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正忙着给自家小宝贝夹菜,面目中流露的,都是温暖寵溺的光芒。
这样对待一个人,她似乎,还从来没有过。
弄得旁坐的寒王与薄久夜,都有些嫉妒凤眠这小鬼了。
当然,还因为他俩就像比赛似地直往云朵碗里夹得才菜,都让云朵借花献佛,全给凤眠这小鬼吃了的关系。
也就是云朵为什么夹菜,却一点都不费劲的原因……
“姑姑,眠儿为什么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眠儿呢?”想必是晚膳没吃,真把凤眠这小家伙饿坏了,吧唧吧唧边啃着大鸡腿,边眨巴着大眼睛四下张望,嘴上还不闲着的问云朵。
“这东坡肘子再不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云朵温柔的笑着,提醒着小家伙。
东坡肘子别的不说,就说外面那层皮,本来软糯香滑,可一旦冷了之后,就会变硬,口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孩子果然都是天生的小吃货,一听好吃的,就什么都给抛到脑后了。
“本王之前给四小姐的消息,看来四小姐,是早就知道的了。”寒王打开了手上一直拿着的玉骨折扇,目不转睛的欣赏着扇面上,一位女子在梅花树下煮酒的画面。
画工很细腻精致,使得画上的人物很传神,尤其是那女子的一双琥珀色眼珠,特别张扬有灵气,活了似地。
云朵但笑不语,拿着帕子,专心给凤眠擦着嘴角的油渍。
“既然四小姐早就知道,却只给他,给他们皇家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小了,都不够看呐四小姐。”捏着扇骨的手,寒王似乎不自禁的用力了些,白玉做的扇柄,都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坐在云朵右手边的薄久夜,含笑听着两人的谈话,倒是难得安静的没有插嘴,但他的笑,却未达眼底。
本来眼看太子倒霉,还是云朵亲自弄得,这应该是一件非常大快人心的事情,可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云朵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却还拐弯抹角做这么多,效果就仅仅只是让太子憋屈,让太子妃一进门就无地自容沦为笑柄,让皇家颜面扫地而已。
实质上的,并没有给太子本人,造成多大的损伤。
所以说,他们现在只认为,是云朵在手下留情。
而换个词来形容,就是云朵对太子还没死心,不忍心,旧情难忘。
以上任何一点,都不会让他们两个,感到痛快。
“那些妓子,再低-贱,也是人。”红唇一勾,云朵淡泊的笑道:“再说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跟一个不久就要登上皇位的皇帝作对,那可是活腻了的表现,真抱歉,我还想多活几年。”
如果改变套路,诓骗那些妓子把太子从不碰她们的这事儿传出去,不管太子会怎么丢脸,会被别人怎么猜忌,单凭她们跟太子作对,下场,绝对只有一个。
而太子修一旦做了皇帝,一旦查清这件事,知道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她薄云朵,那么她薄云朵的下场,也一样不会好看。
这两个原因,不可否认,有理有据,找不出什么错处。
可唯一的错处,就是从她薄云朵的嘴里,说出来的。
寒王都笑了,似乎听到了实在太好笑的笑话,“薄四小姐也会变得心慈手软,也有胆小怕事的时候么。“
“对于死过一次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云朵说的轻描淡写,一点严肃认真的表现都没有,像是在说真话,又像是在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又是那个让人看不透,也摸不清真实的一面的薄云朵了。
☆、第503章 一场婚宴彻底成闹剧
“王爷想多了,这是在大燕。”薄久夜依然风度十足。
寒王冷笑,“说的也是。”
这是在大燕,薄久夜是大燕的宰相,就算想解决他这个寒王,也不会在这里,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茶里下毒。
不过,真要想动手,换点别的手段,可就未尝不可了,不是么?
如是这般想的云朵,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梢,“太子殿下真是有度量,这么快就放她们进来了,连点谈判的余地都不留,看来这些女人,他很满意呢。醢”
她本来还以为,他好不容易娶上了璧君倾这个心尖肉,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妥协,让那些花-楼的姑娘入东宫。
因为很简单,他啊,会心疼璧君倾,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都不忍她受。
甚至她还毫不怀疑过,为了璧君倾,他会索性一声令下,让人把这些花-楼的姑娘,统统杀光缇!
