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安听得入神,这白羽,的确像是师傅教导出来的人。
皇甫青云气息有些不稳,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桌子上的热茶,缓和了一会儿说道:“白羽自小有一名青梅竹马的未过门的妻子,倾国倾城,马上要国门的时候,……偏偏被当时国舅爷的独子给看上了,那人也是一个登徒浪子之辈,趁着白羽出城,硬生生的给强……那女子也是性情刚烈的,当即便撞墙而亡。”
“白羽归来后,如晴天霹雳,疯了一般杀进了国舅府,将国舅爷的独子斩杀于马下……国舅爷当场昏厥,醒来后却也无法,因为当南楚皇对白羽的器重极了,这是也是独子有错在先,但那阴狠的国舅没有就此作罢,同自己妹妹当朝皇后勾结,没过多久便在白羽出征的时候,给他安上了一个通敌的罪名,皇帝老迈昏庸,竟也相信了,一怒之下将白家上下一百三十余口全部斩了……那白羽从前方听闻后,一人一马连夜冲回了阜城,直接冲进了国舅府,一把长刀血洗了国舅府,据说那一晚国舅府里一百八十多口人……没有一人生还,最后白羽还用国舅的鲜血在皇宫门上写下昏君二字,而后此人便消失不见了,有说被南楚皇杀了,有说投递了,众说纷纭,却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只是南楚以及在明夏大地上白羽和南楚将军这个字眼成了魔鬼的化身,人人都不敢再提及……”皇甫青云缓慢而低沉的说着,气息微弱极了。
慕长安支撑着身体,下床点燃了房间里的炉火,然后眉头深锁,安静的坐在皇甫青云身边,若有所思。
忽而抬头看向皇甫青云,问道:“为何你会这般清楚明了此事?”
皇甫青云笑了,说道:“我曾派人寻找过此人,却无果,此人英勇无敌,也算是个英雄。”
后面的话他没说,慕长安却也明了,英雄嘛,都是想要成事者竞争抢的人物。
看着慕长安了然的点点头后,皇甫青云脸色有些一滞:“此人功夫极好,必然在你之上,曾经又一夜血洗一百八十多人……”
“你是怕此人对我不利?”慕长安反问。
皇甫青云摇了摇头,沉思的说道:“这倒不会,他若想对你不利,不要出手救你便是了,只是……此人行踪不定,我倒是不相信他是我们派出去的人请回来的,若不是他又是如何知道你和青灵中毒,而又赶来相救?总之……此事很蹊跷。”
对于皇甫青云的疑问,慕长安心中也有意思疑惑。
“我怕他另有目的……”最后皇甫青云用一句简单明了的话,总结了自己方才所有的担忧。
“他眼中无悲无怒,心虚安宁如水,明显一副无所欲无所求的样子……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目的?”慕长安想起了那双透彻沉静的眼眸,禁不住说着。
“若是有目的定然会留下来,若是无目的,此人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皇甫青云目光清明的说着。
慕长安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看着皇甫青云苍白的脸色,长安也是听说了他以血为药,维系了自己的性命,很是感激。
“回去休息吧,莫要想这些,我来处理。”慕长安温和的对皇甫青云说着。
皇甫青云想了想,的确是身体有些力不从心,便点头,招呼门口的蓝挚进来推自己回房休息了。
而门口的将领们一拥而进,看到慕长安已然无事了,都大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这样一群生硬的男子关心自己的真切样子,慕长安发自内心的笑了。
简单的同他们说了几句话后,问了问北冥大军的动向后,就让他们各自去休息去了,显然他们也同皇甫青云一样,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待到众将离开后,慕长安恢复了一下心神,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东方依然开始泛起了鱼肚白,看起来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推开门,慕长安走到了院子里,一个恍惚便看到了那坐在院子中央红木桌子旁安静的看书的白衣男子。
黑夜里他带着黑色面纱斗笠,开始放亮的天际却并没有明亮到可以看清楚那书籍上的文字,而那人却依旧看得入神。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慕长安的师兄,曾经的白羽,现在的忘尘。
似乎听到了慕长安的脚步声,忘尘侧目望了望她,莫名的慕长安里感觉到那面纱里面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示意她坐在一旁后,慕长安便踱步走了过去,安静的坐下。
“忘尘神医的眼睛可看得清这书籍?”慕长安禁不住问道。
忘尘挑起面纱,露出了一张宠辱不惊而又安静的脸,柔和的说道:“看见与看不见,同眼睛无关,重要的是心。”
这话说的玄妙极了,若不是眼前的忘尘三千烦恼丝在泛白的天色里飞扬,慕长安会以为自己在同以为德高望重的老僧对话。
“神医说的是,这书中内容字字入心,眼睛看到看不到已然不重要。”慕长安淡笑着说着。
忘尘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侧目看着慕长安凝望着自己的眼神,低垂了眼眸,道:“想必皇甫殿下已然同你说了曾经的过往。”
这话一出,慕长安了然,只是有些尴尬起来。
看出了慕长安的不安,忘尘云淡风轻的说道:“无妨,过往本就是给人说的,忘尘多年前曾见过公主一面,公主有什么想要询问大可说来,忘尘必然相告。”
慕长安一愣,随即问出了两个字:“为何?”
