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官声若是不好,太太能连吃食都要克扣么,看来康朝当官的待遇不怎样。沐淳用湿巾子抹抹嘴下桌了。
父女俩的对话让顾杏娘看不懂,她也懒得去琢磨,暗自打算明日给女儿准备点熟食放袖包里带去上学。
一晃一月过去,顾杏娘发现女儿进学后非但没被拘傻,反而越来越顽皮。无事便在院子里攀爬那棵桂花树,如今眨眼功夫就能不见人,仔细一瞧,她藏在树枝里笑呢。
又恼又气,还奈何不了她。直到有日发现院墙上四处都是黄豆大小的泥坑,勃然大怒了。人都说九岁十岁狗都嫌,她这还不到九岁也不是男娃,怎地跟个捣蛋混球一般可恶。
沐淳大呼小叫满院子窜,顾杏娘就是逮不着她,还累得自个儿要死要活,沐秋儿坐在背篓里兴奋地拍着小胖手,“打,打,打……”
第45章 廪生
“娘小心!别摔着!”沐淳再次躲过娘的大招,身子一扭上了树。
“给老娘下来!”
“不下。”
不下是吧,顾杏娘进屋拿家伙去了,几息时间手上多了一柄扫院子的竹枝帚,虎虎生风朝树上招呼,下手毫不留情。
“别呀,我可是您亲女儿。那墙反正要重新泥了,有坑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儿个我非收拾你不可!”
沐淳在树上反而受制,一个潇洒落地立即原地弹开,眨眼扫帚就到了身后,帚风煽得脖子着实凉快。瞧她这蛇皮走位,顾杏娘所有技能全部放空,待停下喘两口气CD好了,继续……
“娘,您天天这样运动一会子,生弟弟一定会比上次快。”
顾杏娘从抓狂到脱力,气也给撒干净了,不由对女儿的灵活刮目相看。
“得,能耐了啊。”顾杏娘趴在石桌上匀气儿,不追了,竹枝帚也扔到脚下,“这样我就放心了,往后日日追你半个时辰,身板子厉害,娘也不怕你嫁人后打不过相公。”
沐淳泪流满面,怎会有这样的娘。
“不过你得告诉娘,墙上的坑是怎么回事。”
“好说,娘您看着吧。”
沐淳两边袖包都装满了黄豆,腰带里别着一把荆条制的木头弹弓,黄豆嗖一离弦“坑”就出来了,且还是指哪打哪。
这一幕正好被打烊回家的沐二郎看见,看看娘子,又看看沐淳,两眼迷茫,平白的生出几分萌感……
一个时辰后,沐二郎坐在堂屋把玩着女儿的弹弓,乜向沐淳:“爹爹是想让我儿做淑女的。”
“女儿会成为淑女,人前不摆弄这些。”沐淳早已回到乖巧美丽的状态。
“罢了,能人多智,多智则妖。”沐二郎本说得好好的,突然探探身过来揪住女儿的耳朵,不待她叫出声,说道:“你就是只妖怪,比谁都会装!”
“疼呀!”
“听好了,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会装,在人前必须给我把这些男娃德性收起来,要装就装到底。”
沐淳忙不迭地点头,沐二郎揪了女儿耳朵心情舒畅,没来由地放了心。次日,沐淳收到一把专业打鸟打兔子的弹弓,她爹嘴里嘟哝着:但愿永远用不到。
其实沐淳也不想这样为难自己,只是一月前衙门住籍上的[貌甲等]莫名让她没安全感。未雨绸缪,这或许就是人类的自我进化能力。
“妹妹,我今日也听说昊义公主的事了。”这日,尹子禾提前下学特意去衙门后巷等沐淳,开口就来这么一句。
“跟我给你讲的故事一样?”
尹子禾摇头,道有些区别。沐淳听完区别不仅在于漏洞不明显,也更完善了。故事还是那个故事,核心没变,昊义公主的大义感动上苍,山河一震杀光了蛮子,且只杀的蛮子,康国幸存的几船士兵却以及昊义公主都存活下来,只除了那位苏姓将军一家。
瞧,故事里老天杀人还是长了眼睛的,你服是不服。已隔了一百多年,谁能考究出真假。事物一旦披上传奇的外衣,一切不合理皆成了合理。
直觉告诉沐淳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谋算,凭空冒出的历史不是为需求而捏造还能是为何?偏沐春儿对此毫无印象,想捉点什么出来用用都不行。
昊义公主也罢,或是某个权贵在生事也罢,都不是一低层小绣娘能接触到的,何况她也没有闲功夫去关注,这个时期的沐春儿应该还没戒了爱哭的毛病。不对,等等……
“子禾哥哥,真有昊义公主这么个人吗?”
