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柔则是已经提裙跑到了沈嘉园身边,伸手把人搀扶了起来,掏出袖中的帕子,她使劲的按压在了沈嘉园的伤口处:“固安县主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父皇面前刺杀平安县主。”
这话,正好和刚刚她和沈嘉园在御书房内所说的话不谋而合。固安县主确实是存了杀害沈嘉园之心的。众目睽睽之下,皇帝便是想要包庇也是枉然,更何况,如今,他也不想再包庇于她了。
“固安,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疾步走了过来,吩咐身边的人去传太医,她则站在了固安母女身前:“原本朕还想着留你们一命的,可不曾想……”
话没有说完,硕王妃却是猛地抱着了皇帝的腿:“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硕王爷也是被人挑拨,蒙蔽了双眼,求皇上慧眼明辨啊。”她不想硕王爷死。他是硕王府的顶梁柱,他死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还有什么活路?
“被人挑拨,被何人挑拨?”皇帝声音幽幽,语调清冷,不再含一点儿的感情。
硕王妃听得心头一怔,刚刚滑落到嘴边的话,在看到皇帝身后一名小太监不动声色的露出来的秦府兄长玉佩之时,她却又猛地住了口。
她声色凄厉的哭了两声,心神晃荡间,却又突地想起了什么:“皇上,皇上求您饶了王爷一命,只要您绕过王爷,让妾身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也愿意。”
这是想要仗着他对她的情意,而让他绕过硕王一命的?
皇帝冷冷一笑,嘴角的凉薄仿若吹过的凉风,他蹲身,大掌托起了硕王妃的下巴。她的面容精致,便是哭着,也让人倍觉赏心悦目,然而,此刻,皇帝却没有那份心再去欣赏。
他双眸直直的望着硕王妃的双眸,薄唇微微抿了一下,他重新启唇:“为奴为婢多委屈,还不若重新换个地方当主子的好。”
这话中的意思,是让硕王妃改嫁皇上,做后宫主子的意思?
莫说玉柔和沈嘉园惊得瞪大了眼睛,便是一旁的田林也吓得差点直接跪在了地上。身子剧烈颤抖一下,他“扑通”一声跪着在了冰凉坚硬的地面上:“皇上三思啊。”
皇帝却是连看田林一眼都不曾,只是撅着硕王妃下巴的手缓缓收紧,眸中也渐渐的深邃起来,仿若是深不见底的幽泉,正在酝酿着什么。
良久,他的声音伴随着被风声呼呼响起:“你当真愿意为了救她,而什么都可以做?”
硕王妃的身子轻颤了一下,而后使劲的点了点头:“是,只求皇上绕过王爷一命。王爷多年征战,保家卫国,已经是瘸了一条腿了,皇上便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绕过王爷一命吧。”
皇帝松开了硕王妃的下巴,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凄凉:“朕还以为你要说,看在朕对你的情意上,放过硕王爷呢。”
他起身,扬声朝着控制着硕王爷的侍卫喊道:“硕王爷,听到了吗?王妃说做牛做马,为奴为婢都可以,只求朕放了你呢。”他一步步朝着硕王爷走去,在走到他身旁的时候,抬手朝着侍卫挥了挥。
众侍卫会意,齐齐的收了兵器,站立在了两侧。
风声阵阵,吹动的满树的叶子乱晃。有阳光从树叶缝隙间穿透而过,点点碎碎的落在众人的脸上。皇帝神情晦暗不明,抬手,却是在硕王爷胸前轻捶了一下:“硕王爷,王妃对你还真是情深不悔,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啊。”
硕王爷听得心中“咯噔”一声,抬眸,神色惴惴不安的望向了皇帝。
皇上却是笑着开口问道:“硕王爷,你说朕该不该放了你呢?”
“皇上!”田林又再度叫唤了一声。这硕王爷可是通敌叛国,欺君罔上的罪人啊,皇上竟真的要放了他吗?这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么?
硕王爷心中闪过一丝儿的怀疑,但若有活命的机会,谁不想?他跪地,声音重重的道:“臣一时鬼迷心窍,若皇上肯看在你我血脉相连的份上,绕过臣一命,臣以后必当肝脑涂地,誓死效忠皇上。”
“呵呵!”皇帝冷笑一声,正要张口,却见丞相刘大人急急的跑了过来。远远的,见皇帝站在御书房门口,他便道:“皇上,急报!”