倒是这两个字也让忘尘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难得的那凭栏无波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他将手中的书籍合上,若有所思的呢喃着慕长安的话,继而浅笑道:“为何?这世间之事皆有因果,而忘尘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公主身边,或是此刻同公主在此闲谈,皆是因果。”
慕长安抿了抿嘴唇,然后深深的说道:“长安不明,为何神医虽不是空门中人,却禅意深厚。”
忘尘又是柔和的笑了,轻声的说道:“忘尘本应该早已遁入我佛,只是尘事未了。”
“神医这般无欲无求之人,还有何尘事未了?”慕长安深深的问道。
那忘尘那低垂了的眼眸,缓慢的抬起,如一汪深潭一般的望着慕长安,沉静道:“忘尘的尘事……便是公主你……”
第217章 下毒之人
慕长安闻这话,不由得惊诧的目光看着忘尘,心中有些匪夷所思,自己与这位同门师兄曾经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之前并没有什么瓜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再看那忘尘的眼眸依旧望着慕长安,但却没有一丝的邪念,只是平淡的如一汪深水一般,没有丝毫波澜,但却坚定不移。
“忘尘神医此话何意?长安不明。”慕长安眉头微微的蹙起,直白的询问道。
那忘尘却也没有回复长安的话,依旧只是淡淡的望着她,然后问道:“公主可信忘尘?”
“信。”慕长安丝毫没有一丝犹豫,肯定的说着。
这倒是让忘尘有些诧异,问道:“为何?”
“论过去,神医是我的师兄,论现在,神医救过长安的命,何来不相信的道理。”慕长安平静的解释着,没有一丝的做作。
忘尘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在刚刚朝阳下衬得一尘不染。
“好……那忘尘便跟随公主可好?”忘尘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婆娑着那手中的茶盏,平淡的问道。
慕长安迟疑了一下,她想起了皇甫青云的话语,但随即释然,既然信他又何惧?
“若是忘尘神医可以在军中做客,长安定是欢迎至极,不过长安依旧不明了为何……”慕长安笑着说着,继而追问。
那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忘尘打断。
“日后,公主自会明了。”忘尘的话语指的是慕长安是他的尘事这一说辞。
慕长安原本还想要追问,听到忘尘讲话语说道这样的程度,却也不好再多问,只得作罢。
二人无声的品着茶,慕长安偷眼看着这个在晨辉中一尘不染的男子,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无比的宁静和淡然,分明就是一个得道高僧应有的风范,却三千烦恼丝迎着晨风飞扬,倒真是像是仙人一般。
他经历过那么多的痛彻心扉,夺妻之恨,抄家之仇……是要经过多久的锤炼才会让他成为今天这样宠辱不惊看破红尘一般的超凡脱俗,慕长安不敢想象。
朝阳渐渐的升起,柔和的光芒洒在院子里,在慕长安和忘尘身上嵌了一道金色的光晕,一个沉着冷静,一个平和淡然。
……
用过了早膳后,慕长安想要去探望皇甫青灵,只是还没有来到青灵所住的房间,便听到房间里有争吵和哭泣的声音。
慕长安一愣,随即便快步的走了过去。
听起来似乎是皇甫青云在训斥青灵,接着便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
慕长安眉头一蹙,刚想推门而入,却见那门从里面被打开,皇甫青云滚动着轮椅,带着还未散去的怒火出来了,迎面正好撞到慕长安,他一愣,随即缓和了面容。
顺着大开的门,慕长安向里面望去,看到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脸的皇甫青灵,显然,刚刚那响亮的一巴掌,是打在她的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