尹子禾拉着妹妹的手边走边点头,“今晨魏山长说京都传来消息,皇家已经寻到昊义公主埋葬之所,就是□□皇后陵第三个棺椁,她是自愿殉葬的……”
传说故事一出来,就有人去把墓找到了,说内里没有谋算傻子才不信。管他呢,只要时局不动荡,一切都好说。最近十年时局会不会动不动荡,估计全康朝只有沐淳一个人最清楚。
吴义公主闺名李嫣,是当朝李贤妃的太姑母,李家是与皇帝康家一起打天下后来又被贬的异姓王。被贬后王爵是没有了,昊义公主的“义举”当然也没人再提。但李氏却没被灭族,近二十年开始起复,所以李家姑娘进了宫,因着颜色鲜嫩比皇帝小三十岁,又出自老功勋之家,一路从才人升至了贤妃。
“原来如此。”沐淳心说李贤妃在造势?想什么便对尹子禾说了。
尹子禾没太惊异,虽然他不到十岁,近朱者赤,脑子时常跟得上他的淳妹妹。笑道:“兴许是,皇后薨了快五年。淳儿,咱们今日下馆子吧。”
沐淳一愣,话题转这么快?“为什么一定要下馆子?”
尹子禾表情神秘:“自然有非下不可的原因,走吧,别让婶子等急了。”
二人仍是手牵着手,外人都当这是亲兄妹。抱着沐秋儿来接大女儿的娘看在眼里总觉得不妥,毕竟不是亲的,这又光天化日的……
“什么,下馆子?还你请客!”顾杏娘没好气地看着尹子禾,本想说一句人小鬼大,突然发现人家已经到她耳朵高,有半瞬恍惚,她生大女儿好像就在昨天啊,这日子也溜得太快了些。
“婶子,我是廪生了。”
母女俩一脸茫然,廪生是什么?尹子禾解释说,就是朝廷每月会下放廪膳银钱的学子才有的称呼,末了又道,一等学子才有,有数额限制的。
顾杏娘大喜,与有荣焉:“哟,了不得。”
沐淳笑得灿烂:真的好厉害,他才进三年学呀!
不想煞他的好景又不愿他破费,母女俩都没说等两家全呼儿一起去庆祝的话,跟着尹子禾走进一家店面整洁的饭肆。
尹子禾似成年男子般与店小二扳谈,有模有样的坐下,倒也没让人家小瞧。
不一会儿三菜一汤上来,味道真的极好。瞧这陆陆续续很快就坐无虚席的情形就知道人家早有口碑,沐淳看向尹子禾,怀疑是他提前看好的,很有心。
沐秋儿会自己拿筷子,丁点小就下馆子的她兴奋得不行,东一夹西一夹每个人的碗里都不放过,完了还想去邻桌捣乱,吓得顾杏娘差点挥巴掌。说差点,其实就是不可能,顾杏娘一般不舍得打孩子,可是她硬是哇哇大哭,使劲挤眼泪,眼皮都差点给她搓红了。
沐淳头痛不已,这孩子就是人来疯,知道在外面大人有所顾忌,自己便不顾忌。
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口走进来一行男子,为首的年轻郎君外身罩着水蓝色透明薄纱,内里是鹅卵青的束腰长袍,头戴红玉簪小冠,脚登镶红珠革履,身姿飘逸风流,踱起步来波光粼粼,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这身行头少说可以买下三间大宅子。
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门口这桌哭闹的升斗小民,丹凤俊眼中露出厌恶。
沐淳一凛,王赘婿!
“郎君,小店简陋,不曾设雅间。”那位包碎花头巾的店家娘子走过来连声抱歉,每日迎接四方客,察眼观色识身份的本事还是有的。
“无妨,大堂也一样。”王季远态度谦和,声音不高不低,大部份人都能听清。
旁边趸从补一句:“这是紫源坊王郎君。”
“哟!鄙店多谢王郎君大驾光临了。”店家娘子方才恨不得变出个雅室,知晓对方身份后反而没那么紧张,但还是努力清理出一方配得上人家穿着的好地方。或许初始将之当成了官吏,并不知道碧水县这位土豪爱作雅士打扮。
在坐众人无一不被这位前护后拥的俊俏郎君所吸引,一时安静了数息。看完低头窃窃私语,有些自惭形秽的人菜都没吃完就结帐下桌了。半刻不到,店里突然松泛不少。
顾杏娘也想下桌,但沐淳还在那慢条思理地吃着,沐秋儿被这群大男人一吓竟也忘记哭了,趋利避害是动物本性,她人虽幼却能感觉出这帮人跟其他大人不同,坐好乖乖地刨饭。
尹子禾轻叹:“麻雀飞上枝头。”
沐淳:“成凤凰。”
顾杏娘捏了下女儿:“小孩子家家话哪那么多。”
沐淳现在面上细皮嫩肉内里却是皮糙肉厚,眉都没皱一下,把耳朵“支”向了王季远那桌。
“王兄你可要信我,这家厨子是京都莫家的大徒弟,酷爱做鱼,莫家掌门人去世后受到污蔑排挤,一气之下来到碧水县,全县百姓之福啊。”讲话的是那位文质彬彬的白衫男子:“放心吧,这小小的饭肆不但有鱼卖,味道还包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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