“什么急报?”皇帝的神情猛然肃然起来,如临大敌一般,他双眸灼灼的望向了刘大人。
“崇武老将军在回程路上遭遇了伏杀,被人用乱箭射中,后又大石碾压胸口,已经昏迷三天了,现如今已经是凶多吉少,怕是不日便命休矣。”
刘大人说的激烈慌张。
沈嘉园也顾不得胳膊上插着的簪子,抬脚,便急急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刘大人,你说什么?”
刘大人又重复了一遍,沈嘉园身心俱颤,若不是玉柔在旁扶着她,她便是真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偏头,她一手捂着手臂,一手却是望着了皇帝:“皇上,这分明是有人想要置外祖父于死地啊!”
皇帝那里不知?连忙又追问道:“可查出来是何人所为了?”
刘大人看了一眼那瘫软着跪在地上的硕王爷一眼,道:“是硕王府中的暗卫所做。”
皇帝点了点头,而后抬脚,又重新走进了御书房,撩袍,愤愤然的坐下,他看了一眼沈嘉园,道:“传旨,硕王得天恩却不知感恩,反私通敌国,陷害忠臣,上欺君王,下欺百姓,此人,断不能留,硕王府所有人等即可关押天牢,秋后问斩,硕王则即可斩立决。”
见固安和硕王妃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皇帝又道:“另外,彻查硕王府近些年来的官员往来以及私下动作,务必,要把硕王的同党,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是,臣这便去办!”刘丞相躬身告辞。
皇帝则是淡淡的看了硕王妃一眼:“既是那般对硕王爷情深意重的,便和他一道儿黄泉路上作伴去吧,朕这也算是成全了你的一桩心愿了。”他缓缓闭了一下眼睛。
最初是怎么对她一见钟情的,怎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看着她的人,听着她的话,却是感觉到了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与无语呢?
皇帝挥了挥手,让人带着大喊大叫的固安与瞪着眼睛望着他,有些不甘心的硕王妃下去了。
御书房里刹那便恢复了清静。
皇帝起身,缓缓踱步走了出来,问田林:“平安县主那里去了?可是已经包扎过伤口了?”
“回皇上话,玉柔公主先带着回了玉和宫,这会儿,太医应当也过去了。”
“她也算是受了一桩无妄之灾,到底也是朕没有护的她的周全,竟是让她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固安刺着了。走吧,陪朕去玉和宫看看她去。”
“是!”田林抬脚,连忙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皇帝看着身边的风景如画一点点倒退在眼底,心中却是升起了几分苍凉。纵然江山美好如画,可寻不得真心携手想看之人,这心,到底是失落的。
“田林,你说,朕是不是早就该对付硕王爷了?”若是早知道硕王妃竟也会有那么不堪的一面,或许,他早已经忍不了硕王了。
原以为,那是一个明媚多情的女子,却不想,她的多情却只是为了硕王,于他而言,怕是只有权衡中的利用吧。
可恨!他堂堂一个帝王,竟然因为一段儿女之情,就对他……
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玉和宫,皇帝沉沉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踏脚走进了玉和宫。
玉和宫中,有太医正在为沈嘉园看伤。
“这簪子刺的极深,几乎贯穿了手臂,怕是近些时日,这手都不能再用力了。”苏太医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殷殷嘱咐着沈嘉园,“最好也不要让手臂沾了水,等的两天之后,伤口结痂了,微臣会再为你换一次药的。”
玉柔在一旁一边心疼的看着,一边拧着帕子愤然道:“可恶的固安,真真是狂的没法没天了,这皇宫禁地,御书房前,竟然就敢对你动手!父皇便是饶了她,本公主也断不能轻饶了她的,总要让她付出点代价,得到她应有的教训!”
“伤了朕御封的平安县主,朕如何会不给她点教训?”皇帝抬脚走了进来,见沈嘉园和玉柔就要起身行礼,连忙抬手制止住了,“还伤着,就莫要那么规矩了。”他朝着沈嘉园走了过去,看着太医包扎的厚厚实实的白纱布,他问:“伤的很严重吗?”
第二百三十章唯有牡丹真国色
太医点了点头,回道:“若是再用力一分的话,平安县主这手臂怕是要彻底报废了的。不过,便是这样,县主日后治愈好了,怕是这手臂也不能常常用力了。”
沈嘉园抬手轻捂着了包扎着的绷带,苦中作乐道:“说来嘉园也该庆幸的,幸亏这伤着的是嘉园不常用的左臂,这若是伤着了右臂,怕是嘉园日后提笔都有些困难了。”
玉柔瞪了她一眼,在旁道:“便是你真伤着了右臂,不能提笔写字,本公主也只要你一个伴读。”她抬眸,微微有些不悦的望向了皇帝:“父皇,您说您给固安教训了,什么个教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