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君烨起身,并不颔首,直直盯着沐婉嫣:“过去现在未来,只是人不一样罢了。”
仿佛失了所有的力气,沐婉嫣呆坐片刻,歌声已响了起来。
顾卿尘看到顾卿言眼中满是不平衡的神色,也知道这玉的来历,当下拿出那玉扣在自己手中,挑衅的看着她。
慕容君烨看她这么幼稚的行为,但笑不语,将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不想此举落在众人眼中,又是别番说法。
“三哥,你看皇叔,对一个傻子居然露出这样的神色来,还真是奇了怪了。”慕容子韬翘着二郎腿,边吃着瓜果边瞧着躲在慕容君烨身边的顾卿尘,虽说她长得确实世间少有,可若是让他整日对着一傻子,他也吃不消。
慕容子衡没有回答慕容子韬的话,只是怔怔的看着顾卿尘,那样的女子,到底怎样的人才能让她开口说真话?皇叔么?顺着视线,他往慕容君烨看去,却意外发现他眼中冷情的皇叔,眼底竟泛着柔和。
“三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慕容子韬久久没有听到慕容子衡回答,偏头看他。
“四弟,你觉得皇叔此举是何意呢?”慕容子衡察觉到顾卿尘朝他看来,柔柔扯出一个笑来。
慕容子韬冷哼一声:“什么意思?我想应该是他脑子坏掉了吧,一个傻子,有什么用?你看这虽然是中秋宫宴,父皇可是说了,让待字闺中的大臣千金都来,三哥你还别说,我还真发现了几个很好的货色呢。”
对于慕容子韬将大臣千金姿色说成货色,慕容子衡并不做反驳,不论他怎么劝,他这个四弟,是本性难移,那他又何必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一个傻子就没什么用么?慕容子衡看着突然低头的顾卿尘,他不信。
顾卿尘将橘子扔进自己的嘴里,酸甜的橘汁在口中蔓延开来,缓解了一时的不安,每每看见三皇子,她就有一种什么都被看穿的感觉,上次他的话,确实让她不能不忌惮,不过总得来说,她还是喜欢三皇子这个朋友的,毕竟他可是少数她看得上眼的。
开曲歌舞尽,顾卿尘只看个大概,那些女子都长得差不多,晃得她头都晕了,扯了扯慕容君烨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大冰山,每年你们都要来这么一出,真是太心疼你们了。”
慕容君烨不明所以,等再看几分,突然明了,按下顾卿尘的手:“乖乖坐好。”
顾卿尘瘪了瘪嘴,一脸不情愿的坐好,没等她再感叹几句,却发现不远处骚动了起来,就连对面的顾卿言也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去。
戳了戳慕容君烨的手臂,顾卿尘再次靠了上去:“大冰山,他们这是怎么了?”
不等慕容君烨给她答案,周边莺莺燕燕已经高声谈论了起来:“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见到南宫了,听说皇上一月前就派人去请他了,不过得知他这次会回来的消息,却是几天前呢。”
“是啊是啊,我听说南宫本不愿来的,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答应了。”
“哎呀,管他什么事呢,只要能看到南宫,就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呢!”
南宫?这南宫是什么人?顾卿尘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还修了几世的福分?真是吓坏她了。正当她这样想着,眼前却多了一白衣男子。
“微臣南宫瑾来迟,望陛下责罚。”
温润不下慕容子衡,清冷不过慕容君烨。这是顾卿尘听到他声音的第一反应,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虽颔首作揖,眼睛却是看着她……
知道她也在看他,那自称南宫瑾之人,微微一笑。
“爱卿不必多礼,爱卿来的正是时候,这时众人看歌舞也正是乏了,不如请爱卿弹上一曲,为众人解解乏?”慕容君玺抬手,笑着让南宫瑾下去准备。
桃夭见顾卿尘对那南宫瑾着实好奇,便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道:“南宫瑾,虽然没有实质官位,但却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皇上很器重他,但是他不肯接受官位,平日更是常居山中,不回来京都,但是但凡宫内有重大的宴会,皇上都会派人去请他回来,不过这南宫瑾好几年没回来了,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实质官位?这南宫瑾到底什么来头?”本来就对这人好奇,听了桃夭的话,顾卿尘就更加好奇了。
桃夭咽了咽口水,回道:“要说在江湖上,南宫公子是以琴闻名,不过据我所知,皇上之所以重视南宫公子,应该是迫于南宫公子背后的势力。南宫公子虽不问世事,但破梦门还是一直存在的。而且南宫公子的祖父是我们金陵的开国将军,光是这身份,皇上就得重视他。”
“破梦门?”
