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颖也没见过中了那种药的人会是什么反应,只知道十三公主的医术都是公认的好,甚至好过了宫里的太医,既然公主这么说了,而且表面上看云朵,好像确实就是发热的症状,便没有多想,也就信了。
“我这儿宫里小厨房里头的嬷嬷都去瞧灯会去了,一时也召见不过来,云颖啊,你就过来给我搭把手,给云朵姐姐熬药吧。”十三公主边对花无心打着手势,引领着花无心去云朵今儿个午时休憩的那间偏殿,边对薄云颖蹙眉说道。
薄云颖忙点头,答应的很恳切,“好的好的,公主殿下但凡能用得上臣女的,只管吩咐便是。”
十三公主侧首对薄云颖感谢的笑了笑,这便领着花无心,转身就走在了去偏殿的最前面。
薄云颖走在了最后,乖巧柔顺的表情,渐渐褪却,眼神深沉的盯着被花无心抱在怀里,而只露出了一角头顶的云朵。
许是此刻,大家满心都放在了云朵身上的关系,以至于竟忽略了,花无心是一直抱着云朵的这个事实。
又许是花无心的高大,还有给人的强烈安全感,让她们潜意识的觉得,这么一个丫鬟力气这么大,一点都不奇怪。
花无心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现在竟然抱着云朵的这个事件,现在他满心都系在云朵的身上,但他此时的目光,却凝向了走在最前面的十三公主。
花无心虽然对人与人的情感与相处不是很懂,也不知道什么人情世故,也不会什么勾心斗角,他就是个思想不多的杀人机器。
但是,就是因为杀人杀得多了,他便也见识的多了。
以往杀一些作奸犯科的三教九流之徒,又不是没有过,他也进去过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
别忘了,他那叔叔,就是自己开了一个专做那种勾当的南湘馆。
所以,初见云朵浑身是血,又倒在他怀里哭泣的一时措手不及,现在渐渐平静下来后,他似乎就想起来了,云朵这种他见过的类似症状。
而他之所以盯着十三公主看,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十三公主在撒谎。
而十三公主为什么撒谎,他看着看着十三公主,就渐渐的想明白了。
十三公主那么说,无非是想要一点风声不漏的保护好云朵的清誉。
冲着这一点,花无心就该感激十三公主,但他现在看十三公主背影的眼神,非但没有丝毫的感激之色,甚至,有些愤怒。
因为花无心不是不知道,云朵中了那种药,只可能有一种解决办法。
而十三公主现在行事如此隐秘,且在掩人耳目,无非,已经是在打另外的主意。
他没忘记,十三公主,可是那个人的妹妹。
所以,他知道,十三公主肯定会找太子,做云朵的解药!
但他也更知道,太子已经无数次伤害了云朵,无止境的伤害,现在太子这个妹妹还想帮太子趁人之危,他如何能不愤怒?
越想,花无心越是想干脆就这么带云朵离开,可云朵一直在拉着他的衣袖,用力的拉着。
云朵什么都没说,可她这样一个动作已经让花无心明白,她不想走,不愿意走。
她,要等太子过来。
他花无心能想到的,她薄云朵怎么可能想不到,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十三公主是在做什么打算。
有生以来,花无心是第一次,心情如此的矛盾,如此的复杂,如此的……无所适从。
片刻,到了偏殿,花无心在十三公主的指引下,还是将云朵安置在了那方好纳凉的贵妃榻上。
遂,借着要为云朵换身干净衣裳的名义,十三公主将花无心和薄云颖打发了出去。
明明一个才是云朵的丫鬟,一个才是云朵的妹妹。
但,花无心不得不走,为云朵换衣裳这种事,他还没胆量去做。
而薄云颖则那么唯唯诺诺的一人,公主发话,她没有胆量反驳,也不敢反驳。
两人一被支走,十三公主便伫立在了贵妃榻前,居高临下的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云朵还沾着泪痕的脸上,“现在我不想浪费时间问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姐姐已经中了媚药快两个时辰了,几乎是要到极限了。所以,我现在就只管问姐姐你,你要我找谁过来,是七哥,还是九哥。”
难得见十三公主这么正经,并没有昏睡过去,一直还尚在清醒中的云朵,却不想睁眼看十三公主,同样的,她也不想浪费时间,来问十三公主什么。
“燕夙修……我只想见他。”
她要当面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如果可以,她会……杀了他。
