此般沉重。”
“母亲?”萧二太太的心高高提起,萧大太太亦不敢分神丝毫。
萧老太薄唇一搭,低声道:“你们可知公主一事全由贤妃一手操办?她被人捉住小辩子参了一本,已交出协理后宫的权柄禁足好些时日了。在这当口上,皇帝突然应下册立太子的奏章,局势甚是微妙。大康由来忌讳皇宫参政,而皇帝最忌讳心思复杂的女子,此前有多宠贤妃,此时就有多厌她。”
萧二太太:“母亲的意思是,皇帝怀疑贤妃是在为宁王铺路?天啦,怎就被发现了呢?公主的事情传开时,是先太子刚薨不久吧?”他们的这位皇帝呀,历来眼中都是社稷大业,六亲不认的。当他得知宠爱的妃子在他痛失爱子之机,正在汲汲营营为她亲生儿子谋天下,寒心愤怒的程度可想而知。
萧老太太点完头,很想暗骂贤妃愚蠢,无事找事,明明没虱子偏要捉一个放头上。可又骂不出口,因为贤妃娘娘的心术手段非寻常女子可及,说道:“皇帝若是不看在宁王这个上进儿子的面上,贤妃许是已经贬了位份。”
萧二太太一顿:“看来贤妃是把错全揽过去没殃及到宁王,倒也是好手段。”说完又突然想到什么:“皇上既然如此看重宁王,纵使宁王无母族,亦能比过尚未理事的齐王,先前儿媳的分析果真无错。”
“得,今儿个我就讲完让你们心中有点数。”萧老太坐正身子:“目前烂帐的根子还是在昊义公主上。”
“啊?”萧二太太大愣,那劳什子公主还有啥余波不成!”
“中秋诸官去宫中过节,有人闲聊中又提及昊义公主,道那事追溯起来颇为蹊跷。”
萧二太太不及萧老太说完就问:“母亲,是谁在提?”
萧老太讽刺一笑:“蔺御史……”
萧二太太一听就懂了,蔺家的某位曾祖,就是昊义公主故事中那位舍妻保命的将军。
萧老太继续说:“蔺御史说蔺家以他父亲这一辈为分水岭,前从武,后从文。蔺家至建朝以来先后出过九位战前将军,太祖那一辈就有三位,族谱中是记载有那么一位蔺家媳李氏,也仅此一位,牌位就在蔺家祠堂好好儿摆着,蔺家的祖坟后人年年去祭拜,李氏的坟亦是好好儿摆在那,所以太祖皇后墓里那一位曾嫁过蔺家的李氏又是谁?”
萧二太太咬牙切齿“这蔺御史,真真可恶,就差没明说了,还道什么颇有蹊跷!”怎地之前不说,偏在贤妃失势时张口嚷嚷,无耻小人!想到这里萧二太太觉着哪里不对,“母亲,这蔺家当初为何甘愿忍下被人在故事里胡乱编排?”
萧老太斜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你说是为何?”
萧二太太一凛:“蔺家倒戈相向了?难道那位要争?”那位,她指的是齐王母亲杨皇后。这是在明知故问,皇位谁不想坐,皇后要为亲儿子齐王争难道不是极正常的事吗,无知妇孺才会相信她是大康无欲无求的贤后。
皇后也在开始行动了,一出手就拿下蔺家,或许贤妃被贬禁足也是拜她所赐。贤妃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光是昊义公主这一件事,就能让皇后做足了文章。萧老太叹口气:“这蔺家是薇薇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哇。”
萧二太太道:“贤妃当初要沾李家先祖的光,自然是许以重利买通了蔺御史,枝叶末节都会打理到位。何况昊义公主又是经翰林院各贤能核实后,证明是真实存在过的,这几年也的确是给李家门楣添了金。蔺御史公开这般讲话,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说没昊义公主这个人,是贤妃娘娘杜撰的不成?”
萧老太的茶已经凉了,她端到嘴边皱眉放下,道:“你父亲信中说,无人知道蔺御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道听说皇帝在中秋宴上,当即着翰林院各修撰协同礼部深查此事,务必要给昊义公主的后人一个明明白白的交待,不能让鸠占了鹊巢。”
萧二太太捂嘴,这话也太重了,相必宁王极是尴尬吧。倘若查出来真另有其人,这贤妃偷鸡不成蚀把米,倒给他人作了嫁衣。
萧老太的老眼微微半合半睁,她觉得萧家的前途不容乐观了。
萧二太太直直盯着膝盖沉思,时下皇上松了口风要立太子,往好了想,就算皇上不喜宁王,他也比齐王起步早,在大康二十四路已有实力不等的拥戴者。皆是皇帝的亲儿子,说不喜又能有多不喜,真要不喜便不会给他上朝的机会。因着贤妃这事,宁王与齐王仍是各有一半的成算入选太子。
只有一半的成算,若立的不是宁王,又该如何是好……萧二太太只得问道:“母亲,那父亲信上最后交待的是?”