“嗯,南宫世家的根据地,以解梦尤为著名。”桃夭点头,见南宫瑾换了身衣服上来,悄悄退下。
第八十五章 敢欺负傻子
解梦?顾倾尘笑,说明白点,不就是个江湖道士?不过慕容君玺相信……眼神蓦然变冷,他是该信,做的亏心事多了,总是怕鬼魂半夜上门的。
弄明白南宫瑾的身份,顾倾尘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不是说他的琴技很好么,那她今日就一饱耳福吧。
虽换了衣服,但南宫瑾仍是一袭白衣,乌发高束,腰间配了玉笛,脚步轻稳,嘴角衔笑,在看到顾卿尘时微微俯身,然后坐在了早就给他准备好的琴前。
双眉不见戾气,双目略显柔和,几近分明,身材修长,单手扣于背后,一人坐在那里,云淡风轻,竟也有些仙风道骨之感,脸庞白皙,欲乘风归去。在顾卿尘打量南宫瑾时,南宫瑾已将面前的琴,弦弦试了一遍。
“云归,皇上竟寻到了云归。”话中虽有惊喜之意,脸上却无任何表情,南宫瑾试了试琴弦,问道。
慕容君玺点头:“爱卿果真极爱琴,听闻此次宫宴爱卿回来,朕特地命人去找了这琴,奈何无人见过云归,不知真假,不过听爱卿这话,朕也就放心了。”
纤长手指覆上琴弦,南宫瑾缓缓开口:“云归是琴中上品,识得它的人自然不多,琴弦乃是汗血宝马马尾所制,琴架更是上好楠木,制作云归所耗费的精力,不比造房留有余力,不过云归自然不能与这些俗物相比,既然皇上有心,那瑾便用这云归弹上一曲。”
话音刚落, 一浅音就从南宫瑾手下而出落入众人耳中,顾卿尘一愣,不愧是以琴闻名,这琴技确实一流,她曾听过大家演奏的高山流水,都未曾引起共鸣,而听这南宫瑾的第一音,她就仿佛随着他的琴声而辗转。
忽高忽低,似忧愁又似欣喜,痴男怨女道不尽一世情怀。开头还是平和祥静安宁,如沐春风般惬意盎然,琴声渐渐加急,连带着众人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高潮似有人扼住喉咙难以呼吸,正当觉得气尽时,琴音又慢慢放了下来,一拨一转之间,尝遍酸甜苦辣。
众人闭眼享受这琴声,独独顾卿尘蓦然睁开眼,一脸惊异,这琴声,莫名熟悉,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心脏,循声望去,那南宫瑾离她有些距离,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肯定他在笑,一如以往……
等到琴音消散,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睁开了眼睛,刚想对弹琴之人表达自己的赞誉之情,却发现台上早已空无一人。
顾卿尘是看着南宫瑾离开的,他离开之前,那似有若无的一瞥,让她心底的莫名更深,他那眼神,分明是认识她的……
“南宫哥哥每次都是这样!弹完琴就走,也不知道现在他去哪里了……”坐在顾卿尘身边的一个女子咬着下唇,对她的同伴抱怨道。
原来这人常做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对于他的离开没有一人表示惊讶。顾卿尘心中暗叹,也不知慕容君玺对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怎么想的。
慕容君玺本沉浸在琴声中,听到那些议论,面色一沉,道:“来人,把云归送去给南宫爱卿。”
帝王一开口,自然有人连忙应了下去。
“南宫哥哥哪一次不是如此?你又何必感叹?倒不如我们现在去找找他看?”先前抱怨的女子同伴听闻皇上之话眼中一亮,如果皇上要派人将云归送去给南宫哥哥的话,那一定会找到南宫哥哥的人吧?如果她们跟在那太监的后面,不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南宫哥哥了?一想如此,忙拉了身边女子。
同伴意会,微微整理下就打算起身。
顾卿尘光顾着看慕容君玺的反应,却忘了身边有两个定时炸弹,刚回神,就感觉衣服上湿湿嗒嗒淋了一下摆。
“王妃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端茶的宫女见自己闯祸,连忙跪下。
一旁本想偷偷站起来离开的两人见因为自己撞了那宫女,宫女才失手将茶打翻弄湿了顾卿尘的衣服,一下子慌神不已,随后想到那人不过是个傻子,顿时安下心来,出口道:“哟,不过是个小宫女打翻了茶而已,媛媛,我们还是先走吧。”
顾卿尘低头,二人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正想离开,却听她抽泣道:“大冰山,呜呜,你送我的那套衣服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