十三公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
这要是换了以往,若是遇到变成这样的云朵,而云朵又说只要自己的九哥,十三公主铁定乐见其成,高兴的都会飞起来。
即便,这颇有趁人之危意味的事情,十三公主也有些感到不耻。
但偶尔的非常手段,又是你情我愿的,十三公主就没觉得有什么了。
可现在,十三公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没她想的这么简单。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来让她去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应声之后,十三公主拿了药膏给云朵自伤的脖子和手掌擦了一些之后,便离开了偏殿。
她还带着薄云颖一道离开的,借着之前就盘算好的熬药之名。
至于花无心,这里正好缺了一个看门守护的,十三公主见云朵又很亲近花无心的样子,便没有一道带走花无心。
领着薄云颖到了娉婷台特意建造的药房,十三公主找了一些补血的药,譬如人参之类的,然后打发薄云颖去生火煎药。
虽然觉得这样坑薄云颖有些太不厚道了,毕竟薄云颖怎么着也是个身骄肉贵的千金小姐,可见薄云颖那么积极,一副非要为云朵做点什么的样子,十三公主那点过不去的良心,很快就泯灭掉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太子终得云朵下落
把薄云颖支使的团团转之后,十三公主这才悄悄写了字条儿,去药房的后-门那儿,将自己养的一群信鸽里的一只黑色信鸽塞上字条后,给放了出去。
撄*
泼墨的夜色,为从娉婷台飞出去的信鸽披上了一层最好的伪装色彩,纵然整座皇宫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也很难让人察觉。
何况鸽子的颜色,还颇有些自然保护色,去的目的地又不远。
于此,倒是让这只小家伙,完好无损的到了目的地。
信鸽到达临水小亭的时候,燕夙修已经没再抚琴,而是对着满湖的睡莲映月,在独自饮酒偿。
他的神色很是落魄,容色很是憔悴,单手负背的立在亭子的围栏前,形色萧索,好像这几个时辰的光景,不知什么原因促就的,他仿佛像苍老了好几岁。
又在整个皇宫里转了一圈回来的孟非离,见到自家主子这幅形色,连气喘吁吁都静止了。
“人呢。”虽是背对着亭子的入口,背对着返回的孟非离,燕夙修却好像背上也长了眼睛一样,孟非离甫一进来,他就开口问话了。
孟非离已经不知道自家主子这两个字问了多少遍了,主子还问的出口,可他现在看着这样的主子,却有些答不出来了。
“殿下……”
踌躇措词一番,仍旧不知该如何回答,孟非离只能无奈的这么唤了一声。
“废物!”啪的一声,燕夙修手上的玉杯被摔得粉碎。
他猛地转身,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孟非离的身前,将孟非离的左手猛地拽起,拉开孟非离的袖子,露出一圈圈绕在了孟非离胳膊上的小青蛇。
二话不说,燕夙修伸出手指就捏住了小青蛇还没他拇指大的小脑袋,表情狰狞,“给本宫找,找不出来,就剁了你煲汤!”
小青蛇一双不足米粒大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自己这主子,小眼神儿是那么无辜,是那么可怜巴巴。
当然,蛇没有眼皮,本来就不可能眨眼睛,但这小家伙就是给人营造出了这个感觉。
孟非离被自家主子这突然来的一套举止给虎了一跳,还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在看到这后来是冲着自己手上那条蛇来的,他顿时就放心了。
这条蛇平日就知道咬他欺负他,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他当然乐得落井下石,冷眼旁观。
谁知道长久的相处,本就颇通灵性的小青蛇好似一下子就看穿了孟非离的小算盘,待燕夙修一放开它的小脑袋,它就立刻恶狠狠的在孟非离手臂上咬了一口。
即便被咬的次数真的挺多了,但对这种实在充满刺-激感的疼痛,孟非离仍然做不到免疫的本事,差点儿就疼得跳了起来。
孟非离两眼泪汪汪的颤抖着手指指向正昂着小脑袋瞅他的小家伙,“你——”
小家伙冲孟非离一龇牙,露出白花花尖刺刺的小獠牙,猩红的蛇信嘶嘶的叫。
孟非离浑身一个哆嗦,欲哭无泪了。
随后,孟非离抹了一把脸,转过头,对又背过了身去正生着闷气的燕夙修,呵呵的干笑了一下,“爷,您别生气,您说您犯得着跟一条小畜-生生气么?”