哪怕,从此他就要被扣上暴君的帽子。
为了心上人嘛,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燕夙修,又不是做不出来的人。
啧,真是可惜了,她还是高估他,高估他对璧君倾,那所谓忠贞不渝的情了。
比起他燕夙修的储君之位,比起他燕夙修的性命,什么情,什么爱,原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屁。
挺好,她又对这个男人,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谁说不是呢。”一直拌嘴的寒王与薄久夜,这回居然是出奇的默契,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异口同声。
“……”满嘴塞满食物,夹在三个大人中间的薄凤眠,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望望那个,最后,在别人都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走上了红毯的燕夙修身上。
燕夙修洋溢着一脸满足的笑,再次步上,他今天已经走过一次,专为新人铺就的猩红地毯,朝那些不安,窘迫,甚至感到害怕的花-楼姑娘们,姿态潇洒,风度翩翩而去。
“爱妾们,你们可把本宫,等的好苦呢。”单手负背,单手把玩着一只白玉的长箫,晚风拂过燕夙修的发,燕夙修的袍子一角,燕夙修的腰间玉玦,令他看起来,宛若在夜里,踏着夜风而来的,刚化作人形的妖精。
世上大概再没有一个男人,能把一身红衣喜服,穿出这么妖娆万千风情万种的味道。
说到风-流二字,其实这两个字,真的跟燕夙修很不匹配,无论他怎么说话,怎么行为,除了妖孽无双之外,根本就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风-流存在。
所以,即便他当着在场的几百人,对一群堕落低-贱的风-尘女子,堂而皇之不知羞耻的说出这么风-流无限,甚至还带点令人想入非非的下-流之言——
都不会有一个人觉得,他燕夙修多么的浪-荡,多么的恬不知耻。
只怕所有人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他燕夙修这妖冶入骨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妖,到底是什么,化作的妖。
但在云朵这里,只有八个字来形容他,“祸国殃民。”
祸乱人心。
她身边的寒王与薄久夜的默契,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像个娘们儿。”
“……”云朵眨了眨眼睛,对两人给燕夙修的评判,不予置评。
燕夙修的妖孽,近乎要模糊了性别,但并不阴柔,也没有丝毫女气,可能是年纪轻的关系,说来,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算起来,都可以说还是个毛头小子,还并没有,经历岁月的打磨和洗礼。
所以说,在燕夙修的身上找不到太多的男人味儿,其实挺正常。
三十岁四十岁的男人,沉淀了所有的风华与气度,经历了所有的风雨和彩虹,自然,也就男人味十足,不管应对起任何事情来,也能游刃有余,运筹帷幄。
比如说,爱情。
但云朵很清楚,如果自己真是遇到这个年龄段的燕夙修,他们彼此,恐怕连开始,都不会有。
因为一个成熟的,且成功的男人,绝不会让自己,做出冲动的事情,绝对会让自己,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和她薄云朵凑到了一块儿,这原本,就不是明智的,而是荒诞的。
思及此,云朵垂下眸,浅浅勾了勾嘴角,青梅茶唯一的缺点,那股子涩然的味道,总是会在她的舌尖上,盘旋很久,很久。
这场戏,并没有多么精彩,唯一的惊心动魄,也只在那一瞬间。
很可惜,那一瞬间怎么发生的,都没有人知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戏到了这个份上,要不是为了看到这个结果,云朵早在她今晚真正所来目的结束的那一刻,就该离开了,而现在,就已经是可以离开的时刻。
想着,云朵便偏过头,对一直腻在她身边的小凤眠微笑,“眠儿,我们该走……”
哪曾想,这一看才发现,自己身边,哪里还有那小家伙的踪影。
忽然,就听人群里,有人大叫一声,“诶胡大人,您看边上那个,不是您经常光顾的小珍珠嘛!”
四品以下官僚的其中一张酒席上,一个两鬓斑白,养的脑满肥肠的五品官,连忙脸色大变的摆手,“没……没……”
话还没说利索呢,这官员身边同样胖墩墩的一个中年妇人,立刻就站了,伸手就使劲儿的拧起了官员的耳朵,“好你个死鬼,果然还跟那小贱-人勾搭在一起是吧?快说,那个小贱-人到底是哪个,是她,还是她!”
这妇人的嗓门堪比河东狮吼,本来动静并不大,可经她这么一吼,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朝他们两口子看了过来,就看见她胖的圆滚滚的手指头,遥指着红毯上的,那群花-楼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