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演却又是一把抓着了她的手,“放心?我如何能够放的下心?先是听说你被卷入到秀女中五石散的风波中去了,转眼就又跳了万鲤池,这不过是一天的功夫,我觉得我这心都快要被你吓死了。”陆演眸子慌乱的转动一圈,感觉着沈嘉园手心中的温度,他提了一天一夜的心才算稍稍安心了一些。
“太医可是为你检查过了,你身子向来不好,可莫要再留下什么病根来了。”
沈嘉园听他一句接着一句的急促问话,心里仿佛被融化了似的,她轻带了一抹笑意,点头道:“检查过了,一切安好。陆哥哥,你放心,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见他眸中依旧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沈嘉园反手轻握着了他的大掌,晃动了两下,语调微微带了一抹儿娇怯情态,“再说了,我这也是因祸得福了呢。你没听刚刚芳菲称呼我为什么吗?平安县主啊,陆哥哥,我现在也是有品阶的人了,正五品。”她伸出了一个巴掌,五指张开在陆演跟前晃了晃,“而且,我还有五千户呢。陆哥哥,你该替我高兴的。”
陆演点了点头:“高兴,高兴,自是高兴的。”他拉着她缓步出了假山后头,笑着道:“这会儿也快正午了,走,我送你回伯府里去。”
沈嘉园眼睛轻眨了一下,随即歪了脑袋,跟着陆演走了两步,问道:“陆哥哥,你现在是六皇子的伴读吗?”
陆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是啊,嘉园,以后在宫中我们也可以作伴了。你在宫里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直接让人去六皇子宫中找我的。”
“好啊。”正答应着,一道儿嘹亮的嗓音传了过来:“陆演,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嘉园妹妹?”
话音落,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衫的男子,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走了过来,他长相清秀,眉目如画,周身的气势尊贵优雅。站在两人跟前,他双眸微微含笑的在两人身上打量着。
陆演耳根微微红了起来,连忙作揖:“六皇子。”
沈嘉园也屈身行了一礼:“嘉园见过六皇子。”
六皇子拿着折扇阻拦着了沈嘉园的行礼:“你这刚刚被父皇封了平安县主的,本皇子要让你对我行礼,只怕玉柔公主那儿都不饶了我。”
见沈嘉园直起了身子,他才又笑着走到了陆演的身边,戏谑道:“在本皇子身边度日如年,心不在焉的巴巴的等着要出宫呢。怎么,这会儿你倒是不着急了?”
“六皇子你就莫要打趣陆演了。”陆演哭笑不得的望一眼眼前的男子。
男子却似是没有察觉一般,眸光又望向了沈嘉园:“听说你是京都第一书院选出来的才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比不得玉柔公主张口成诗,出口成章。”沈嘉园含笑回了一句。
六皇子抬手饶过肩膀,拿着折扇轻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有些讪然:“玉柔公主的才学是连父皇都赞不绝口的,莫说你比不过她,本皇子在她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他眼睛蓦地亮了一下,伸手指着了一旁的假山,他道:“平安县主若是无事的话,不若咱们到那边坐坐去?”
沈嘉园笑着摇了摇头:“现如今时辰不早了,嘉园一夜未回府中,怕是府中人该担心了,便先告辞了。”
沈嘉园转身离开,陆演也对六皇子点头含笑一下,跟着离开。
六皇子瞪着眼睛看着两人离开,才撇了撇嘴,有些无聊的抬脚往万鲤池方向走去。
而这边,沈嘉园则是在出宫后便上了马车,陆演同行。
有些疲惫的靠在马车上专门放置的软榻上,沈嘉园抬手揉了揉眉心,抬眼望向了陆演,问道:“听六皇子刚才那话的意思,他和玉柔公主的关系不错?”
陆演笑着拿了一个小毯子放在了沈嘉园的膝盖上,替她拉平整了,回道:“若是与其他人比起来,六皇子和玉柔的关系算是不错的了。”
“我现如今在宫中,虽说有了皇上特许不用见人就行礼,可到底对这宫中的诸位主子都不太熟知,陆哥哥可熟悉?”
