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垂下眼：“王妃并不是第一次闯入院里，第一次属下及时发现将她送回了倾乐轩，而第二次，是属下疏忽了，竟让她钻了空子进了密室，她看到了王爷您发病时的样子。”
慕容君烨神色并未有起伏，似乎季霖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能把季霖引开，还能成功找到密室机关的人，不可能简单。
吴雨烟睡得并不安稳，浅眠中感觉有人靠近，一睁开眼，就看到一穿着夜行衣的人带着明晃晃的刀就要砍下——
“救——”
没等她喊出“命”，就被眼前的人点了哑穴。
黑衣人觉察到吴雨烟的惊恐，嘴角扯过一丝讽刺的笑，“丞相夫人？你这身份可是来之不易吧？”
吴雨烟说不出话，身子却莫名的开始颤抖，这不是白天她所叫的那些三脚猫功夫的人，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亡命之徒的味道，那种气息让她害怕。
“若顾卿尘有什么事的话，顾夫人，我想你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黑衣人顿了顿，压低声音靠近她，“告诉你后面的人，只要顾卿尘出事，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被公布出去，你们不怕的话，尽管试试。”
他来去匆匆，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可吴雨烟摸了摸自己的衣裳，被汗水浸湿都能拧出水来，这个人……不仅知道自己对顾卿尘下手，更知道当年的时候，还要她转告给她身后的人……他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顾相上早朝离开后，吴雨烟就命人准备了马车，昨夜黑衣人说的话，应该今早报告给皇后才是。
“你的意思是，有人专门派人来警告你？”早先得了其他人的汇报，知道吴雨烟再次失手，她进宫来，皇后并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不过她说的事情，倒是让她有些好奇。
吴雨烟知道皇后对自己的不满，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就算承受再多不满，都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是，那人和妾身说，若那傻子有任何事情，当年的事情就会公诸于众。”
皇后冷哼一声，甩了衣袖：“那人算是什么东西？”
吴雨烟伏在地上不敢出声，偷偷抬头看了眼皇后脸色，见她确实怒极，心中的石头放下了大半，只要拉着皇后一起，就算再怎么样，自己也算是有一点保障。
“皇上驾到！”门外太监扯着嗓子吼道。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对吴雨烟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吴雨烟低头称是，往外退去，与慕容君玺擦身而过，对他作揖后离开。
皇后挂上笑，从上方走了下来：“皇上，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慕容君玺反手背在身后，对上皇后的笑：“朕许久不来你这永安宫了，倒是没有多大变化。”
皇后拉着慕容君玺的手，竟带了些初识的娇羞：“臣妾怕皇上忘了先前摆设，就命人都按照先前最初的模样。”
慕容君玺一把甩开皇后拉着的手，神色带了些凌冽：“听说你让人对顾卿尘动手了？”
见他甩开自己的手，皇后早就满脸惊愕，又听他竟是为了这事而来，更觉得不可思议，还没反驳就听他冷漠的声音：“多事！顾卿尘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死！”
还有用处？呵，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后看着自己的手讽笑道：“就因为顾卿尘是那个人的女儿，所以你心软了吗？就想要留她一命？”
慕容君玺变了脸色：“皇后你——”
“臣妾倒是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皇上你居然还对那个狐狸精念念不忘，也是了，那样一张脸，任谁看了都忘不了吧？可是皇上你别忘了，就算那人再美，现在也不过是一堆白骨！而且，她从来都不是你的！”一想到他多天未踏足永安宫，一来就是为了顾卿尘的事情，皇后就气闷，口不择言竟将心里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慕容君玺举起右手就要打下去，看到她眼中的倔强又缓缓放下，“即使没有忘又如何？皇后，你想要的，朕不都让你得到了么？”
皇后之位，统领六宫的权力，她是得到了，可她最想得到的，不过是他而已。“皇上这话可是在自嘲？那狐狸精死后，你可还得时时刻刻看着她的丈夫，还得装作君臣和谐之象，是不是特别不舒服？”既然说出口，皇后就不打算收回去，要说，就说个彻底。
