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子终是以一种凤凰涅槃的姿势再次归来,很快的站到了朝堂巅峰,成为今朝的朝堂第一人。
“国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接连送走了好几位大臣的寒暄,上官玥终于迎来了今日她最感兴趣的一人,四皇子岑寂。
时隔数月,一场生死,那一夜小村庄连绵而起冲天的烈火,所有人的哀哀啼哭,日日盘旋在上官玥脑海。
倘若若能与市井小民一般,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好的,偏偏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一步行错,带累的可能便是身后所有支持自己的人。
捏紧了那裙摆,那方精致的金线仿佛被自己捏出了褶皱,上官玥深呼吸,再睁眼时面上恢复成了平静,她笑着行礼道,“见过四殿下。”
岑寂笑着看了上官玥一眼,只恨未能将面前这人彻底置于死地,想了想,他也笑眯眯道,“国士真是好手段,好城府,那夜熊熊燃烧起的焰火中,您怎么就能忍住不出来呢?”
“啧啧啧,你不是自诩为国为民吗?怎么,不也为了保命,抛弃了自己的良心,本王对国士真是失望至极。”
高高的台阶上,这二人说话时脸上都带着笑意,可都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灼灼的杀意,岑寂步步相逼,只想逼出上官玥发火的模样。
太能控制情绪的人是很难找到弱点的,上官玥便是这样的人,而一旦逼出了她的怒意,岑寂相信,他也便能置上官玥于死地。
朝会渐散,天气又冷,大家伙都纷纷加快了脚步,往宫门口而去,只想尽快快乘上自己的轿撵归府。
宫门口,寂寥无人,高高台阶之上,少女眼中忽的便闪过一抹冷冽的杀意,步步逼近了岑寂。
“什么?上官玥你想干什么?我可是皇子!”这岑寂也是个怂货,一见上官玥发狠,忽的便忆起了这上官玥武功也是极好的,至少捏死他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殿下想想看,你要是从这台阶滚下去会有什么下场呢?让我想想,是不是摔成肉饼呢?”上官玥又逼近一步,伸手作势要揪岑寂领口衣襟。
“上官玥,你放肆!”
“殿下这是说哪里话呢?”上官玥做惊讶状,揪衣领忽的便变成了替岑寂衣领尘灰的姿势,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呢,殿下毕竟是皇子,上官玥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抵不上殿下的一条命呢。”
岑寂舒了一口气,上官玥却又如变魔术一般,眼神发狠道,“但是,前提是,下官没有被逼急,人要被逼急了,殿下应该不介意与下官一起……赴死吧?”
说罢,扬长而去。
徒留下一个心有余悸的岑寂站在高台之上。
一路走到宫门口,走至最后一阶台阶上,侍卫殷勤的为上官玥打开宫门,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重重拉开。
飞雪渐渐落下。
上官玥正在厌恶的擦方才自己触到岑寂的手心,抬头,不经意一撇,便看见那人站在宫门口,面白甚雪,唇红似血,围在一方大黑裘内,静静盯着自己,嘴角,笑意灼灼。
一别数月。
忽的,上官玥泪,便落了下来。
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的二人自然是不能在宫门口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的,宫门口,二人只是深望了彼此一眼,便擦肩而过。
时间过的缓慢,一直到了半夜,这二人才如心有默契的照常通过那道密道,聚到了三殿下府。
寒鸦在风中痴叫,似乎在诉说着相思,一出了暗道,上官玥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一下子拉入了那人的怀抱。
理智中上官玥是应该拒绝的,但情感上……上官玥依恋这个怀抱,那人怀中特有的曼陀罗花那样清凉华贵,似乎只要在这个怀抱中,她就可以不做那个万人之上的国士上官玥,只做一个……普通的姑娘。
一下一下抚着上官玥的背脊,不知过了许久,岑渠终于放开了上官玥,拉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了三殿下府。
一步一行,上官玥注视着岑渠如雕塑一般完美的侧脸,第一次完全被别人完全牵引着,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到一个自己不可预知的地方。
“到了。”
岑渠轻笑。
铺成眼前的是近百盏烛火,近百朵红梅在火光中绽放的那般盎盛,火光映着红梅的灼灼艳色,氤氲成一片清雅的红。
上官玥下意识便遮住了眼睛,岑渠一把拉住了她遮眼的眼睛道,“玥,我所能够的,便是与你携手一起,克服你心中所有的魔障。”
经小村庄一事,上官玥开始对火光畏惧,看似毫发无损的回来,但和海棠共同奔波回庆京的途中,一看到火光,便无法睁开眼睛。
“海棠这人,真是藏不住半点话!”