陆演面上的笑容依旧温煦人春日花开,他轻笑着回道:“嘉园想要知晓什么?若说是皇子的话,陆演倒是要熟知的,三皇子性子平庸,为人中规中矩,六皇子睿智大方,爽朗不做作,七皇子和玉柔公主同岁,此人性子沉默内敛,不爱说话。”
沈嘉园轻眨了一下眼睛,问道:“那以陆哥哥之见,皇上若是立储的话,谁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听她这般大喇喇的问出这话来,陆演心中一惊,但随即想起两人是在马车上,并无旁人,刚刚肃然起来的神色便又缓和了起来,身子朝着沈嘉园的身边微微欠了一下,他压低了声音,道:“当今圣上身子康健,自从多年前大皇子谋逆被圈禁秋苑之后,便一直不愿再立太子。虽说魏国自开朝以来,便一直遵循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但先帝开始,便已经打破了这个规矩,只要是贤能之人,不论出身,都可能被立为太子。但圣意难测,储君之位究竟能落于谁手还尚未可知。”
陆演眼睛中微微掠过了一道儿迷茫:“你怎的突然想起问这些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教训,面目全非沈梦园
沈嘉园挑起马车的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正午的太阳热咧咧的,已经把大半的雪都融化了,路两旁已经重新摆起了各类小摊,那繁华热闹的模样,似是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她轻合了一下眼帘,放下车帘,低声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所以问问。”沈嘉园说着,又突地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皇后娘娘身边没有皇子吗?”
陆演沉默了一会儿,道:“原先是有过的,只可惜二皇子十多年前便殁了,听说是在追随皇上围场秋猎的时候突然犯病殁了的,是而,这么多年,圣上对皇后心里一直有诸多愧疚,便是对陆家也容忍了许多,更是对皇后娘娘唯一的小公主玉柔宠爱到了极致。”
沈嘉园眼睛轻闪了两下,随即笑了起来:“我倒是忘记了,皇后娘娘原就是你们陆家人的。只是,陆哥哥,二皇子当真是因为犯病才走的吗?还是这后宫中有谁见不得皇后娘娘位居高位,子女双全,才故意的下了黑手呢?”
陆演听她这么说话,吓得慌忙伸手捂着了她的唇:“嘉园,这些话你在我跟前说说便是,在宫中,这种话可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皇上虽然对皇后娘娘诸多愧疚,可心头之宠却另有她人,你这般口无遮拦,小心冲撞了贵人,招惹了麻烦。”
沈嘉园没有吭声,只是轻眨着眼睛,扑闪着睫毛,目光定定的望向陆演。
陆演的手心有微微的薄茧,那是握刀弄剑习武的时候留下来的痕迹,此刻,他手心的薄茧就碰触在她的唇边,这种肌肤相碰,沈嘉园觉得她的心都紊乱了几啪。
陆演的眸光也渐渐的起了变化,尤其是在对上沈嘉园那双清澈的仿若是琉璃般的双眼之时,他的心也跟着猛地跳了几下,有一种冲动在胸腔间酝酿,陆演低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在沈嘉园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沈嘉园浑身一绷,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演只是浅浅的一吻之后便起了身,伸手把沈嘉园抱在怀中,他低声道:“嘉园,以后别再对人没有任何设防了。有时候,君子是很难当的。”他话中隐隐带了一抹暗哑。
沈嘉园低头吐了一下舌头,没有应声,只是耳根发烫,脸色涨红的把目光别到了其他的地方。
陆演却是再度提起了刚才的话茬:“二皇子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我们能够随意猜测的。”
“可现在有人要置玉柔公主于死地!”沈嘉园瞪了一下眼睛,伸手,她拽着了陆演的衣袖,道:“陆哥哥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公主只是一介女流,能惹着谁,能碍着谁了?他们却精密布局的一次次的想要公主的命!”
说起这个来,沈嘉园又突地想起了城隍庙门口那些个黑衣人的死状。眼睛微微眯了眯,她在陆演的脸上巡视了一圈。
彼时,正好建安伯府已经到了。
沈嘉园撩帘下了马车,伸手去拽陆演:“陆哥哥,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让你看!”
“咳咳!”早已经等候在伯府门口的沉香咳嗽了一声,走上了前,“姑娘,这可是在咱们府门口呢。”青天白日的,姑娘这是不想要清誉了吗?竟然伸手去拽陆公子。
这若是传到了老太君耳朵里,还不定要怎么找姑娘的麻烦呢。更别提,现在三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早已经说了姑娘一大通坏话了。
沈嘉园也知她情急之下有些举止不妥了,连忙缩手掩藏在了袖笼中,她脸色微红,头微低着的道:“陆哥哥,要不然的话,你就让陆英改日来府上一趟吧。我有事儿想要与他说。”
“也好。”陆演点了点头,随即催促马车离开了建安伯府门口。
沈嘉园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才转身进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