慕容君玺见她说话越来越没分寸，压住心头怒气，甩袖：“朕只想要皇后记住，顾卿尘，你碰不得。”
皇后扫过一边木架，上好瓷器应声倒下，在慕容君玺身后碎了一地。
慕容君玺脚步不停，在这永安宫停留不过盏茶时间，只留一个背影。
“顾卿尘！”皇后面目狰狞，先是那个贱人，现在又是那个贱人的女儿！用尽手段花尽心思才爬到这个位置上，那吴雨烟不想从丞相夫人位子上下来，她更是不想！顾卿尘……你的存在，还真是碍眼！不过放心，总有一天，她会死在她的手里！而且她相信，这天，不会太远！
离锦里寺上香已过五六天，除了当天晚上顾卿尘看到过慕容君烨，这期间，他倒又是消失了。
第四十五章 无止尽的试探
桃夭带着苹果红般的脸跟顾卿尘说王爷来了的时候，顾卿尘正昏昏欲睡，一听她这话，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
“王妃不必激动。”慕容君烨从外侧走进，看到顾卿尘发丝凌乱，小鹿般的眼睛瞪得老大，莫名心情舒畅不少，不过多久，更大的压迫接踵而来。
桃夭见慕容君烨直接进来，也没多大惊讶，对着顾卿尘挤眉弄眼，识相的退了下去，还很好心的关上了门，留下顾卿尘欲哭无泪。
“王妃似乎很不愿她出去？”慕容君烨走近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只着单衣的人。
压住心中不安，她甚至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来，顾卿尘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恨不得把慕容君烨说的每个字都拆开来细细咀嚼看透其中用意，打哈哈道：“大冰山为什么今天会过来？”
慕容君烨看了眼她，往后略退了一步，刚好在她抬头能见的范围内：“来问王妃一些事情。”
问事情？顾卿尘心咯噔一下，该不会是要问她那天晚上进那个密室的事情吧？顿时脑中闪现了几百个借口，可似乎没有一个可以在慕容君烨这样的人面前完美的采用。慕容君烨心思太过细腻，只要她说错一个字，定然会被他抓住不放。
正当她在思考的这段时间，慕容君烨已再次欺身俯下，视线与她呈直线，顾卿尘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深邃望不尽的眼，莫名，与那晚密室中的他的眼神重合。
“王妃在想什么？”
她本想躲开他的视线，可碍于他的眼神太过专注，让她不能不被强迫的盯着他的眼，顾卿尘微微往后移了些，好让那种压迫的感觉也离自己远上一点：“卿尘没有想什么啊，大冰山到底要问卿尘什么事情？”
“那年我记得，你不过八岁。”
顾卿尘心跳的飞快，八岁，她如今十六岁，他要和她说的，是八年前的事情吗？脑子里关于八年前的事情是一片空白，可太阳穴却突地格外敏感，一下一下跳动着。
“除夕后夜，宫里大乱，打杀声不绝于耳，所能见处，都是血，你一身是血的坐在地上，你可曾记得？”慕容君烨步步逼近，将顾卿尘堵在角落。
血……她么？顾卿尘皱着眉，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脑而出，可等她细想，却只能感觉到头痛欲裂，脑子混乱的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在打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幕一幕场景从脑中闪过，快的让她抓不住一丝一毫。
慕容君烨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顾卿尘的表情，见她神色有些涣散，微微握紧了双拳。
“你从乾元殿跑出来，看到了我。”
顾卿尘眯眼去看慕容君烨，看到他？看到他然后呢？
“顾卿尘，你可记得，你是怎么傻的？告诉我，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熊熊大火，她面前站了一个人，一个血人，顾卿尘捂住脑袋，有什么东西在乱窜，可她没有办法抓住，慕容君烨！那个人是慕容君烨！
“你——”
慕容君烨握住她的双肩，力气大的似要把她的肩膀捏碎：“是我，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还看到什么？
“尘儿，帮我……一定要帮我！”
那个人，倒在地上，腹部的血不停的往外涌出，可她拉着她的手，死死不肯放开，她要她帮她，可到底那个人要她做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顾卿尘摇头，头好痛，她不想再想了！
“顾卿尘，你告诉本王，除了本王，你还看到了谁？”明明答案呼之欲出，可眼前的女人却捂住了脑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慕容君烨十分不耐。
脑中隐约出现慕容君烨的人影，却在她要深想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倒影，顾卿尘猛地清醒，大力推开了他：“别说了！”
脑中那人面容渐渐清晰，却让顾卿尘面色变得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