“静观其变,稍安勿躁。”萧老太:“且等等看。”
堂中三人同时吐出一口气,稍安勿躁,吐完还得继续煎熬啊……
事关萧家前程的大事可以等,但是眼下赚银子的事却不用等,话题又回到萧三郎今日汇报的事情上。
第97章 伤春悲秋
堂上静了十来息,萧二太太见大嫂许旧没说过话, 老太太又不拿章程, 只好道:“那便唯有听三郎的, 走下策,跟沐家结亲。”
结了亲就是一家人,要“共享”沐家做生意的好手段也能有个冠冕堂皇的缘由。萧家屈尊降贵跟一小财主结亲, 沐家怕是求之不得。
原想只把羊养肥养大, 结果这头羊如今养得又肥又壮, 不好杀了。多事之秋,勿敢随意。
萧老太太几不可闻地点点头。
“那选谁呢?”萧大太太这时候不能再沉默了。
二太太道:“娶回来怕是不行, 嫁过去做沐家媳妇才有诚意。”
大太太眉眼一舒。萧老太这会子安安生生做个事外人, 两个儿媳她都了解, 此事必能圆满落定。
“十二娘年龄正合适。”说话的是大太太。
十二娘今年两岁, 病病歪歪的也不知能不能长大,薛姨娘怀孩子的时候年纪太小,好不容易生下来就一命呜呼了。为此, 萧大老爷甚是伤心了整一月, 直到新人入府后才有心思重新上书院进学。十二娘是萧大太太的庶女,她既然开口了, 便是没问题了。
“乏了, 你们且去张落吧,此般小事不用再禀了。”萧老太太说道。
*
梧桐巷,沐淳正在教新雇用的帐房复式记账法,她想一劳永逸, 就得培养合适的人拥有合适的技能。这样一来方便查帐不说,效率也提高了好几倍。
顾杏娘端着一盘果子进来,问道:“这月盈余多少?”她最开心的事莫过于问钱了。
沐淳指向那个年纪最小的少年,要他答。
少年来了快半年仍是没退去腼腆,低声道:“太太,今日桌上是各处的总帐,不知您问的是哪一处?”
顾杏娘道:“都给说说,来,边吃果子边说。江枫你莫要像个大姑娘似的,男娃就不能太老实了。”
江枫忙不迭地拿着果子咬,生怕太太又继续就他像大姑娘的话题深入下去。他生下来就被扔进育婴堂
,不知爹也不知娘,江婆一手把他养大便姓了江。现在他能识字还能学做帐,是想都没敢想的事,以前在育婴堂里一年也见不了几个外人,陡然来到沐家,他还未渡过适应期。
“大声说吧。”沐淳催道。
“好。”江枫见到在坐的几位前辈都投来鼓励的眼神,运了一口气郎声说道:“香胰子铺四间,分帐后除去成本余盈共计两千四百八十二两,其中以州城大店为最,九百二十七两,水谷县……”
见东家太太笑得眼不见眼,江枫也很开心,继续道:“媚栖阁余盈四百四十两,布坊余盈一千一百七十两,较上月增长两成;大娘子的桔子酒坊余盈一千六百五十两。太太,就是这些,只还没除去冬至节要给工匠发放的额外工钱,共计……”
“等等!”顾杏娘一脸的不可置信:“酒坊赚了多少?”
江枫顿住,摸摸脑袋,茫然地重复道:“一千六百五十两啊,太太。”
“这么多?”顾杏娘这话是朝沐淳问的。心说那破酒坊一个月能赚一千六?
“娘您别惊,上月我改良了酒曲,桔子酒火泥封口后可保一年不坏。这月运了四船出去,又新招了三十个工人,一千六是正常收益。您不知道爹这次去丰县就是替我收柑子的?义仓那边我又加买了一块地做果窖。”沐淳眼见她娘眼睛满是“痛色”,浇油加柴继续道:“明年我还要提价呢,届时一月赚三千两也正常,娘,三千两呢,我是个大财主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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