上官玥第一反应便是往三殿下府某处高树上望去,看看海棠到底是躲在高枝上看好戏,嘴里嘟囔了一句。
暗夜中,某个红色的人影在树枝间窸窸窣窣抖了抖,半响,红色人影马上往天边飞去,只留下了一句道,“您二位慢慢聊,慢慢聊,我走先,走先。”
岑渠看了看那飞身出府的海棠,淡笑道,“你也不必怪他,他不过是按照我的要求,对你衣食住行,乃至所有的异常都告知于我。”
“那也不用什么都告诉吧,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就是个透明人。”上官玥不敢看那火红的光亮,俯首对着脚尖发呆。
“别找借口,玥,你我是同样的人,不会因为微末小事而动怒,你如今便和个孩子一般,无法面对这火光,因此找借口生气。”岑渠一语道出上官玥的小心思。
上官玥没有说话,她的肩膀带上了微微的颤抖,岑渠见状,哀哀叹了一气,从袖套间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对着上官玥道,“来,玥,随我来。”
二百三十五、离别之苦
“来,不要怕——”
岑渠那般清雅的声音响在自己耳畔。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这几个字盘旋在上官玥的脑内,那夜暗夜中,小村庄天边盘旋而起的黑火,仿佛在脑海不断回映。
“姐姐,庆京是怎么样的?”
“姐姐,我想去庆京看看。”
“来,姑娘,这是云英鸡蛋,对你的身体是极好的。”
眼角硬逼出一滴泪水,上官玥紧紧闭上了眼,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后跌跌撞撞退了一步。
“玥,你听我说,从你选择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你便不再是那个在村庄中普通的孤女了,你是上官玥,是大庆一品国士,你注定不能有弱点,你要克服自己的心魔!”
岑渠一把扳住了上官玥的肩膀,上官玥单薄的肩膀在岑渠手间微微颤抖,待上官玥平复完情绪,咬紧牙关,睁开眼睛。
一片火红的光亮中,岑渠依旧站在原地,伸手,手心对着上官玥张开。
“不要怕,玥,相信我——”
“来,随我来。”
耳畔岑渠的语气那般温柔,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灼灼的火光下,岑渠一双眼眸,亮比烟火,灼灼的盯着上官玥,上官玥犹豫着,一点点伸手,舒展开紧捏的拳头,将手放在了岑渠的手心。
一把握住了上官玥的手,岑渠微笑,牢牢紧攥住上官玥的手,往火光最盛最艳的中心迈去。
你曾说过我们都是无心之人。
因为都太明白自己的路在哪,沿途的一切都只能是风景,而不能停留。
手心紧握之时,上官玥和岑渠深望了对方一眼,眼眸深处的火光都轻颤两下,而后在心口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们就像是两只带刺的刺猬,因为有各自要坚定不移走的路,身上的刺长的比普通人都硬很多,利很多,会戳伤身边至亲至爱之人。
可面对彼此,他们又都不能放手,不舍放手,所以这能选在寒冷的冬天,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哪怕,会被彼此刺到遍体鳞伤。
“到了——”
并肩走到红梅与烛火中央,上官玥下意识又想遮住自己的眼睛,岑渠却牢牢按住上官玥的肩膀,道,“你自己选的路,要么走,要么被人知道弱点,死。”
他要为她断了后路,如若有一天他不在她身畔,他不能允许有人可以用她的弱点去伤害她,岑渠看着上官玥颤抖的模样,心下一软,而后更强硬的要求自己去做完这件事。
上官玥挣扎,一下子咬住了岑渠的手,殷红的血丝从岑渠手背渗出,岑渠却反复恍然未觉般,用另一只手圈住了上官玥,一下下拍打上官玥的背脊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我,一起面对。”
岑渠扶着上官玥坐在了红梅与烛火堆间,凉凉深夜,岑渠手拿玉笛,轻轻吹起了一首歌谣。
“这首歌叫什么名?”
上官玥面色惨白,将头放在岑渠肩畔,虚弱问。
“这是我家乡的歌谣,本王幼年,曾偶听母妃吹过一次。”
“你的母妃,一定很美吧?”
岑渠避讳这个话题,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低一声道,“答应本王,你要熬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